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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论安倍政权“价值观外交”的内涵

2015-09-10申秀逸

人民论坛 2015年20期

申秀逸

【摘要】“价值观外交”是安倍内阁基本的外交路线,也是“有主张外交”的具体内容。对中国而言,安倍“价值观外交”是孤立、围堵中国的一个外交策略。从日美外交来看,“有主张外交”是打着价值观的幌子,旨在夸大日本在亚洲和世界的影响,试图突破长期以来过于依赖美国,在外交上缺乏自主性的困局。

【关键词】价值观外交 有主张外交 战略包围 冷战思维

【中图分类号】D83 【文献标识码】A

安倍晋三2006年第一次当选首相时,将“价值观外交”和“有主张外交”作为其外交的基本路线。2012年12月,安倍第二次就任内阁总理大臣,仍然推行“价值觀外交”,并于2013年首先选择对东南亚的缅甸、泰国和印度尼西亚等中国周边国家进行了访问,而非中国。安倍就任首相以来的一系列绕开中国的外游活动可谓是“价值观外交”的又一次露骨体现。本文将从安倍“价值观外交”与中日关系、日美关系的新变化两个部分,解读日本“价值观外交”的真实内涵。

何谓“价值观外交”

2006年安倍在第一次组阁后的施政演说中提出了“主张型外交”这一概念①,并在2007年1月第166次国会的施政演说中,进一步说明了“主张型外交”的具体内容。即“日本的外交应以与共同拥有自由、民主主义、基本人权、法治等基本价值观的国家加强联系、构筑开放而富有创新精神的亚洲、为世界的和平与稳定做贡献为三根支柱,进一步推进真正为亚洲和世界和平做贡献的‘有主张外交’。”②安倍曾向外务省官员进行了以下说明:“战后的日本什么都不主动地讲,国际社会说声‘请日本干这个’,日本就老老实实地去干。今后应当向世界的前进方向发出自己的主张。通过普及自由和民主主义的普世价值,可以实现富裕而和平的世界,日本也将明确地表达这一概念”。③

“有主张外交”的实质就是以价值观为幌子,以夸大日本在亚洲和世界的影响为目的的外交政策。而所谓的“价值观外交”就是对于民主主义、自由、人权、法治以及市场经济等普遍价值,在推进外交时要给予高度重视。时任外相的麻生太郎宣称:“为保证日本自身的和平、安定与繁荣,日本要和美国、澳大利亚、印度、欧盟等拥有共同思想和价值观的友好国家紧密团结在一起,同时也必须在欧亚大陆外缘努力打造‘自由与繁荣之弧’,要把欧亚大陆外缘正在成长中的新兴民主主义国家像纽带一样联系在一起。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日本从冷战结束后即开始向东欧、亚洲国家提供巨额援助,同这些国家建立和保持密切的对话关系。”④日本对中亚的方针之一是“以共有‘普遍价值观’为基础,寻求合作伙伴,提供援助。”⑤

2007年8月,安倍访问印度,在印度国会发表名为《两洋交汇》的演讲中又提出了“扩大亚洲”⑥的新概念,并指出了日本要建立以共同价值观为基础的“大亚洲”的外交意图。但2007年9月,安倍内阁便解散,“价值观外交”也随之曲终人散。然而时隔五年,安倍于2012年12月第二次组阁,推行的依然是“价值观外交”。安倍认为仅靠以往的追随美国路线是无法保护日本国家利益的,通过积极向世界宣示日本人的价值观来寻求国家利益。可以说正是这种做法刺激了日本人的民族意识,获得了以保守阶层为中心的高支持率。

安倍“价值观外交”与中日关系

安倍政府喜欢将自己的外交政策标榜为“价值观外交”。但是安倍上台以来的外交表演只是让“价值观外交”这一辞藻更让人费解。日本与越南有共同价值观吗?日本与俄罗斯有共同价值观吗?甚至日本与“盟友”美国,也难说有共同价值观。安倍内阁提出的“价值观外交”,对中日关系有何影响?

