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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主义者,别让女足走开

2015-09-10玛吉·梅尔滕斯斯眉

海外文摘 2015年9期
关键词:女权主义者波特兰男足

玛吉·梅尔滕斯 斯眉

去年,我告诉朋友和家人,我要动身前往巴西看世界杯,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中了彩票。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买到票就如同中了彩票。我去了巴西东北部城市累西腓,坐在一间崭新的体育馆内,和全球4万名球迷一起看比赛,那里有绿草如茵的球场。赛事开始前数月,电视、报纸以及各种杂志都在大肆宣传美国队。实际上,美国队根本就没有胜算。我启程去巴西的时候,朋友们告诉我自己最喜欢哪些球员,羡慕我可以看到“我们的男子汉”和世界杯大热球队德国队对战。我之前都不知道她们也是球迷。

今年,我将再次去观看世界杯足球赛。这次没有买彩票中奖的感觉,所有入场券的价格都是去年的一半,包括观看决赛的入场券在内(去年就算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我要观看的比赛将在一间有着32年历史的体育馆举行,球场上是人造草坪。其中一些赛事将在一个有万人观众席的体育馆举行,然而,在巴西,最小的体育场都有近4万个观众席。今年美国队夺冠呼声很高,赛前的相关报道却寥寥无几。当我告诉别人要出发看球时,很多人都问:“今年也有世界杯吗?”确实有,不过仅限女足,不是男足。

从今年6月起,无数观众会在电视上看到女足比赛,甚至开始通过球员的名字认识她们。一些人可能会疑惑,为什么观众们只有在两年一度的世界杯或者奥运会上看到这些世界级水平的选手出现几周,比如艾比·瓦姆巴克。她保持着国际足球赛事的射门得分世界纪录,不分男女性别都是世界第一。但就连大部分关注女性平等的人,也不会去细想这些女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和同样以足球运动为职业的男性有什么不同。

女子体育缘何成为女权主义者的雷区?

如今,无论是在主流媒体还是在女权媒体,都会定期出现一些慷慨激昂的报道,这些报道或是关于女性和男性的薪资差距,或是关于财富世界500强企业中女性CEO比例极小,或是关于人们对好莱坞的女性演员和导演缺乏尊重。在体育界,女性面临的性别歧视与商界的女高管和娱乐圈的女演员一样严重,但由于某些原因,体育界的歧视无法激起外界同样的愤慨。

1978年,在第二次女权运动浪潮中,新墨西哥州立大学的女性研究教授霍利斯·埃尔金斯发表了一篇论文。文中提出了为什么女权运动没有在体育界得到重视的疑问。当时,美国国会通过教育法修正案已经6年,其中第九条禁止所有美国联邦政府资助的学校有性别歧视行为,院校的体育系也不例外。埃尔金斯2013年去世,如果她还活着,相信现在她还会提出同样的疑问。

埃尔金斯罗列了女权主义者涉及体育界问题时小心谨慎的4个主要原因:一、她们认为女运动员漠视或者敌视女权运动;二、她们不想陷入“疑似女同性恋”的窘境,和女运动员一样,女权主义者也面对这种问题,那意味着她们要背上双重质疑;三、体育被视为男性证明男子气概的领域,多数女权主义者对体育整体印象倾向负面;四、她们把体育看得“轻浮”,认为跟工作、流产及男女同工同酬等权利相比,体育问题不那么重要。

去年10月,一些知名女足球员做出了前所未有的举动:起诉国际足联。美国球星阿比·万巴赫、巴西球星玛塔和德国球星娜丁·安格勒等多位顶级女足球员联名起诉国际足联和加拿大足协,称受到性别歧视,因为今年的加拿大女足世界杯要用人工草坪代替天然草皮。之前的6届女足世界杯和20届男足世界杯都在天然草皮场地举行,天然草皮是更适合足球运动的场地。仅仅通过指明性别歧视,这起诉讼就为一些女运动员做了榜样,她们通常不敢做这样的事。

“大家都害怕公开使用‘女权主义’这个词去宣传女足,”研究职业女足的密西西比州立大学社会学教授雷切尔·埃里森说,“而国际足联面临的草皮诉讼恰是改变这一倾向的重要事件。”

女子运动报道的匮乏现状

当这起明显涉及女权主义问题的事件发生时,Jezebel、Everyday Feminism和The Feminist Wire等女权主题的网站却只字不提。《女士杂志》的博客上发过一篇关于这个问题的帖子,但没有后续跟进。女性主题网站Feministing.com在综合新闻的帖子里发布了一条链接,链接的是这个主题的相关报道。

