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朗设计的秘钥&苹果可能失却的灵魂
2015-09-10王诤
王诤
当听说Apple将推出售价超过十万人民币,材质为金壳的智能手表后,我觉得那个曾经被理想主义者们推崇的品牌在尝试过“壕”金色调后,终于自己为自己划下了一道产品序列抑或说形象构建的分水岭——以前,苹果划分的是人群中的族群,未来抑或现在它已然在划分社会上的阶级。
革命导师说过: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溯源苹果昔年崛起的设计灵魂,不妨翻翻“先帝驾崩”前昭告天下的《乔布斯传》,其间这位眼高于顶的大神若说还有些许谦逊,便是对博朗设计理念的推崇竟然总共多达8次!哦,博朗,提到这个品牌,你也许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泛青的下巴。没错,现如今为这家德国家电公司提供现金流的产品里,男士剃须刀恐怕要居功至伟。但真正为它赢得全球设计界尊重的地位,却绝非剃须刀单项这么简单。
“设计不是外观,不能为了外观而外观,它是将你内观的思想、创意外化的过程。”博朗设计师Benjamin Wilson曾这样告诉我。那是去年年底的事儿了,当时他来京参加一个设计展,展品中有不少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博朗出产的经典物事,全球第一台电动剃须刀“S50”自然在列,但是更让我侧目的是打有博朗logo矢量图标的电动吹风机、收音机、电子闪光灯、电视机、音响……它们几乎一律都是朴素的白色,方形边框和直角线条的运用是外观上最显著的特色,一同传递着肃穆又精密、静谧又大气的质感魅惑。Benjamin 为我捧出了一台博朗T3 随身收音机,用食指肚小心地旋转了一圈调频的转盘,然后,他问我想到了什么?
“iPod!第一代iPod!”我脱口而出,是的,不论是外观设计还是这个旋转式调频转盘的安放位置,两者可谓如出一辙,而问世时间的长幼有序,自然可以判定这是苹果设计师从博朗那里撷取了灵感。说到这,就不能不提上世纪五十年代加盟博朗的天才设计师迪特·拉姆斯(Dieter·Rams),他执拗地坚持产品外型完全根据其预定功能来设计,要摒弃肤浅的花哨细节和与产品功能无关的时髦噱头,一言以蔽之他的设计箴言就是“Less,but better(简而精)”,而这种蕴藉着道德规约,凸显耐久实用的设计理念,最终演化成今天博朗的核心价值观:功能、质量和审美。
在迪特·拉姆斯加盟前后,博朗也建立起与乌尔姆造型学院的产学合作关系。回溯乌尔姆造型学院的建校历程,纪念与反思二战中的纳粹暴行是一个关键点。德国人不是不能在雕梁画栋上铺陈开去,到过德累斯顿茨温格宫“数学物理沙龙”你就会发现,这座由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强力王所建立的博物馆,珍藏了大量科学仪器和计时装置,无一不在承担科学功用之外,也精美奢华无比——但战后德国产品的整体设计理念显然不适合让“形式大于内容”,一方面因为战争破坏,产业凋敝,物力维艰;另一方面,受发轫于战前的包豪斯风格的影响,现代设计已经摆脱了艺术上的自我表现和浪漫主义,开始进入到推崇理性的现实主义王国。
对于当代的博朗设计师而言,对一件新产品的设计只有在实现创新的外形设计与具体的使用优势相结合的情况下才算完成。“Strength of Pure”是Benjamin的设计执念,但他有时候也会对市场无奈做出妥协。拿去年由他领衔设计的5系剃须刀而言,从树脂模具成型起一共经历了五次改型才最后定型,这其中第二款改型选用金属材质最多,最有“德国味儿”,却没有量产,原因是“一般人剃须时间是三到五分钟,太沉了不成。现代男人生理机能多有退化,早已没了渔猎农耕时代的腕臂力量。”而说到当代电动剃须刀领域往复式刀头与旋转式刀头孰优孰略之争,Benjamin饶有兴趣地和我回忆了007电影中邦德的剃须选择,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那家“荷兰公司”就是007电影的赞助商,可“最新一集《Skyfall》里,你看丹尼尔·克雷格索性用剃刀直接刮胡子了。往复式剃须刀除了剃得更干净,从人体工学角度也最能模仿传统剃刀的运行动作——在我看来那是在向古典剃须趣味的致敬。”
Apple Watch在库克手中亮相没两天,深圳华强北就有像模像样的山寨表砸了……其实,也没必要过分妄自菲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日本电器崛起的时候,欧洲人也像现在提防我们一样,揶揄日本设计师的拿来主义:丹麦B&O博物馆中有幅招贴画,表现的就是当年一群黄种人围着B&O音响大眼瞪小眼,看那副谦卑恭谨的样子必是东洋人无疑了。同一时期,博朗也有招贴画隐晦地揶揄喜欢“抄袭”的日本竞争者——这也没啥说的,从明治维新起,日本人就对德国货顶礼膜拜。在东方,博朗往复式刀头剃须刀最坚定的追随者便是松下……这个,你懂的。领会精神,习得道法,自创风格,而非连人家logo都恨不得一并copy下来鱼目混珠,若如此,便不好在法律层面追究抄袭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