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两国开放大学基本特征的比较与启示

徐锦培　孙福万

【摘 要】

英国开放大学的成功为各国远程教育机构树立了一个标杆，提供了一个学习借鉴甚至模仿的榜样。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远程开放教育办学形式却呈现多样化的格局，几乎每一所开放大学都形成了各自的特点，中国广播电视大学和开放大学也不例外。通过对英国开放大学所具有的“普通高等教育机构”的基本特征与中国特色远程开放教育实践的比较，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中国的开放大学不必将英国开放大学作为追赶的目标，也不必照搬他们的办学模式，只能走有中国特色的开放远程教育之路。

【关键词】 开放大学；基本特征；比较；启示

【中图分类号】 G642.0 【文献标识码】 B 【文章编号】 1009—458x（2015）09—0038—09

一、引言

“英国开放大学对世界远程开放教育的影响是非同寻常的。几乎所有的研究文献都会提到，各国远程开放教育机构在建立之初，或多或少都受到了英国开放大学的影响，有些甚至直接照搬了英国开放大学的模式。但是，同样令人瞩目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远程开放教育办学形式迅速呈现多样化，每一所开放大学很快就形成了各自的特点。”[1]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原因可能是多种多样的，而英国开放大学的模式不一定适合所有国家或地区的社会文化环境和教育现状可能是主要原因。

关于英国开放大学的特点，诸多中国学者对此进行了比较充分的研究，形成相对成熟的观点。有学者认为，全方位的彻底开放性、办学模式的灵活多样性、保障教学质量的可靠性和教学管理手段的前沿 性[2]，是英国开放大学的特点。也有人觉得“创新的大学定位、开放的办学理念、卓越的质量保证和优质的课程机制”[3]才是其特色。还有研究把“全方位的开放性、办学模式的灵活性、教学服务的可靠性、教育管理的全面性和教学手段的创新性”[4]作为特点。应该说，以上界定都有合理的成分。

但是，以上归纳的特点尚没有完全准确反映英国开放大学的基本特征。英国开放大学的基本特征是通过远程开放教育方式实施普通高等教育，本质上就是一所普通高等院校。英国开放大学保证，“开放大学的学生将能够接受高质量的教育，在学习过程中能得到合适的学习支持，所获得的学位或其他高等教育证书足以证明他们与英国其他大学的学生取得同样的成功”[5]。而包括中国广播电视大学或开放大学在内的部分远程教育机构，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并没有按照这样的目标要求来开展远程开放教育，因而得到各不相同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二、英国开放大学的设计与运行

为什么说英国的开放大学就是一所普通的英国高等教育机构呢？这可以从学校设计、运行模式、教学管理以及评估审计等英国开放大学建设和发展的每一过程的具体做法中得到证明。

（一）英国开放大学是按照高等教育的要求设计的

英国开放大学从1963年提出设想，到1969年获得皇家特许状，再到1971年正式招生开学，历经8年漫长岁月。期间，“政党斗争、社会舆论、经费问题以及杰出人物的运作这四种重要因素，始终交织影响着这一新型大学诞生的命运。”[6]在政党之间、专家之间，经过了多次的争论，最终形成明确一致的意见，那就是“第一，新建的大学必须是严格和全部意义上的大学：独立、自治，以与其他高校完全相同的标准自行颁授学位；第二，必须向所有的人开放，不设任何入学资格条件。”并强调“新建的大学从一开始在质量上不能有任何退让，如果降低标准就休想生存得下去。”[7]

1969年，英国开放大学皇家特许状开明宗义就提出，该大学的目标是“基于大学本身的利益，我们构建和创设的是一所通过教学和研究发展学习和知识的大学……并在总体上提升社会的教育福祉”，这和英国新兴大学的目标没有任何出入。但实现这个目标的路径有差异，英国开放大学“通过广播电视及适合高等教育的技术手段、函授教育、住读课程与讲习班以及其他相关方式向学生提供符合大学与专业标准来实现这些目标”[8]。到今天，45年过去了，皇家特许状虽然有所修改，但实现大学目标的路径始终没有改变，英国开放大学仍然按照最初的设计在运行。

