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危险品不“危险”

蒲琳 程诗颖

2012年5月3日，成都市崇州街子镇，2012省级（成都）防灾救灾综合实战演练，危化品爆炸演练。

危化品爆炸事件，在国外也曾发生过，并促使事发国对危化品运输、储存等进行更严格的管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参照外国的一些经验，也许能为改进中国的危化品管理提供一些借鉴。

专业与经验并行

8月14日傍晚，就在天津滨海爆炸案发生后不久，美国得克萨斯州一座石油化工厂发生系列爆炸，引发火灾，现场浓烟滚滚。

消防部门知道储存有危化品后，动用飞机投放大量特殊粉尘物质针对性灭火;地面消防部门赶到后，决定先让火燃尽，以防止其中有危险化学品。

火势在两小时内就得到了控制，无人员伤亡。随这条新闻传播的还有一段简短的视频，就是飞机投放粉尘的画面，视频中飞机洒下大量暗红色物质，滚滚黑烟立即被压小了许多。这条视频被大量转发，网民们纷纷惊叹飞机喷洒粉尘灭火的高效，以及事故的零伤亡率。

原来在发达国家，消防员是一项终身的事业，这个行当不仅门槛高，而且在正式入行前要接受大量的培训和实践，入行以后往往就会干一辈子。

美国的消防系统内1/3为职业消防员，2/3为志愿消防员，这两者的选拔和训练都不同——志愿消防人员的学历要求是高中以上，而职业消防员的要求是有专业消防学校的教育背景，获得等同于大专的学历。

除此之外，职业消防员的选拔还要求申请者获得急救技术证书以及心肺复苏训练证书，以便能及时在现场处理伤员。消防员选拔笔试的内容则涵盖了数学、社会学、作文、判断力、记忆力和逻辑思维等智力测试。

由于消防员是长时间在高压和危险下工作，申请者需要通过一系列严格的身体测试，例如听力、视力、血压、血液和尿液检测。除此之外，还要经过心理测试，确定申请者的心理素质和性格特征能夠胜任这份艰巨的工作。在通过了这一系列的选拔测验之后，新消防员们要经历为期一年的消防实习训练。

放眼全球，其他发达国家对于消防队员的选拔与美国一样严苛——德国要求职业消防人员要经过消防学校的职业培训，并且在通过初级考核过后，仍需参加l8个月的消防官培训，然后再通过州一级的考试予以录用;英国消防员的申请需要包含了笔试、面试、背景审查、药物滥用审查以及身体素质测试等考核，通过之后，申请人要再次接受3年的深入培训和现场实习;日本的消防队员也需要“消防大学”毕业或经过高级研修。

此外，美国还特地发明了一个简明危险品识别标志——NFPA 704，用蓝、红、黄、白四色的警示菱形来表示：蓝色表示健康危害性，红色表示可燃性，黄色表示反应性，白色用于标注化学品的特殊危害性。前三部分根据危害程度被分为0、1、2、3、4，五个等级，危害程度依次递增，用相应数字标注在颜色区域内。

这类简单而易于识别的标注不仅能使危险品在包装、运输和存储的过程中被快速识别出来，一旦发生意外，消防员也能够迅速辨别危险品种类，快速选择最有效的扑救方式。

日本虽然没有这类标志，但是消防部门日常完全掌握哪家公司、拥有哪些种类的剧毒危险品，有非常准确的目录。即使发生火灾地震，消防部门也可以根据数据，决定准确的灭火消防方法。

其实我国根据发达国家标准也制定了类似标准，即《化学品作业场所安全警示标志规范》（AQ3047-2013），由于我国职业素质相对偏低、职业培训相对缺乏，所以未采用发达国家简易的标示方法，而是直接采用数字和代码，但这样的标志传递的信息较为复杂，危害程度不易区分，不利于应急快速识别。

如果天津爆炸事故的消防救援，现场有类似专供消防应急人员的标志，也许就不会发生“职责所在，只能往前冲”而造成大量消防人员伤亡的惨痛后果。

安全距离要多远？

在天津爆炸事故中，附近很多居民的家因为受到爆炸的冲击，导致玻璃破碎、门窗变形，很多居民也因此受伤，血流不止。根据天津当地网友的统计，距离爆炸现场最近的小区只有600米，而方圆3公里内有将近10个小区存在。