一是安倍“价值观外交”实质是一种对中国的“战略包围”。2013年6月13日的新华社评论就强烈地批判了安倍首相的外交活动,并指出其“价值观外交”很明显是在建立“对华包围圈”并试图以经济援助和投资为诱饵,拉拢周边诸国妄图建立一个统一战线。2014年8月22日的《人民日报》评论也指出:美国正抓紧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同时日本大力推行“价值观外交”,出现了“亚洲版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叫法,一些国家正在建立对中包围圈。

安倍推行的“价值观外交”名为是基于“自由、民主主义、基本人权”的外交,其实就是基于安倍本人的价值观推行的外交。安倍对中国的不友善的态度如实地反映在外交政策及外交活动上。例如,2013年3月30日安倍访问蒙古也具有对中包围和展开资源外交的双重意义。2013年5月,安倍又访问了俄罗斯和中东。在5月的连休中,共11位阁僚外游。麻生副总理访问了印度和斯里兰卡及东盟、中南美和欧洲。多人访问了美国。对中国和韩国的访问却是零。小川荣太郎在《国家的命运》一书中指出:“通过‘价值观外交’来牵制中国,建立起对中国的包围圈,它的功效超过‘安倍经济学’。”

二是安倍“价值观外交”是冷战思维的产物,把中国设定为假想敌。2013年6月14日的《人民日报》发表社论,对安倍的“价值观外交”进行了批判,指出当今时代世界多极化和经济全球化迅速发展,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成为不可逆转的时代潮流。安倍政权显然是要逆潮流而动,企图通过推行所谓“价值观外交”,把正在连成一体的世界重新割裂开来。

所谓“价值观外交”,是一种冷战思维的产物,其实质就是把国际秩序分成不同意识形态阵营,拉拢意识形态相同的国家,排斥意识形态不同的国家。这在美苏争霸时期表现为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之间的外交战。安倍的“价值观外交”则是把中国看作一个在意识形态上与他所认为的“普世价值观”相违背的国家,从而区分出敌我,并把围绕在中国周边的国家拉拢到日本之下,企图陷中国于孤立的境地。

三是安倍“价值观外交”旨在掩盖历史真相,赢得对华关系中的主动。《人民日报》“揭开安倍政权‘价值观外交’虚伪面纱(下)”这篇社论就“价值观外交”背后隐藏的历史观进行了论述,认为日本军国主义在战后并未得到应有的肃清,一些军国主义残余势力得以苟延残喘,甚至重新进入日本政治权力核心。在这股势力的把持和操弄下,日本长期未能进行健全的历史教育,竭力掩饰和歪曲侵略历史真相。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在历史问题上未能交出合格答卷的日本,长期以来却时常将自己装扮成亚洲的“民主样板”,四处兜售所谓民主经验,并企图借此骗取国际支持和信任。安倍两度执政都竭力推行所谓“价值观外交”,即源于日本战后在价值观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政治传统。每逢中国对靖国神社等历史问题提出批评时,日本总会转移问题焦点,在西藏问题和人权问题上对中国展开攻击。其目的是妄图以与欧美的共同价值观掩盖他们在历史观、战争观等基本价值观方面的对立,从而在历史问题上摆脱被动,在对华地缘战略上赢得主动。学者刘江永指出:“价值观外交”恰好为他们挞伐中国制造了一个演绎逻辑的大前提,所以他们才如此大力支持。⑦