（二）英国开放大学和普通高等教育机构采用相似的运行模式

1. 英国开放大学与其他普通高校一样接受教育部门的管理

尽管英国的普通高等教育机构具有独立的办学自主权，但或多或少还是要接受英国教育行政部门的规范和管理。当然，这种规范和管理不是直接的行政命令，而是通过标准和规范来限定和指导。英国的普通高等院校基本上分成两大类，一类是高等教育机构（HEI），另一类是继续教育学院（FEC）。所有的普通高等院校按照统一的标准来办学，这个标准就是高等教育学历资格框架。鉴于英国四个地区的教育管理体系不同，因而英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使用《英格兰、威尔士及北爱尔兰的高等教育学历资格框架（The framework for higher education qualifications in England，Wales and Northern Ireland，FHEQ）》，而苏格兰则根据《苏格兰学分和学历资格框架（Scottish Credit and Qualifications Framework，SCQF）》来规范高等院校的办学行为。而英国所有普通高等院校的评估，也采用同一个标准，那就是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证署的《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障规范》。

尽管如此，英国政府鼓励普通高等院校按照自己的特点来办学，力争形成各自不同的特色。在英国高等教育界，英国开放大学就是一所普通的高等教育机构，与牛津、剑桥大学一样，接受政府颁发的政策指导和规范。但它又是一所具有鲜明特点的高等院校，因为它采用了与众不同的招生、教学、管理和服务方式，是英国唯一一所采用远程开放学习方式的高等教育机构 。

2. 英国政府按照统一标准向开放大学和其他大学提供资金支持

英国的高等院校绝大部分是公立的，它们均接受政府的教育拨款。政府通过设立独立的拨款机构来完成对高等教育机构的拨款，而拨款依据则由独立的高等教育评估机构、科研水平评估机构和教学质量评估机构的定期评估来决定。拨款机构完全按照统一的标准，根据招收数量、教学质量、科研水平等多种指标，核算每一所高等教育机构应得的拨款数额。英国开放大学就属于这样的公立学校，每年接受大量的政府拨款，这些拨款是学校办学经费的主要来源。

英国开放大学的经费来源有这样几个方面，一是政府拨款，二是学费，三是研究经费，四是捐赠等其他收益。2012-2013年度四个方面的比例见表1。尽管与2011-2012年度数据相比，政府拨款比例有所下降，但仍占到总经费来源的44%。

当然，与牛津、剑桥大学的各类收入相比，英国开放大学的政府拨款和学费比例可能要高一些，因为学生多，而牛津、剑桥大学所获得的捐赠额度可能会高许多。但是，所有英国高等院校获得政府拨款的依据或标准则是相同的。从表2可以看出，英国开放大学因为学生多，所以获得的教学拨款数额远远多于牛津、剑桥等学校，而由于研究成果的影响相对弱一些，因此获得的研究拨款就比牛津、剑桥要少许多。但从总的排名来看，英国开放大学2012-2013年度所获得的政府拨款数额，在英国一百多所大学中名列前茅，处于第5位。

3. 英国开放大学实施的中心控制模式与普通高等院校组织管理模式相似

目前，开放大学的组织架构基本可以归纳为三类，第一类是以英国开放大学为代表的中心控制模式；第二类如伊朗帕亚米·努尔开放大学等的分权控制模式；第三类则像印度英迪拉·甘地开放大学那样的联邦制模式[12]。还有一种方式正在探索之中，那就是开放大学联盟，由诸多高等院校或不同教育机构开展联合或合作，体现开放大学办学理念，重点突出资源共享机制[13]。

中心控制管理模式是英国开放大学创立的，并得到世界各国远程教育机构的学习、借鉴和模仿，甚至是复制，成为开放大学的主流组织架构模式。英国开放大学40多年的实践，以及借鉴这种模式开展远程教育的其他开放大学的成功，证明这种模式是有效的。

英国开放大学的中心控制管理模式，由校总部、地区中心和学习中心三级管理架构组成。通过制度设计，校总部将部分行政管理、大部分教学和学生支持服务等事务，委托给或转移到地区中心和学习中心。地区中心是校总部和学习中心的联系纽带，主要负责学习中心的协调和支持，从而很好地解决了对所有学习中心的控制和监管[14]。

4. 英国开放大学采用与普通高校相同的目标来培养学生

前面已经提到过，所有的英国高等教育机构均毫无例外地执行《英格兰、威尔士及北爱尔兰的高等教育学历资格框架》和《苏格兰学分和学历资格框架》及《学科标准声明》，以及专业层面学术标准门槛的设置和维护要求。这些标准和要求，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需要执行，英国开放大学也要执行。