不仅是天津，全国不少石化企业、工业园，要么像吸盘一样，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居民区与其为邻;要么像楔子一样，插进了原本就已人头攒动的城市。

存有危险化学品的石化企业与居民区之间，到底该有多远的距离？

在国际上，自从造成3000多人丧生的1984年印度博帕尔毒气泄漏事件后，国际劳工组织于1993年制定并发布了《预防重大工业事故公约》和《预防重大工业事故建议书》。要求各国政府“主管当局必须制定综合的选址政策，规定拟建的危害设施与工作区和居民区以及公共设施之间要保持适当的距离”。

无独有偶的是，1976年，意大利北部塞韦索市（Seveso）附近一家化工厂发生二恶英（简称TCDD）泄漏事故，造成约2吨化学药品扩散到周围地区。当地居民产生热疹、头痛、腹泻和呕吐等症状。事隔多年后，当地居民中畸形儿出生率仍居高不下。

由此，欧盟于1982年通过了针对特定行业重大事故灾害的法规，即《塞韦索法令》，并于1996年重新修订，明确提出：各成员国应根据土地使用规划的政策预防重大事故，减少事故损失;各成员国应确保土地使用规划的相关政策满足实际需要，确保危害设施与居民区、公共活动区和特殊敏感或重要区域之间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而“塞韦索企业”也成为危险企业的代名词。

许多国家在建设化工厂时都会预留安全距离：比如美国的埃克森美孚炼化一体化工厂与居民区距离为1.2公里;在新加坡裕廊石化工业园与附近居民区的距离是0.9公里。

但在世界范围内，仍有不少化工厂与居民区挨得很近。例如在德国，世界上最大化工企业的生产基地巴斯夫化学距离居民区只有20米。社区与工厂这么近的距离，居民很容易担心起工厂的安全性。为了消除居民的担心，巴斯夫公司会不定期地组织每个社区居民来化工厂参观，每隔一段时间也会举行一次社区咨询会议。如果某个化工装置的声音过大，工厂员工会在收集到居民的反馈后，及时了解情况，并做一些方案。另外，有些居民的建议，也可以成为企业相关安全设施的标准之一。同时在生产中，德国的化工厂也会严格管理，每一个装置建设前都要进行风险评估，“简单地说，装置在设计时我们就要确定，它对人、环境是否会造成危险。”

紧盯包装、运输、仓储的每一步

目前我国没有一部化学品管理法，只有《危险化学品安全管理条例》，难以适应化学品管理的需要。

在这方面，欧美国家显然领先不少。

英国化学品的管理部门则主要由英国环境食品和乡村事务部、健康与安全执行局、环境署等十几个机构组成，在化学品的不同生命阶段扮演着不同的管理角色。英国政府对危险化学品管理的主要特色是加强危险化学品的规划管理。在英国，运输危险品的驾驶员需经培训，合格后发放危险货物运输车辆驾驶证书，证书有效期为五年，每五年要培训、认证一次。

日本则是以高素质专业化的从业人员保证危化品的安全，从事危险化学品行业的工作人员要求持证上岗。所有危险品相关从业者每三年要进行一次集中培训，更新危化品处理知识与技能。在运输过程中，要求驾驶员填写驾驶时间记录，并且负责确认危险品的品名、数量、注意事项、灭火器捆绑等是否完备。日本化学工业协会还在各条重要运输线路途中设立紧急联络地，以便即时处理突发事故。

在美国，则由美国化学安全和危害调查署（CBS）负责危险化学品的安全管理和事故调查统计。据其报告称，在1987至1996年的十年内，美国大约有60.5万次危险化学品的伤害事故，而实际情况可能会更多。也就是说平均每年大约有6万起危险化学品的事故发生，每年导致2565人死亡和22949人受伤，其中死亡的333人和受伤的9962人与固定设施装置有关。资料还显示，42%的事故发生在固定设施内，43%的事故的发生是在物料的传输过程中。设备的失效和人员的失误是造成事故的关键因素。

为防止事故的继续发生，美国对危险化学品的设施和装置，必须执行风险管理计划条例（RMPs）。如果装置在生产过程中含有的危险有害物质多于140磅（约63.5千克），那么必须执行RMPs。RMPs详细描述了关于化学物质的释放和活性的详细信息，由此可以防止化学事故的发生以及应对紧急情况。风险管理计划条例主要集中于防止化学物质的释放，降低由于有害化学物质暴露于社区的风险，同时将对环境的破坏后果减少到最低。风险管理计划条例需要对盛装危险化学品的容器进行识别，并分析这些化学物质对周围环社区的风险程度大小，以及对紧急情况的反应计划。这些信息在风险管理计划条例中都要进行描述。