四是安倍利用“价值观外交”介入海洋问题。安倍在第166次总理大臣的施政演说中提出“与海洋及宇宙相关的领域,对21世纪的日本的发展来说隐藏着极大的可能性,作为政府形成一个整体在战略性地进行应对。”在海洋问题上,安倍的意图很明显,一方面企图通过加强与亚洲诸国的联系,并借助美国在亚太地域的再平衡战略介入南海问题,另一方面,借在“自由、民主主义、基本人权、法治”上与其有着相同价值观的G7来牵制中国。例如,2015年4月15日的G7外长会议就单独通过了涉南海、东海局势的海洋安全问题声明,这在G7近40年历史上尚属首次。《关于海洋安全的声明》提出:“我们呼吁所有国家依照国际法,寻求和平管控或解决海域争端,包括通过国际社会承认的合法争端解决机制。”共同社援引日本政府消息人士的话报道,“如果G7团结起来敲响海洋安全的警钟,效果将是巨大的”。日本意在强拉G7其他成员国,为其政策站台和背书,乃至进一步向中国施压的目的一目了然。

“价值观外交”的新内涵:旨在重新构筑日美关系

冷战结束后,日本的新民族主义者一直要求提高外交自主性。“‘有主张的外交’就是日本民族主义外交诉求在实践中的具体体现,也是日本要提高在国际事务中的作用而采取的重要步骤,反映了进入新世纪以来日本外交思想和外交方针的变化。”⑨“有主张外交”是打着价值观的幌子,旨在夸大日本在亚洲和世界的影响,试图突破长期以来在外交上过于依赖美国,在外交上缺乏自主性的困局。所以说日本的“价值观外交”,虽说是针对中国而言,但也不能忽略其试图摆脱美国,改变对美依附的一边倒现状的意图。那么日本又是如何一步一步试图改变依附美国的局面的呢?

一是借着美国对日军事力量的需求,试图通过解禁集体自卫权来改变日美关系中日本的附庸地位以及“被占领”的现状。外务大臣椎名悦三郎曾将日美关系比作“看门狗”与“看门狗主人”。日本《每日新闻》的“余录”专栏指出:如今的日美关系已发生变化,日本已从“从看门狗的主人变身为警犬”。海湾战争前曾是“看门狗”的美国由于军事力量的日趋薄弱,如今变成了“迟暮的警察”,而日本却由“看门狗的主人”一跃成为了冲锋上阵的“警犬”。日本不甘心只当“看门狗的主人”,正极力地想参与国际事务并希望通过与美国并肩作战来改变依附美国的局面。

时任日本自民党干事长的石破茂在其《为了日本人的“集体自卫权”入门》一书中宣称:“美国的力量現在有些相对的衰弱,日本可以进行弥补,这样一来,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权益也能得到保障。”为此,“日本应该通过行使集体自卫权,来重新正视其给日本的独立和平,乃至给地域的和平稳定带来的作用。现在,日本由美军驻守是条约上的义务。但是假如日本可以行使自卫权的话,美军就没有义务在日驻守了。”他还指出:“日本人心中的某处,总会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美军在日本保有基地是日本的义务,是出于无奈。”对此,石破认为:“日本能做的事情日本去做,而不依赖美军至关重要。”

日本能做的事情,就是要拥有军队、自卫权、以及发动战争的权力。毕竟《和平宪法》讲得很明白,不能拥有海陆空三军其他武装力量,不能用军事战争武力手段解决国际争端。当下这些都无法实现,所以只有通过修改宪法,拥有军队,日本才能摆脱对美国的依赖。

二是打着“价值观外交”的幌子,高调宣扬日美同盟的同时,积极展开与他国的资源外交。摆脱战后日本对美依存一边倒的现状。近年来,在日美中关系中,美国重视中国领导人轻视日本首相的态度引起了日本的不满。小川荣太郎就安倍访美一事这样指出:安倍在访美的同时,派森喜朗原首相作为特使出访俄罗斯。同时访问美国和俄罗斯的两位首相本身就对中国构成外交压力。并且森喜朗出访俄罗斯的目的除了北方领土问题之外,还有向俄罗斯表明日本有购入作为新能源的页岩气的意向。日美会见中,奥巴马虽然表明会重视同盟国关系,但却没有实质性的内容。然而在对欧出口低迷的情况下,俄罗斯却将日本看作是最大的客户。也就是说,对美俄的同时出访,是通过围绕资源,而将美国与俄罗斯同时放在了天平上去进行衡量。