例如在《学历资格框架》中，明确了每一个所颁授学位或证书应该达到的培养目标，这既是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的学生培养目标，也是英国开放大学的毕业生获得相应学位必须达到的要求。比如，授予荣誉学士学位的学生应具备[15]：

·系统掌握和理解所学专业领域的关键内容，至少对部分学科前沿问题有一定的了解和预期；

· 有能力正确应用学科已建的探索和分析技术方法；

· 在掌握现有专业概念的前提下，合理运用理论和技术（部分理论和技术应该是前沿的）设计参数和维持数据，以及解决问题；描述和评论当今热门的课题研究和高端学术理论；

· 有能力鉴别知识的不确定性、模糊性和局限性；

· 有能力管理自己的学习，有能力运用现有学术成果和原始材料开展深入学习。

通常，荣誉学士学位获得者要能：

· 运用学到的复习、巩固和扩展的方法和技术，以及对学科知识的掌握和理解，来启动和开展研究项目；

· 批判性地评估专业领域内的参数、假设、抽象概念和数据（或许是不完整的），做出判断，并就其中内容形成期待解决的问题，或就某个疑问提出一系列的解决方案；

· 与专家学者或非专业人士沟通信息、观点、问题和解决思路。

荣誉学士学位获得者要有：

· 工作岗位履职所需的职业素质和应变能力，包括：有能力主动承担岗位赋予的专业职责；有能力在复杂或未知的环境下做出决策；具备完成专业培训或其他相关培训的学习能力。

《学科标准声明（subject benchmark statements）》[16]明确设定了英国高等教育学科专业的学术标准和特征。《学科标准声明》的适用性非常广泛。首先，在新专业的设计开发阶段，《学科标准声明》可以为高等教育机构提供客观的外部参考依据，指导其完成对学习成果的综合描述。特别提醒，是成果描述，而不是专业课程的详细说明。其次，《学科标准声明》还为高等教育机构内部质量保证提供支持，促使对特定专业的学习成果按照认可的一般学术标准预期目标进行审查和评估。再次，《学科标准声明》允许在专业设置上予以变通和创新，以激励高等教育机构对现有专业和新开专业，在公认的整体框架内展开学术讨论和争论。《学科标准声明》在帮助高等教育机构进行专业设计、实施和审查评估的同时，也再次强化了应承担的学术标准和质量的责任。最后，《学科标准声明》也可能会激发未来学生和用人单位的兴趣，进一步寻找关于相应学科或学科领域学术奖项类型和标准的信息。英国开放大学与牛津、剑桥大学一样，按照这样的标准和要求设计专业。

5. 英国开放大学与普通高校一样重视教师团队的科研能力

英国开放大学配备的教师，除完成教学和学生支持服务之外，科研也是其非常重要的工作任务，这一点与普通高校相似。

下面以英国开放大学与牛津大学教育学专业为例进行说明，从表3中可以发现，两所大学在这个专业领域中申报科研水平评估的研究团队组成比例基本相似，不同的则是数量。

6. 英国开放大学完全对学习者开放，但对其学习准备则是有条件的

英国开放大学的诞生，就是为了“满足千千万万完全有能力参与高等教育学习的人们，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得到过机会，或者以前没有充分利用这样的机会，或者当他们意识到有此需要时为时已晚……这不是一种教育救援计划。而是我们首要的使命，我们对此绝没有贬低的意思。”[20] 从这一段话中，我们可以获得关于英国开放大学学生培养模式的一些相关信息：第一，学生完全有能力接受高等教育；第二，学生因为种种原因，其中主要是个人原因，没有及时接受高等教育；第三，给予学习机会不等于放弃质量要求。

一方面，英国开放大学新生有能力接受高等教育。根据开放大学的统计，超过42%的新生入学时具有一门中学高级水平考试成绩（A-level）或其他较低的学历资格[21]。这说明，来英国开放大学学习的学生具有相应的学习能力。

另一方面，英国开放大学对于新生的学习能力要进行评估。对于学生的入学要求，英国开放大学是采取完全开放的原则，每一个愿意到英国开放大学学习的人均可以报名，但是，学校还是会对申请人进行评估，如果确认申请人对接受高等教育的艰苦性准备不足，或者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开放大学会主动建议申请人收回申请，或者转入更低层次的学习项目。这样既保证为所有的人提供学习的机会，也尽量避免申请者入学以后遇到诸多学习困难而完不成学业。

