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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面临的挑战和前景

2015-09-10钱文荣

军事文摘 2015年8期
关键词:大国主席

钱文荣

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构想是习近平2012年以国家副主席身份访问美国时首次提出的。2013年3月,习近平主席访问俄罗斯时提出中俄要构建新型大国关系。随后,他又进一步将新型大国关系扩展到与印度等其他新兴大国之间的关系。习近平主席提出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理念和倡议,不仅是我国自身实现“两个一百年”战略目标的需要,同时也是基于维护世界持久和平与繁荣发展这一人类共同目标和福祉的需要,走出历史上所谓新兴大国与守成大国之间必然由竞争走向冲突甚至对抗的“修昔底德陷阱”,创建一种崭新的大国关系的理念和模式。同时,这也是彰显我国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永不称霸的一面旗帜。

大国关系的分歧

2013年3月,习近平主席访俄时提出的新型大国关系的内涵是:“政治上相互尊重、平等相待,经济上全面互利、合作共赢,安全上互信包容、共担责任,文化上交流借鉴、相互促进,意识形态上求同存异、和平共处。”这些内容已被写进《中俄联合声明》。但在2013年6月,习近平主席与美方会谈时,他把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内涵定义为“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这是基于中美关系的特点,以及目前存在和将来可能发生的矛盾和冲突而提出的。

美国是当今惟一超级大国。冷战结束后,美国提出的全球战略目标就是要长期称霸全球,绝不允许再出现像苏联那样能够挑战美国霸权地位的地区大国或全球大国。这项战略被写在老布什总统执政初期发表的《防务指针》中,是美国制定应对中国崛起的政策基石,不管美国把对华政策叫做“接触加遏制”也好,或者叫做“两面下注”也罢,都必须服从且绝不会脱离全球战略的总目标。2010年,奥巴马政府提出“重返亚洲”,并在2011年11月改为“亚太再平衡”战略,都是为了应对中国的崛起。从那时起,美国不断加强在我国周围投子布棋的力度,从外交、军事、经济和意识形态多个方面对我国进行全方位的围堵。在这个背景下,习近平主席提出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是破解美国围堵、遏制战略的良策。

自习近平主席提出倡议3年多来,中美两国在各个领域的务实合作取得了不少进展。但另一方面,美国虽然在口头上没有反对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主张,但是也从来没有明确表示接受这个主张,每次中国领导人提出共同构建新型大国关系时,奥巴马的回应总是避开“新型大国”几个字,转而用其他各种表达方式代替之,例如:建立“基于互动和互利的新合作模式”(2013年6月在美国西部庄园与习近平主席会谈时奥巴马使用的提法);构建“我们两国关系的新模式”(2014年3月在荷兰举行核峰会期间,奥巴马与习近平主席会谈时使用的提法);“逐步与中国发展一种新的关系模式”(2014年7月奥巴马给在北京举行的第六次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的贺信中使用的提法);“我们能够在两国利益一致的方面扩大合作”(2014年11月奥巴马在北京与习近平主席举行联合记者招待会上使用的提法)。