这不是关注女性问题的网站第一次忽视体育界的女权问题。2012年,Jezebel和Feministing的文章都为美国女足职业联赛解散感到遗憾,但这两家网站之前都没有报道过该联赛。不论是Jezebel、Feministing、Everyday Feminism,还是Feminist Wire,都从未发布过现有美国女足联赛——国家女足联赛的任何报道。《女士杂志》曾经发表过一篇该联赛相关文章,作者是一位球迷。

Jezebel的前副主编多朵·斯图华特说:“我们不是从未考虑体育报道。如果全球女子运动有值得注意的新闻,我们会发表。但我们不是为了报道体育界而存在的。以我们所处的环境,不会因为这种东西缺乏就要报道,尽管它的确少人问津。”

问题是,体育媒体也没有报道女运动员的新闻。据周刊Communication & Sport近期发表的研究,2014年,美国全天播放体育节目的娱乐体育节目电视网(ESPN)只有2%的实况转播专门报道女子运动。研究发现,洛杉矶的3家新闻网做得稍好,它们对女运动员的报道占所有体育报道的3.2%。

这份报道的合著者谢丽尔·柯基是普度大学女性研究的教授。她说,这一数字实际上比25年前开始进行这项研究时还低。但即便报道如此明显区别对待,也很难让人认为是性别歧视。

柯基说:“他们对这种文化投资的观点是,在这个领域,关键还是看天赋和努力,和比赛、性别、性取向之类都没多大关系。”大众的想法是,如果女子运动值得多报道,就会有媒体报道。但柯基指出,我们怎么看女子体育有趣与否,大多取决于媒体本身。“男子运动看上去更刺激,”她说,“他们有更高的产值,更高质量的报道和评述……看看女子运动报道,拍摄角度、剪辑和即时重放都比较少。是的,女子运动看上去是个慢半拍的游戏,而且似乎越来越无趣。”

女足报道少因女足不出色?

在我居住的西雅图,当地男足职业俱乐部——西雅图海湾者队每场主场比赛平均吸引4.4万名球迷,而同城的职业女足西雅图帝王队只能吸引3500名球迷。这种差异在我小时候就有,我成长期认识的大部分男孩女孩都在一支足球队踢球。当时,布兰迪·查斯顿的点球为美国队赢得了1999年女足世界杯冠军,那是我们有生之年对这项运动最难忘的时刻。

帝王队不缺乏明星效应,美国女足国家队的超级明星霍普·索罗和梅根·拉皮诺都在队中。公平地说,现在仅仅是帝王女足第3个赛季。但西雅图海湾者参加男足联赛已经是第8个年头,参赛第3年时,该队在西雅图橄榄球队海鹰队的比赛场地——世纪互联体育场平均每场比赛吸引球迷3.6万人。

帝王队的主要支持组织——皇家卫队的创始合伙人基安娜·科尔曼指出,帝王队缺少媒体报道。“多数人、甚至当地的球迷都不知道这个队的存在,”她说,“为什么会这样?除了世界杯,女足都不会在ESPN出现。我给当地电视台KING5发过消息……打棒球的西雅图水手队可能成绩已经跌入谷底,但他们还是不报道帝王队。去年,我们(帝王队)几乎没有输过,仍然没有媒体报道。”柯基说,这种报道上的差别就是工作中男女不平等的体现,“媒体为培养和留住体育观众发挥了巨大作用,他们为男足做得很出色,对女足却做得很糟糕。”当更多的美国人关注女足,为女足喝彩时,女足世界杯证明了柯基的观点。

密西西比州的教授埃里森说,这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没有报道全国联赛的大型媒体平台。媒体经常告诉女足,你们得到的关注度还没达到我们成功报道所需要的水平。但是,只要看看女足球员在世界杯上的表现,就知道这种论调站不住脚。

糟糕的待遇:无需公开的真相

美国女足联赛2014年最佳新人、波士顿开拓者俱乐部的贾丝明·里夫斯说:“别人知道你是职业足球运动员以后,觉得你超酷。这样想是因为他们对职业运动员的生活有一些设想。他们没有意识到,我们女球员的生活和他们想象得完全相反。”

去年《纽约时报》刊登了一篇文章,谈到美国男足联赛羽翼未丰,参赛的男足球员经济拮据。文章标题为《男足联赛球员多为爱球而踢球》。据文章所说,他们的最低工资是3.65万美元。