（三）英国开放大学和其他普通高等教育机构依照相同标准接受评估

在英国，对高等教育机构进行评估的机构和项目有：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障署主导并实施的高等教育机构办学质量评估；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高等教育拨款委员会联合主导并实施的高等院校科研水平评估（研究卓越框架）；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高等教育拨款委员会联合主导并委托第三方实施的学生满意度问卷调查，以及主流媒体主导并实施的高等院校排行榜等。正是因为英国开放大学被作为英国高等教育的一个普通成员，理所当然要接受这些评估机构的评估。也正是因为在同等评估标准的前提下，英国开放大学所获得的良好评估结果为其带来了国际声誉。

1. 英国高等教育质量保障署对英国开放大学办学质量的评估

在英国，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的教育事务基本独立，并各有特点，因此其审查评估的主体和内容也有区别。在英格兰，由质量保障署主导的审核评估包括院校审核、合作办学审计、海外合作审计、专业课程评估审核等[22]。这些评估项目，有的是定期进行的，有的则是不定期开展的，但对于所有的高等教育机构，包括英国开放大学在内，执行的是统一的评估标准，即按照质量保障署颁发的《英国高等教育质量规范（UK Quality Code for Higher Education）》进行评估。“《质量规范》适用于所有接受质量保障署审查评估的、提供高等教育服务的机构，其目的是保护每一位接受英国高等教育的学生的权益，不管他们在哪里学习，通过何种方式学习，也不管他们是全日制的或是业余学习的学生，是大学本科生或者研究生。”[23]

2. 拨款委员会对英国开放大学科研水平的评估

英格兰高等教育拨款委员会（HEFCE）联合苏格兰拨款委员会（SFC）、威尔士高等教育拨款委员会（HEFCW）和北爱尔兰学习就业部（DEL），于1986年引入科研水平评估（Research Assessment Exercise，简称“RAE”）机制，对英国高等院校及科研机构的科研能力和学术水平进行评估[24]。这种机制使英国最好的研究能力受到保护和发展，还为每年英国政府大量的科研公共资金的选择性分配提供参考[25]。这项评估分别在1986年、1989年、1992年、1996年、2001年和2008年进行过6次。最新一轮评估在2014年进行，名称则改为研究卓越框架（Research Excellence Framework），简称“REF2014”[26]。目前，申报材料提交已于2013年11月29日截止，评估结果也已于2014年12月18日公布。

英国开放大学作为英国高等教育机构的普通成员，也是评估对象，且与其他高等院校接受相同的评估标准。即使如此，英国开放大学还是获得相当好的评价。RAE2008评估结果显示，英国开放大学送评的研究成果，14%被评为“世界领先”，37%被评为“国际一流”，36%被评为“国际公认”，12%达到“国内公认”水准，无级别的只有1%。虽然RAE2008没有对结果进行排名，但民间机构还是对评估结果进行了排序，“全英159所大学中，英国开放大学的科研排名由2001年的第66位，提高到2008年的第43位，上升了23个位次，跻身全英高校科研50强”[27]。

3. 全英学生满意度问卷调查对英国开放大学的评价

全英学生满意度调查（The National Student Survey，简称“NSS”）是针对英国境内所有高等院校，以及英格兰和威尔士地区的继续教育学院进行的调查问卷评估。这项调查起始于2005年，是根据最后一年在读大学生对所学课程的调查问卷反馈结果而形成的。

英国开放大学作为公立高等教育机构，同样是这个问卷的调查对象，而且获得的结果应该是最优秀的（不是之一）。从2005年到2014年的10次问卷调查结果表明，英国开放大学课程质量综合满意度评价均超过91%（见表5），与牛津大学、剑桥大学一样，是连续10年综合满意度评价指标超过90%的仅有的4所高等院校之一[28]。

以上3种评估机制，都是将英国开放大学与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等普通高等院校采用相同的标准进行评估。由此可见，英国开放大学确实是作为英国的高等院校来接受评估机构的评估，同样也以高等院校身份接受社会的评价。