事实上,这种分岐早在2013年4月中美举行第3次战略与经济对话时就产生了。据了解,在讨论中,美方坚决不同意用“大国”一词,这就是美国对新型大国关系的基本态度。

人们不禁要问:奥巴马为什么总要避开“大国”一词呢?美国为什么如此害怕“大国”一词?2014年9月18日,美国彭博社专门就这个问题发表文章说:“(美国)避免提到中国领导人的口号(指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表明其不愿接受这样的世界,即中国的影响力日益增强,而美国及其亚洲盟友的影响力日益衰落。”如果有哪位美国官员提到“新型大国关系”这个词,他肯定还会补充说:“这个词的定义尚未明确。”2014年8月,美国国务卿约翰·克里在一次关于中美关系的专题演讲中说:“我们正在忙着试图给‘新型大国关系’下个定义。”负责亚太经济合作事务的美国国务院高官王晓岷在2014年8月27日的讲话中说:“那是中国人提出的一个名词,不是美国提出的。因此我不确定我们是否完全认同它的具体解释。”彭博社的文章还称:“美国在如何描述美中关系的问题上陷入两难境地。这反映出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面对中国的经济、军事和战略崛起,美国应该如何应对?是该将主导地位让给中国,还是抵制其挑战,或者在亚洲以某种方式共享权力?”2014年6月25日,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在纽约美国外交学会接受专访,在回答关于美国对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态度时说:“我的印象是美国并没有接受这种提法,那是中国人的说法,关键在于美国不承认中国是一个可以与它平起平坐的大国。”

奥巴马在2010年的《国情咨文》中誓言,美国“决不当老二”,就表明美国不能容忍其他大国跟它平起平坐。美国更担心的就是再出现一个像苏联那样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来挑战美国的领导地位。近年来,美国领导层对中国崛起可能挑战美国霸权地位的担忧和焦虑越来越突出。因此,在战略思想上,对中国的战略疑虑和不信任越来越强烈;在行动上,对中国的遏制力度明显加强。

中美之间的大国关系困难重重

最近一段时间来,美国发动新一轮对华遏制的言行,特别是在南海问题上的立场,从过去不止一次地公开表示中立,在主权问题上不持立场,到近一两年公开支持菲律宾、越南等国的立场,乃至最近公开表示不承认中国在争议地区的主权,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除了南海问题外,还有5件事被美国认为或感到受到威胁:中国在东海划设防空识别区;2014年,在APEC会议上习近平主席再次提出建立亚洲自由贸易区;2013年9月和10月,习近平主席先后提出建立“丝绸之路经济带”“海上丝绸之路”和设立亚投行的倡议;中国在自己控制的几个南海岛礁上建立基础设施;中国军事力量特别是海军和核打击能力的发展远超美国的预测。虽然这些都是中国维护国家主权和发展利益所必须做的,是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有权做的十分正常的事情,而且也有利于促进亚洲和全球经济发展,可是美国把这些都看作是中国挑战其在亚洲乃至全球霸主地位的举动,甚至认为已构成对美国的威胁。

改革开放以来,美国商界人士原本大多站在中国一边,为中国说话。但现在实际情况已有了很大变化,一部分商界人士也转向主张加强对中国的遏制或防范的阵营。归纳起来有3方面原因。

一是美方所期待的“中国实现现代化必将带来政治制度变革”的情况没有发生,中国版的“戈尔巴乔夫”没有出现,相反,中国取得的成功和增强的自信使中国道路更加不可逆转。美国前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弗雷德伯格最近在英国《生存》杂志上发表文章,介绍了美国国内的辩论情况。他说,过去美国两党都一致同意的对华采取接触加遏制的混合战略,现在越来越受到质疑。因为美国原来以为通过这个战略可以使中国领导人维护由美国主导的体系,而不是挑战它,同时认为可以使中国演变成一个民主国家,实行自由化。可是,人们已经认识到,至少现在中国没有自由化。那种认为中国只是要当现行国际体系中一个好成员的观点越来越站不住脚。二是中国融入国际体系之后,并没有成为屈服于美国意志和利益需求的仆从,而是以更加主动的姿态与广大发展中国家一起力推改革现行国际政治、安全和经济秩序,参与设计、塑造国际和地区事务的方向。三是中国经济已经进入深水区,改革一旦成功,美国一些大企业担心他们长期在中国获得高额利润的好景不再。因此,主张加强对中国遏制的情绪日益强烈,甚至有人主张要放弃接触,放弃和平演变中国的幻想,采取纯遏制战略。

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虽然今后美国对华政策总体上不会放弃接触加遏制政策,但美国对我国的战略猜疑将越来越强烈,因此美国对华政策的总趋势将是越来越强硬,中美矛盾和摩擦将越来越多、越来越尖锐。这就是当前和今后我们在努力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中面临的最大挑战。

