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的馈赠
2015-09-10康威凯
康威凯
对钟表的痴迷,让我的许多梦想变成了现实。比如,起初在挂历上看到的日内瓦风光,早已变为眼前真实的美景,10年间28次赴瑞士“拉练”,让这个国家几乎成为我的第二故乡。再比如,我由此实现了作为飞行爱好者的终极体验——乘坐L-39C“信天翁”高级喷气教练机,甚至收获了人生的终极体验——婚礼。因为热爱和坚持,钟表传播这一职业回馈给我的乐趣与意义,远远超过了钟表本身。
钟表在成为我的职业之前,是我最大的爱好。我的另外一大爱好是飞机,虽然知道今生没机会当上飞行员了,但依然向往蓝天。
2003年,我看上百年灵(Breitling)的一只Aerospace腕表。喜欢它的原因,除了其“超级石英”机芯的种种神奇功能,就是该品牌具有飞行血统(专注于航空腕表的研发)。1998~2003年,我在银行工作5年,收入的四分之三都买了表。这只Aerospace腕表打完折的价格是23000元,与我当时的全部积蓄持平,但在我心里,这就意味着那是一块我买得起的表,我很想把这块表收入囊中,因为我梦想翱翔蓝天的感觉。那年月,我的真实情况是:除了表,几乎一无所有。
因为太爱钟表,2003年下半年,我毅然决然交了违约金,离开稳定的银行工作,投身钟表媒体。我对自己说:追求梦想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百年灵的购买计划也因此搁置。
百年灵这个品牌很有特点,它不是任何大型奢侈品集团的成员,非常独立。作为一个手表品牌,它还供养着一支天马行空的队伍——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民间喷气机表演队。百年灵喷气机表演队采用8架L-39C“信天翁”高级喷气教练机,这是一种相当接近喷气战斗机的飞机,在东南亚及非洲,有的国家就用这种飞机充当空军作战飞机。如果你不是战斗机飞行员,乘坐百年灵喷气机就是你飞行的“终极体验”,其轰鸣、力度和刺激性胜过一切超级跑车。
2011年,百年灵品牌邀请我去瑞士体验这种飞机,我忽然想起2003年曾经想买的那只表,遂承诺:体验过终极飞行,下了飞机就把Aerospace腕表纳入麾下。结果千里迢迢到了瑞士,天公不作美,一直阴雨,满足不了飞行条件,我抱憾而归,手表也没买成。
2013年,我再次接到百年灵的邀请,百年灵喷气机表演队即将结束在亚太的访问行程,在新疆克拉玛依做告别演出后,经莫斯科返回欧洲基地。我像一个追星族一样来到克拉玛依,还好没有重蹈两年前我在瑞士的覆辙,一大早赶到机场,天气转晴,云层很高且不厚。我长舒一口气,坐进喷气机的驾驶舱,仿佛是要开始人生的某种仪式。
这不是我坐过的最小的飞机,却是最窄的飞机,我被五花大绑般捆在弹射座椅上。根据飞行前的培训,遇到特殊情况,在飞行员发出三声“跳机”指令后,我是可以使用弹射座椅的,当然这种情况最好还是不要发生。升空后,最初感觉与一般飞机别无二致,只是空气中航空煤油的气味儿重一些,还有喷气发动机的噪音很大,因为它就在我身后。很快,4.5个G的过载(飞行中身体所承受的巨大的加速度)让我触摸到生理的极限,那种感觉比过山车刺激数倍。飞行时长21分钟,包括两次360°翻滚、一个横滚。我脸色煞白(后来从监控录像中发现的),不断咽着吐沫,在飞机降落之前强忍着没吐在机舱里。
在这次人生中最难忘的飞行体验结束后,我充满成就感地跑去百年灵在北京的旗舰店,买下了让我惦记10年的Aerospace腕表,梦圆。
我跟我的爱人结缘,是因为钟表。她也是“业内人士”,任职于某知名腕表品牌的华北区,我们俩是在工作中认识的,我的身份是“媒体方”,她则来自“品牌方”。2014年,当我们由相识到相知,最终决定走到一起时,我天马行空地想到,既然是一场“媒体”与“品牌”的联姻,不如就到每年钟表行业媒体与品牌最盛大的聚会——巴塞尔国际钟表珠宝博览会(Baselworld)上举行仪式吧!