三、中国开放大学的设计思路与基本情况

中国的开放大学（包括原来的广播电视大学）与英国开放大学相比较，差别是非常大的，因为中国的开放大学就是一所成人高等学校，与中国的普通高等院校面对的是不一样的学习者群体。甚至可以极端地说，中国的开放大学与英国开放大学除了名字有共同之处外，其他方面均存在不同程度的差别。

（一）关于设计思路

应该说，中国广播电视大学成立之初，也是为了“满足千千万万完全有能力参与高等教育学习的人们，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得到过机会，或者以前没有充分利用这样的机会”。但在随后的30多年中，鉴于国家在社会、经济、教育等各个方面的迅猛发展，当初设定的广播电视大学设计思路不能适应快速变化的形势，因而学生的招收政策和学习方式有所变化。从一开始的免试入学，到后来的根据成人高考成绩入学，再到目前的完全开放（“把大学办在社会中”）；从初期的以组班学习、脱产和半脱产相结合、面授或集中观看电视教材为主要手段，到现在的以学生网上自学为主，面授辅导和学习支持服务共存的教学方式；从当年的以学历教育为主，非学历教育为辅，到当下的非学历继续教育与学历继续教育并举的办学方针。可见，30多年间，办学思路是随着社会经济和教育状况的变化而改变的，或者说和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表现得特别突出。这既是国家发展对广播电视大学提出的要求，也是广播电视大学主动适应社会发展需要而做出的改变。

（二）关于管理体制机制

1. 管理体制

中国的高等教育管理体制要相对复杂一些。从系统上，形成了中央和省级政府两级管理，以省级政府统筹管理为主的格局，使省级政府拥有了对区域内高等院校的统筹管理权。从学校的性质来看可分为公立和民办高等院校。而在人才培养规格上，又有普通高等院校、成人高等院校、职业高等院校之分。不同性质和规格的高等院校，采用不同的管理方式，也套用不一样的标准来要求和衡量。

中国的开放大学属于成人高等院校，但没有相对明确的成人高等院校的办学标准，基本上沿用普通高等院校的做法来衡量和评估成人高等院校的办学效果。

在中国，虽然全国广播电视大学是一家，但现在独立的开放大学已经有6家，他们之间是怎样的关系，还有待进一步厘清。但采用远程开放教育方式的高等教育机构就多了，68家普通高等院校开设的网络学院，也是面向成人的高等教育机构，还有教育部考试中心的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简称“自考”），以及如雨后春笋般崛起的各种形式、各种规模的成人远程高等教育机构。总之，开放大学的管理体制是区别于普通高校的，这个特点也非常突出，连给学生颁发的证书也是单独分类的。

2. 拨款机制

中国广播电视大学属于分级办学、分级管理，由各级政府负责管理所属的广播电视大学，即教育部负责中央广播大学的投入和管理，各地方政府承担对当地广播电视大学的管理职能，也负责其经费投入。因此，对于广播电视大学的经费投入计算，与英国开放大学相比要复杂得多，只能按照4个层级来分别计算，即由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国家开放大学）、44所省级电大（开放大学或国家开放大学分部）、1，125所地市级电大和1，827所县级电大组成。根据2013年8-10月对44所省级电大、436所地市级电大和 1，163所县级电大的调查统计，44所省级电大政府拨款占年度经费的40%左右，436所地级市电大的政府拨款占年度经费的35%上下。由于县级电大绝大多数与其他机构合并发展，不属于独立机构，地方财政拨款不是专门指向电大的，所以无法分割出针对县级电大的拨款数量，但从掌握的9所县级电大的财政情况看，仅有2所县级电大在近三年获得地方财政拨款，其余7所的办学经费几乎都来源于电大学生的学费[29]。

中央政府对于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国家开放大学）的拨款主要有两部分，一是人头费，二是专项经费，但数量比较少，占学校年度经费来源的比例较低。和英国开放大学相比，长期以来，广播电视大学（开放大学）是没有生均拨款经费的（只是最近，江苏开放大学在江苏省内获得了生均经费）。

（三）关于组织架构

中国广播电视大学的创建，确实受到英国开放大学远程教育模式的影响，但一开始就没有参照英开的组织架构来设计。1978年的《中央广播电视大学试行方案》中明确规定，“各省、市、自治区建立广播电视大学，其方针、任务、办学方案、课程设置、教学计划等，都由各省、市、自治区根据情况自行考虑决定。”[30]