不仅如此,在推动建立中美新型大国关系中还有一个难点: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这14个字。美国不反对“不冲突、不对抗”,至少这在今后一个相当长时期内也是美国所期望的,尽管它正在不断制定和修改应对可能发生冲突的作战方案,即使是那些持纯遏制观点的人也认为,美国应尽力避免与中国对抗。“合作共赢”虽然很难完全做到,因为我们主张平等互利,美国却总要多占多得,但是美国基本上可以从同中国的合作中得到很多实惠,这是美国不会放弃的。美国最难以做到而且压根儿不愿做到的就是“相互尊重”。习近平主席在2014年中美第6次战略与经济对话会上的讲话中对“相互尊重”做了明确的界定,就是“尊重彼此主权和领土完整,尊重彼此对发展道路的选择,不把自己的意志和模式强加于对方”。只要美国不抛弃霸权主义,就永远也做不到也不愿接受“相互尊重”。对于美国主导的世界秩序是否会逐步开放或者调整的问题,基辛格给出的回答是:“不会,美国人习惯了,对他们来说,世界就该是这样组织的。”

中美建立大国关系的机遇

那么,中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是否完全没有希望了呢?有人认为中美之间根本不可能建立新型大国关系,也有人认为完全可能,甚至认为一定可能。笔者认为,现在下这样绝对的结论为时尚早。因为美国至少还没有放弃接触合作的一面,而且这种局面将持续相当长的时间。只要我们能在较长时间内争取到中美之间“不冲突、不对抗”,就为我们实现“两个一百年”战略目标争取了时间,就达到了我们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基本要求和目的。

同时,笔者也不认同“中美已到摊牌时刻”的观点。美国前国家安全委员会高官、中国问题专家米歇尔·奥格森伯格生前说:中美关系的最关键时刻是当中国真正崛起时,美国是否能容忍它。今天,我国虽然与美国的差距在日益缩小,但实际差距还很大,即使到2050年“第二个一百年”目标实现的时候,中国也还只是一个中等发达国家,离真正的崛起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因此,美国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尽量遏制中国,延缓中国的发展,用战争以外的各种手段进行破坏。总体来看,美国在中国周边的布局基本上还是属于遏制围堵性质,而不是进攻,其行动更多的还是支持各种敌对势力试图和平演变中国,而我们对这方面的警惕性很不够。中国容易看到的是美国在我国周围增加兵力部署、加强军事同盟等,而看不到隐蔽战线上斗争越来越激烈的一面。

再说,即使是到了中国真正崛起、实现伟大复兴的中国梦那一天,也还有两种可能。一是像这次美国在亚投行问题上表现的那样,一开始坚决反对,并极力阻止七国集团成员国和澳大利亚、韩国等加入,也对东盟部分国家做了工作,结果阻止不了,最后不得不软化立场,从反对变为欢迎,当然有保留,仍不甘心。这就是为什么亚投行事件后,奥巴马政府决心加快推动《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的谈判进程。另一种情况是出现像美国独立后1812年爆发的美英战争,最后以英国的失败而告终,不得不承认美国的崛起。最近,美国国防部长卡特与我国中央军委副主席范长龙在华盛顿会谈时表示,南海问题不是美中之间的问题,美方对南海主权争议不持立场,希望有关各方通过谈判协商以和平方式解决问题。这就又回到了美国在南海主权问题上不持立场的原点了,说明美国现在在对华政策上仍摇摆不定,不知怎么应对才好。

结 语

中美之间的博弈或较量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还有做工作的广阔余地,关键就看我们如何做工作、如何博弈了。这是一盘不知哪年哪月才能下完的深奥围棋。我们能否取胜的关键,就看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增加实力、耐力的程度和博弈的战略战术是否高明了。

责任编辑:刘靖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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