十年
2015-09-16于露
打开记忆的闸门,时光流转回到童年。
七岁那年,我手里紧握着一张《作文报》:小学组的版面上刊登了我的作文——《田野里的青蛙》。那篇不过四百字的乌托邦似的“童话”,变成了一个个的铅字,刊登着一个孩子全部的荣耀。那些场景至今都历历在目:我忐忐忑忑地把沉甸甸的信封投进绿色邮筒;纸上信心满满地写着我心灵深处的故事;我小心翼翼地接过老师手中的获奖证书……一幕幕清晰可见。
后来读王小波的“时代三部曲”,见他说的“我一定要写作,因为我有这个能力”,便想起自己的处女作,竟激动得泪流满面。
如果把我的写作经历设定为一个历程,那么这个历程的前半段是轰轰烈烈、锣鼓喧天,后半段则是形单影只、踽踽独行,我妈说这是“一个优秀孩子的堕落”过程。
外人看来,是挺堕落的。
十一岁那年我给自己取了个自以为很文艺的笔名“桑梓”,只觉得有看破红尘告老还乡之势。那时候喜欢小仲马笔下的玛格丽特和曹雪芹笔下的林黛玉,兀自写了许多叹息物是人非、红颜短命的小令(姑且觉得)。大部分早已忘却,有一首摘录如下:
残月舞枝头,醉罢方休,君不来。和衣上西楼,举樽泪自流。
写在日记本里,被语文老师看见,让我抄了下来贴在了教室的墙上……
妈妈总细心地整理我的那些文字,说要汇编成册送给成年的我。后来搬家使部分文章丢失,那几万字的结集印刷美梦便无疾而终了。
初中生活是我有生以来最聒噪的一段。我买了厚厚的本子预备完成一部洋洋洒洒的长篇,却写着写着就泄气了,最终草草收场,大有繁华过后一片荒芜之感。有个极爱读书的弟弟看过我写的那些长篇大论,大为感慨:你是不是写到最后肚子痛了?笑得我前仰后合。
那个时候,写好文章想往校刊上投稿,总达不到要求,我便学会了软缠硬磨的本领,赖在老师办公室不走,央求着老师帮忙修改。就这样,一年半的时间里校刊竟录用了我十三篇文章。呜呼!文学社的成员个个咬牙切齿,我却在一旁偷偷地乐。
在这种困顿和喜悦参半的日子里,初中生活悄悄过去。
高中了。当我接触到被尊为法宝的议论文写法和散文公式时,便感受到自由写作将不复存在,小小的虚荣心将不再会得到满足,作文成了弱项的压迫感逐渐逼近。桌案床头的“满分作文”越堆越高,压得我窒息,甚至难眠;奥菲利亚的悲剧不再使我落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也无法激起我内心的涟漪。爸妈看着我将近满分的作文,会心微笑着欣赏,而我偷偷地望了一眼被束之高阁的作家们的作品,他们的名字在柔和的夜晚灼灼闪光——梁实秋、琦君、汪曾祺、朱自清……
很多年前张爱玲说:“时代的车轰轰地往前开。我们生存在车子上,经过的也许不过是几条熟悉的街道,可是漫天的火光中也自惊心动魄……谁都像我们一样,然而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我也坐在时代的车里,看窗外的童真与幼稚、妥协与偏执、坚持与蜕变、荣耀与孤独,在橱窗里找自己的影子,单薄却坚定。
我不禁又忆起了张爱玲的那句经典——“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苏沐留言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
全文围绕着写作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作者回忆了十年间的写作历程。从刚开始的激动不已,到初中时发表文章的喜忧参半,再到高中时的窒息难眠,把他在成长中对于写作的感受详细清楚的呈现在我们面前,有成功,有失败,当然也有无助。在成长的路上,无论是生活还是读书写作或者其他方面,我们总会经历不同的挫折,就像张爱玲,她不是生活中的天才,但她正是因为不会做这,不会做那,只会也只愿意做文学,她才成了文学大家,她才会写出“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这样的句子来。每个人总会在自己的人生旅途中找到属于自己华美的衣袍,就像于露,写作就是她的那件华丽锦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