到2012年国家开放大学和5所省级开放大学成立之前，中国广播电视大学系统是世界上最大的远程开放教育办学系统，按照统筹规划、分级办学、分级管理、分工合作的“一统三分”的模式运行，其特点可以概括为“一个系统、二级办学、三级平台、四级管理、五个统一”。“一个系统”，即由1所中央电大、44所省级电大、1，125所地市级电大和1，827所县级电大共同组成的覆盖全国城乡的现代远程开放教育办学系统。“二级办学”，即中央电大和省级电大具有成人高等学历教育办学权；地市级和县级电大作为系统的基层办学组织，不具有独立办学权。“三级平台”，即依托卫星电视和互联网，统一搭建教学管理与学习平台，形成中央、省、地（市）三级网络教学环境。“四级管理”，即在行政上，中央电大接受教育部管理，省级、地市级、县级电大接受同级人民政府的领导和教育行政部门的管理；在教学业务上，下级电大接受上级电大的管理、指导、监督和评估。“五个统一”，即全国电大统设专业，实行“统一教学计划、统一教学大纲、统一教材、统一考试、统一颁发证书”的教学管理制度[31]。

从严格意义上讲，中国广播电视大学与各省级广播电视大学的关系，更像是合作办学，其组织架构不同于英国开放大学的中央控制模式，倒是与开放大学联盟相似。

（四）关于教师团队

根据统计，2011年中国广播电视大学系统的教职员工总数为93，932人，其中专任教师57，225人，聘请校外兼职教师36，683人。而当年在校学生总数为3，075，702万人[32]。就生师比而言，大约为30：1，尽管与普通高等学校的生师比要高一些，但应该是在合理的区间内。而就教学和科研能力而言，广播电视大学的专任教师与普通高校教师有比较大的差距，一方面，担任广播电视大学所开课程的主编和主讲的教师，绝大部分是聘请校外兼职教师，学校的专任教师主要承担管理或教学辅导或学生支持服务工作；另一方面，专任教师的科研主要是围绕远程教育领域进行的，而不是教师所在的学科专业领域。这样的结果，不是我们的专任教师不努力，而是广播电视大学或开放大学教师团队的设计和使用模式所决定的。

（五）关于学生

中国广播电视大学诞生初期，来上学的电大学生，更多的不是因为个人原因没有接受高等教育，而主要是因为社会原因失去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所以广播电视大学的开办，是为了补偿，这就是电大教育当时被称为“补偿教育”的由来。

但30多年过去了，“补偿教育”早就完成了历史使命，现在的广播电视大学或开放大学，主要是为了高等教育的普及而存在，“服务于全民终身学习”的愿景还基本停留在口头上。然而，高等教育的层次非常分明，高中毕业生的选择也很实际。高考成绩最好的学生进入“985”和“211”高校，其次到普通的高等院校或者高职院校就读；没有被以上各种高等院校录取的学生，最后不得不选择非常规学习方式的高等教育机构。可以想象，经过多层选拔之后，除极个别的因为个人原因（如厌学、贫困、残障）没有进入普通高校之外，剩下的确实就是高考成绩不太理想的学生。当然，我们不能把高考成绩高低与学习能力好坏画等号，但高考成绩肯定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学习者的知识水平和学习能力。

即使在最后可选择的方阵当中，广播电视大学或开放大学还不是唯一的选择，还有普通高等院校设立的网络学院、自学考试等机构。由此，完全可以说，到广播电视大学或开放大学求学的学生，绝大部分是被普通高等学校层层筛选过了的，因而起点相对比较低、学习能力相对比较弱。他们到广播电视大学或开放大学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获得学历或学位证书。正因为有这样的心态，他们把方便或容易通过考试（当然不考试更好）作为选择学习机构的重要标准。

四、启示与思考

中国广播电视大学的开办，有些方面的确是参照英国开放大学的模式的。而在随后的35年中，无论是中国广播电视大学，还是2012年正式挂牌的国家开放大学和5所省级开放大学，一直试图借鉴英国开放大学的经验，并力求应用到各项工作中去。但是，学习借鉴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不知是没有学到英国开放大学的真谛，还是英国开放大学的经验在中国遭遇“水土不服”。对此，我们需要认真反思。