另一方面，美国于1994年还成立了运输事故应急委员会，委员会内包括企业、运输商、分销商、政府等，专门向危化品运输途中经过地区提供应急救援信息和技术援助。

严惩+立法，避免重蹈覆辙

无论是高效救灾、还是平时的监管，最终目的是为了在工业发展的同时保证人们的生命和物质财产最小限度的损失。在这方面，一些国家在灾难后，痛定思痛，迈出了有力的一步。

2001年9月，法国西南部工业城市图卢兹化工厂AZF曾发生强烈爆炸，工厂被炸成出一个50多米宽15米深的大坑，两座厂房大楼夷为平地。事故调查发现，这并不是所谓的“恐怖袭击”，其实是因为在爆炸一刻钟之前，数公斤的二氯异氰酸钠不凑巧地与乱放在地上的500公斤的硝酸铵混合，引起了300吨的硝酸铵（制造炸弹的原料）发生强烈爆炸。

但该起事故造成31人死亡和2500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达23亿欧元。同时，这一大爆炸案让之前一直对“危险”企业十分顾虑的法国人出离愤怒。据悉，法国有1500个非常危险的工厂，其中 500个工厂被称作“塞韦索企业”。

因为身处工业城市，图卢兹的民房、学校、商铺都紧挨着化工区，爆炸案发生后，图卢兹市长提议所有法国人对如何处理居民区附近的化工企业做大讨论，他的原话是“法国人不应该和炸弹共眠”，以及“我们不能在让市民在工作与生命之间做出选择”。很快，图卢兹剩余的4家危险企业被“请”出了该市。

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法国波尔多市政厅，普罗旺斯大区首府、马赛市政厅以及工业重镇里昂，都对化工企业下了“逐客令”，要求那些“非常危险”的工厂立即迁移别处。马赛政府甚至还向在马赛居住的13万户居民发放了小册子，上面罗列出地中海港口附近约65个非常危险的场所，并写明了应对各种危险和事故的处理方法。

到了2003年，爆炸对社会的影响还在發酵。当年7月，法国专门出台了一项新法案，规定甲方的保险对于由“工业灾难”造成的伤害也要进行赔偿。在此类“技术性灾难”发生后，死伤者或是财产受损者都可以要求保险公司赔偿，保险公司则必须在3个月之内给出赔偿意见。保险公司需要先做出赔偿，再去起诉造成事故的一方。 同时，即使没有买保险的受害人，也可以通过一个“赔偿基金”获得赔偿金。这在法国保险史上史无前例，造成了一系列保险体系的调整。

希望天津这次爆炸，能让国内化工围城的问题真正提上议程，并得到更有力的法律保障和更坚决的执行。

何为危险品？

指《国际海运危险货物规则》（国际危规，IMDG Code）所列明的9大类危险品。

国际海事组织（IMO）海上安全委员会（MSC）于1965年9月27日由决议通过产生了著名的《国际海运危险货物规则》。《国际危规》当前的最新版是第36版（简称第36-12版）。修正案已于2013年7月1日以默认方式被接受，并于2014年1月1日起生效。

何为氰化钠？如何处理？

化学式为NaCN、熔点为563.7℃的剧毒物质，属于硝酸盐类，是强氧化剂。氰化钠本身存在爆炸的危险，爆炸后会产生氢气，氢气与可燃物接触，有可能引发更大的火灾和爆炸。它甚至会在一定范围内形成爆炸性混合物，这些混合物在一定范围内，其浓度达到爆炸极限浓度，再加上又逢火源，就会接二连三爆炸。

北京军区参谋长史鲁泽少将在天津港危险化学品仓库“8·12”瑞海公司爆炸事故第六场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目前已经采取了三种方案，对少部分已炸开外露的，清理出一块场地，用双氧水或者其他办法进行化学中和，来溶解它;对大面积分散的，砌起一米多高的围墙围挡起来，为了防止因下雨而造成的化学反应，还进行了必要的遮盖，预防二次污染;对成桶未损坏的将其及时清运，撤离现场，由专业化的公司进行专业化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