在与北约的关系上,小川指出:积极加强与北约的联系,意味着遥远的欧洲与日本建立围堵中国的军事同盟的第一步。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尼克松的背叛”(尼克松政府在未通知日本的情况下与中国建交,这对以对美依存、对美信赖为基调的自民党政权的外交来说,是极大的打击),加强与北约的联系,也是为了防止美国在处理对华关系时的举棋不定。

三是以拥有共同价值观为幌子,旨在掩盖其错误的历史观。通过拉美国下水来解决中日领土问题。日本外交具有两面性,而且将其体现到了极致。他们一面在经济上依赖中国,一面又在政治上形成围堵中国的包围圈。对待美国也一样。日本一边强调日美同盟的重要性,一边又为极力摆脱美国而造势。在外交上,日本一面提出与西方国家拥有共同价值观的“价值观外交”,一面又采取修正主义的态度欲否认慰安妇的存在、并通过修改教科书来否认其侵略的罪行。其目的是想通过强调与西方的“共同价值观”来掩盖其错误的历史观。

然而他们这种错误的历史观不仅给亚洲各国,甚至也给它的同盟国美国带来了麻烦。在安倍晋三参拜靖国神社的历史问题上,美国对日本的不满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这不仅影响其对华关系,也影响对韩关系,日韩关系交恶,势必影响美韩同盟。否则美国主流社会也不会对安倍歪曲历史直皱眉头。安倍访问印度时,特地去探望东京审判中力主日本战犯无罪的法官帕尔后人并向帕尔致意。这明显是向美国主导下的东京审判和日本战后秩序提出挑战和质疑,是对安倍自己鼓吹的日美具有“共同价值观”的一个讽刺。美国也切实感受到了日本将其拖下水的危险,因此,奥巴马访问日本时曾强烈敦促安倍加紧改善对华关系,通过对话谈判来解决彼此间的问题。

总之,安倍的“价值观外交”是针对特殊对象国提出来的带有差别色彩的外交政策,其价值观也并不是普世的价值观。日本通过“价值观外交”来笼络中国周边诸国,建立对中国的包围圈,此外通过一系列历史修正主义行为妄图以所谓“共同价值观”来掩盖其与欧美在历史观、战争观等基本价值观方面的对立,从而使其在历史责任问题上摆脱被动,在对华战略上赢得主动。在对美关系上,安倍提出了以“价值观外交”旨在摆脱战后依赖美国,外交缺乏自主性的困局。日本积极展开资源外交,与北约建立军事同盟,这既是为了与中国抗衡,也是为了摆脱依附摇摆不定的美国远东政策的一个构想。同时日本又以加强日美同盟、成为美军的军事后援为借口,企图解禁集体自卫权、拥有军队,以期摆脱其长期由美军驻守的局面,从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国家”的目的。

(作者为燕山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本文系河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成果,项目编号:HB14ZZ004)

【注释】

①第165回国会における安倍内閣総理大臣所信表明演説,http://www.kantei.go.jp/jp/abespeech/2006/09/29syosin.html。

②第166回国会における安倍内閣総理大臣施政方針演説,http://www.kantei.go.jp/jp/abespeech/2007/01/26sisei.html.

③“‘安倍外交’的死角 把牵制中国作为出发点”,人民网,2014年11月26日。

④麻生太郎「自由と繁栄の弧」をつくる拡がる日本外交の地平,http://www.mofa.go.jp/mofaj/press/enzetsu/18/easo_1130.html.

⑤麻生太郎:“使中亚成为和平与安定的回廊”,2006年6月1日,日本驻华大使馆网站。

⑥インド国会における安倍総理大臣演説「二つの海の交わり」,http://www.mofa.go.jp/mofaj/press/enzetsu/19/eabe_0822.html.

⑦刘永江:“论日本的‘价值观外交’”,《日本学刊》,2007年第6期。

⑧孙承:“从‘价值观’到‘积极的亚洲外交’”,《国际问题研究》,2008年第2期。

责编 /张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