里夫斯上赛季赚了1.1万美元,比2014年全美女子足球联赛最低薪资6000美元要高,但还是没有达到男同行收入的三分之一。球队试图贴补她的支出,就像对其他球员所做的那样。赛季期间,队里安排里夫斯在波士顿的一个家庭借住,所以她不用支付租金。她说:“我的房东很不错,但作为一个成年人,你还是会希望付得起自己公寓的房租。”

这个赛季,美国女足联赛的最低薪资涨到6842美元。由于重新谈了合约,美国男足联赛的最低薪资提升至6万美元。跟美国棒球、篮球和橄榄球联赛的男性职业运动员相比,男足球员的工资仍是九牛一毛,但至少这是份工资,不是一个赛季才赚四位数的笑话。

“我从未真正想过薪水问题,”李维斯说,“直到我成了专业球员才意识到。哇,和我们隔了一条街的橄榄球队能在吉列体育场打球,我们甚至有一半的时间一直没有训练场地……你无法否认存在这种事实。”

有一个城市正在逐渐接受女球员,里夫斯确实看到了希望。她说:“直到去了波特兰,我才觉得自己像职业运动员了。”然而,她可能不会以球员的身份等到美国女足联赛未来变得更好。22岁的里夫斯本赛季末已经退役,去了亚马逊公司工作。

改变意味着希望

在对阵波特兰女足荆棘队的比赛中,里夫斯感受到14383名球迷在该队主场身披荆棘队红色旗帜的热情。在主场体育馆,喧闹的人群在领头者指挥下挥舞旗帜,唱歌欢呼。一些球迷整场比赛背对球场站着,只是为了煽动观众。换句话说,这种踢球环境跟大多数男足球队的非常相似。某种程度上说,波特兰是一个特别的城市,它有支持女足职业球队的环境。这座城市孕育了两支职业球队——男足的伐木者队和女足的荆棘队,城里大大小小的酒吧到处都挂着足球队的旗帜。在波特兰,美国男子和女子职业足球联赛的球队隶属一位老板。这种男女球队同属一家的特色在整个美国女足联赛里都很少见,全联盟十支队伍里只有一支球队和波特兰一样。这种特色也帮助伐木者队拥有了超高的人气。每个赛季有上万人等待订购该队的球票。波特兰球队的主场普罗维登斯公园可以容纳2.2万名观众。向该市的热心球迷宣传荆棘队不费吹灰之力。

支持伐木者队的主要组织——“玫瑰城柳钉枪”的领导人克里斯滕·格尔肯说:“荆棘队宣布成立时,大家迅速行动起来,说要保证它能得到和伐木者队同等的支持。”但由于没有男足职业联赛那样吸引媒体、广告和观众支持的基础,美国大部分城市的女足联赛还难以吸引忠实观众。不计波特兰在内,去年美国女足联赛平均上座率不足3000人,很多观众是球员的家人,或者本人就是球员。

但荆棘队的例子也证明了,如果能够更公平地对待男足和女足,女足职业球队可以得到更忠实的球迷,球迷来源也会更广泛。今年5月荆棘队同华盛顿精神队在波特兰打了一场比赛。开赛几小时前,波特兰市大街小巷都可以见到荆棘队的队服。最初,比赛的体育馆里到处都是年轻的足球队员和球员的家人,但在裁判吹响第一声口哨前,看台上已经坐了许多二三十岁的年轻观众,男女都有。比赛前后,体育馆附近的酒吧里也有这样的年轻观众。

2015年,女足已经发展为数十亿美元的产业,得到许多人重视。为什么至今,很多女权主义者还认为女足事业和女足运动员没有得到应有的地位,和埃尔金斯1978年指出的情形没有分别?现在已经有少数团体提倡多聘用女性教练,同时改善女运动员的待遇。但正如埃里森所说:“即使在学术界,通常也不会把研究运动看作一门正经的学问,没有研究经济或者政治那样正统。”

柯基认为这是错误的看法,女权主义者应该把注意力放在体育界,因为这一领域对文化有重大影响,而且受到“严重的”问题困扰,比如性暴力、收入不平等、领导层阳盛阴衰等。里夫斯反问:“谁不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以自己的爱好作为职业?我不会说出放弃踢球这种话。可是,靠他们给的薪水我活不下去,不可能以踢球为生。”

[编译自美国《大西洋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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