我求婚成功的第二天,正好赶上巴塞尔表展组委会高层到北京做媒体推介。我向组委会主席Ritter女士表达了想在表展举办婚礼的心愿,她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并且真诚地祝福我们。
婚礼绝对是考验新郎创意和执行力的一个活动,高端的格调与不可复制的唯一性尤其重要。在北京,不管找多么高端的酒店,吃多么奢侈的餐食,总感觉缺乏新意,而我们在表展现场的婚礼是史无前例的。在国内办婚礼,人们往往会追求所谓的“洋气”,但是当婚礼办到了瑞士,在当地人眼中,中式风格反而更加“高大上”。我们举行了标准的中式婚礼,包括拜天地,观礼的外国人看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巴塞尔表展组委会不仅提供了完美的场地,还将背景灯光从巴塞尔传统的蓝色变成了喜庆的红色,并安排了中式自助餐和婚礼蛋糕,现场贵宾包括两位组委会主席、两位瑞士顶级品牌的全球总裁、五位中国区总裁,以及各大媒体的主编、总监……
婚礼也是一个容易让人“思前想后”的时刻,我想起我和钟表之间的缘分,是24年前因父亲的一次旅行而结下的。
1990年,身为钢铁工程师的父亲经瑞士过境前往非洲的加纳,由于航班问题,在瑞士停留了将近一周。在苏黎世闲逛的时候,他无意间走到宝齐莱表行,这家百年老字号免费派发苏黎世地图,为了逛街方便他随手拿了一份。那张地图的背面印着当时宝齐莱表行经营的一些特色表款,包括雷达、名士、伯爵和劳力士,伯爵和劳力士都是金属镶钻的款式,当时一只大约人民币二十多万元。同样的款式和价格,在24年前,和今天看上去的感觉完全不同。我在父亲的行李中发现了这张地图,对当时年仅12岁的我而言,就像是看到了外星空间一样,想不到人世间竟然有这么昂贵、这么华丽、这么漂亮的表,冥冥之中,我的心里好像埋下了一颗种子。毕业后,我先在银行工作了5年,之后转而投身钟表传播业,一干就是十几年。2014年,距离初次看到那张印满表款的苏黎世地图已经24年,我在世界最知名的钟表展现场举行了自己的婚礼。
我们的这场中式婚礼,也许是2014年巴塞尔表展中最浪漫的事,同时它可以见证中国24年来的发展变化,西方人也可以从中看到,像中国这样社会变化急速的国家,其实也强调传承。
不可否认,表是有魔力的。
不管多昂贵的表款,都不缺少买家,比如2013年9月摩纳哥Only Watch慈善拍卖会上出现的Ref.5004T——百达翡丽唯一一只钛金属外壳材质的双秒针计时万年历表,成交价格达到2500万元人民币,创下当代手表拍卖新的世界纪录。很多人有此疑问:2500万买一只手表,真是有钱没处花了?而且这只表上没有镶嵌一颗钻石,甚至连表壳都不是金的。
其实,那些历经百年的大牌表款,基本都具有这种魔力,它们代表着人类在微观世界追求完美境界的决心。
当下,人们想要知道时间有许多途径,可腕表依然以高傲的姿态占据奢侈品行业的上游。我不想讲述名表鉴赏的冰冷理论,而是真心希望某天你有机会尝试: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坐在灯下,手持5倍以上的放大镜,调整呼吸,去凝望一只好表。最初不要急于看到什么,可以先盯着表盘、表针或是表上某一个地方,持续5分钟,你一定会发现一些你平时疏漏掉的细节。凝望一只表,你会慢慢了解什么是柳叶形指针、剑形指针、劳力士特有的“奔驰”指针,什么是宝玑式数字刻度、铁路路轨式刻度,以及卡地亚的防伪暗记隐藏在什么地方,还有:石英机芯的秒针是一步一跳的,机械机芯的秒针则是顺滑运行的;机械机芯会发出滴答滴答的清脆声响,好似人的心跳,有的表跳得快,有的表跳得稍慢,跳得快的机芯通常会比较准,跳得稍慢的机芯听起来更有韵律感,像音乐的前奏。
刚买的新表,不要在表店里就急着把金属表壳外面的附膜揭掉,可以回家独自在灯下慢慢地揭。每只劳力士新表上面会附大约20块膜,表迷们把揭膜的过程当作一种享受,因为刚刚揭开的金属闪耀着冰清玉洁的光泽,“如同早晨的初露”。表一旦佩戴过,金属表身上的划痕就在所难免,即使送回品牌保养机构重新抛光,也不会再有初露的感觉,所以表迷很珍视新表开膜这个环节。作为最受表迷追捧的手表品牌之一,百达翡丽的新表都有一条袋状的整体塑料膜,玩家习惯把百达翡丽表的开膜称作“剪袋”,择吉日焚香沐浴后再“剪袋”的表迷大有人在,甚至会在微博和微信上直播全过程,以赢得同好的赞许与艳羡。
2015年1月,我在爱彼表的安排下参观瑞士JMC声学工作室。要知道,三问报时腕表传出来的美妙声音,依靠顶级板材制成的扩音器,乃是锦上添花。这种板材采自树龄350年以上的云杉,经过十年时间风干而成,是传说中的“绿色黄金”。它可以让原本单调割裂的声音变得圆润纯美。即使在瑞士,合格的云杉也是万里挑一。瑞士出产的东西,尤其是钟表,大都比较贵,但细想之下,却也对得起那个价格,它们的确是人世间绝美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