（一）如何认识中国开放大学和英国开放大学的差异

必须认识到，无论是中国开放大学，还是英国开放大学，上述差异，是在各自的社会政治背景、高等教育和成人教育背景等因素综合影响下的产物，很难说孰优孰劣。而随着经济、科技的发展和全球化时代的到来，实际上这种差距也在缩小。比如英国开放大学的“开放学位”制度以及其他非学历教育项目的开展，说明其在不断做出改变，以更好地满足社会需求。中国已有6所开放大学获得独立的本科办学自主权，也说明我们正在向高等教育的规范化方面靠近。所以，差异也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而且现有的差异或将逐渐消弭。

（二）要不要学习英国开放大学的成功经验

关于这个问题，估计所有的读者都会迅速给予答复，那就是肯定需要向英国开放大学学习。因为她已经成为世界远程开放教育的标杆，值得包括中国开放大学在内的各国远程教育机构学习和研究，并在此基础上结合自己的特点，创造性地提升各方面的能力，形成各自的特色。比如，英国开放大学在教学资源的设计与制作、学习支持服务体系的构建以及教学评估和质量监控等方面，都值得我们学习。特别是我们已经获得独立的本科学位授予权，但这方面的办学经验还十分缺乏，更需要向英国开放大学学习。

（三）如何借鉴英国开放大学的办学模式

这个问题的回答相对要困难一点，不过也可以笼统地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英国开放大学模式，值得我们研究、比较和借鉴，但不能照搬照抄、简单移植。”[33]如果将这句话进行分析解读，可以用以下结论来说明：

1. 不必以英国开放大学作为自己的努力目标。或许有学者希望中国开放大学也能像英国开放大学一样，成为中国教育界的“英国开放大学”，但中国的远程教育工作者们，特别是中国开放大学的教职员工，必须认清这个现实，即我们的开放大学有自己的特殊社会背景和历史使命，我们不必斤斤计较于非要把英国开放大学作为追赶的目标，我们完全可以走出自己的路。其实，即使我们把英国开放大学作为自己的努力目标去追赶，恐怕也不会成功。

2. 不必照搬英国开放大学的办学模式。这一点应该是让人放心的，因为35年来，中国的广播电视大学没有完全按照英国开放大学的模式来办，无论是管理体制机制、教育对象、学习和学习支持模式、组织架构等，都具有中国特色。可以想象，未来的开放大学也不会照搬英国开放大学的模式。

总之，我们要更加适应国家经济和社会发展以及人的全面发展的需要，大力发展非学历继续教育，稳步发展学历继续教育，推进现代科技与教育的深度融合，搭建终身学习“立交桥”，以促进我国的终身教育体系建设，促进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的形成。这样，经过若干年的努力，我们相信，国家开放大学一定能成为“我国高等教育体系中一所新型大学；世界开放大学体系中富有中国特色的开放大学；我国学习型社会的重要支柱”[34] 。

[参考文献]

[1] Janet Jenkins（1997）.Founding the Open Universities：Essays in Memory of G.Ram Reddy.Journal of Distance Education.1997， Vol. XII， No. 1/2， pp. 295-297.

[2] 傅松涛，王志娟. 论英国开放大学的特点及其启示[J]. 河北大学成人教育学院学报，2002，4（1）：56-57，62.

[3] 王晖. 英国开放大学：世界远程教育的里程碑[J]. 教育与现代化，2010，（1）：92-96.

[4] 齐丽莉. 英国开放大学教育特色研究[D]. 硕士论文，2004-04-01.

[5] 帕特·阿特金斯，肖俊洪译. 探索一流的个性化综合学习支持[J]. 中国远程教育，2013年，（7上）：12-22.

[6] 孙福万. 英国开放大学创建时期的政治博弈[J]. 天津电大学报，2014，18（2）：6-12，35.

[7] 韦润芳. 大学的诞生——英国开放大学筹建史话[J]. 开放教育研究，2009，15（5）：15-22.

[8][20] 韦润芳. 英国开放大学再认识：溯源篇[J]. 中国远程教育，2010，（1）：27-32.

[9] The Open University. Financial Information for 2012/13[EB/OL]. [2014-09-05]. http：//www.open.ac.uk/about/main/sites/www.open.ac.uk.about.main/files/files/ecms/web-content/financial-info-for-students-2012- 13000000000.pdf

[10] 徐锦培. 英国开放大学2012/13年度数据报告[EB/OL]. [2014-09-05]. 国家开放大学时讯，http：//ouchn.edu.cn/News/ArticleDetail.aspx？ArticleId3c794cb-89db -4cae-9339

d3c7e6e84ae3&ArticleType=1

[11] 徐锦培. 2012/13学年英国开放大学获得政府拨款情况[EB/OL]. [2014-09-05]. 国家开放大学时讯，http：//ouchn.edu.cn/News/ArticleDetail.aspx？ArticleId2bd2ba64-4fa0-4a6c-b61c-0666e0fc 736f&ArticleType=1

[12] 王晓楠. 亚洲地区开放大学之比较[J]. 广东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2，（3）：7-11.

[13] 李亚婉. 世界开放大学的现状分析与趋向研究[M]. 北京：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11：26.

[14] 龚志武. 亚洲远程开放大学的发展模式研究[J]. 中国远程教育，2008，（3上）：73-76.

[15] QAA. Chapter A1： The national level .[EB/OL] http：//www.qaa.ac.uk/Publications /InformationAndGuidance/Documents /Quality- Code-Chapter-A1.pdf.2013-09-29 .

[16] QAA. Chapter A2： The subject and qualification level .[EB/OL] http：//www.qaa.ac.uk /Publications/InformationAndGuidance/ Documents/Quality-Code-Chapter-A2.pdf.2013-09-29.

[17] rae2008. University of Oxford RA0：Overall Staff Summary [EB/OL]. http：//www.rae.ac.uk /Submissions/ra0.aspx？id=45&type=uoa&subid=372，2014-10-08.

[18] rae2008. Open University RA0：Overall Staff Summary [EB/OL]. http：//www.rae.ac.uk /Submissions/ra0.aspx？id=45&type=uoa&subid=760，2014-10-08.

[19] rae2008. RAE2008 Quality Profiles UOA 45 Education： [EB/OL]. http：//www.rae.ac.uk /results/qualityProfile.aspx？id=45&type=uoa，2014-10-08.

[21] Open University of UK. Facts & figures.[OB/EL] http：//www.open.ac.uk/about/main /strategy/facts-and-figures. 2014-10-28.

[22] QAA. How we review higher education： [EB/OL]. http：//www.qaa.ac.uk/InstitutionReports/types-of-review/Pages/default.aspx. 2013-09-29.

[23] QAA. UK Quality Code for Higher Education： General introduction. [EB/OL]. [2013-09-29]. http：//www.qaa.ac.uk/en/Publications/Documents/Quality-Code-introduction.pdf

[24] rae2008. About the RAE 2008：[EB/OL]. [2014-04-18]. http：//www.rae.ac.uk/aboutus/

[25] 范文濯，张伟. 英国高等教育的评估和大学拨款[J]. 理工高教研究，2003，（12）：4-12.

[26] REF2014. Research Excellence Framework： [EB/OL]. [2014-04-18]. http：//www.ref.ac.uk/

[27] 韦润芳. 英国开放大学再认识：研究篇[J]. 中国远程教育，2009，（8上）：23-31.

[28] Open University. Open University Amongst Top UK University for Student Satisfaction.[EB/OL]. [2014-11-02]. http：//www3.open.ac.uk/media/fullstory.aspx？id=27792&filter=general

[29][31] 杨志坚. 转型升级与体系建设——中国广播电视大学系统调研报告（2013）[M]. 北京：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14：3，25-27.

[30] 中央电大校长办公室. 广播电视大学文件选编[M]. 北京：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1999：5-6.

[32] 杨志坚. 中国远程高等教育发展报告（2012）[M]. 北京：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13：30、42.

[33] 杨志坚. 国家开放大学建设：改革与创新[J]. 中国远程教育，2013，（7）：5-7.

[34] 国家开放大学. 新型大学[EB/OL]. [2014-11-02]. http：//www.ouchn.edu.cn/Portal/Category /CategoryList.aspx？CategoryId=924df1f7-0cbb-414f- 9abb-257ba7c97f50

收稿日期：2015-04-30

定稿日期：2015-05-29

作者简介：徐锦培，副编审，中央广播电视大学音像出版社社长（100039）。

孙福万，教授，硕士，国家开放大学新闻中心（100039）。

责任编辑 池 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