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女的故事》的异化主题分析
2015-09-01乔慧慧
乔慧慧
(辽宁师范大学 外语学院,辽宁 大连116029)
引言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是当代蜚声国际文坛的加拿大女作家,她的小说《使女的故事》为她赢得了加拿大总督文学奖。该书描写的基列共和国看似骇人听闻,但却促使读者自觉反思人类的前途和命运。西方学者对这部小说的研究主要包括女性主义、反乌托邦传统、权利政治等。国内对《使女的故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生态女性主义,也有研究该小说的叙事策略及小说体现的权利政治的。纪秀明(2008)通过生态女性主义角度探讨了《使女的故事》中所体现的独到的生态女性主义意识[1]。而梁颖(2012)则认为《使女的故事》不仅包括了女性和宗教问题,也蕴含了生态、民族主题,所以不是严格的生态女性主义小说[2]。王苹,张建颖(2005)从福柯的权力微观物理学的角度,分析了《使女的故事》中基列共国体现的权力策略[3]。本文将从异化角度探讨小说中各个层面的异化现象。
一、异化理论
异化是一个历史性概念,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内涵。它来源于拉丁文 Alienation,意为转让、差异、疏远等[4]。马克思著作中Entfremdung(异化)由动词Entfremden转化而来,包括疏远化、冷淡化、夺取盗窃等义。英国唯物主义哲学家霍布斯在《利维坦》中最早使用了异化概念,他从人性本恶的角度认为“人与人的关系像狼一样”时刻保持战争状态,为避免这一战争状态,人们订立盟约,把自我的自然权利交给君主,以便君主来维持正常的社会状态,结果人的自然权利异化为公共利益和国家意志。随着自然科学的发展,异化概念的范畴在扩大,在黑格尔那里得到了突破性的丰富,它扩展到了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即主体产生客体,客体又反作用束缚主体。费尔巴哈又把异化扩展到宗教领域,在《基督教的本质》中他指出,人把自己的“类”(本质)异化为上帝,脱离了自己的本质而成为利己主义个体,进而造成社会罪恶,他认为只有消灭宗教社会才能美好。费尔巴哈分析了人的自然属性而非社会属性,因此他否定宗教,却又编织了一种把抽象的人作为崇拜对象的新宗教。马克思在异化理论这一学术构建中,表明资本主义生产给人带来的灾难性影响包括对人的肉体和精神的影响及对社会进程的影响[5]。异化把人性撕裂为诸多丑陋的部分。马克思在论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概念时涵盖了人类存在的全部关系,即人与他的生产活动、他的产品、其他人和类的关系。马克思说的人的异化,即人对自身的任何关系,只有通过人对他人的关系才得到实现和表现。基列共和国剥夺了人所有特征的存在,人当然就面目全非了。
《使女的故事》虽是一部未来小说,但故事离当今并不是遥不可及。小说体现的异化主题无处不在,人与社会的异化、人与人之间的异化。残酷的基列制度使人与人的关系冷漠、僵化,人与社会的关系扭曲、割裂,在人与人及与社会关系变态的状态下,人们失去了尊严、自由甚至生命,在这个国度里人人面临着生存和精神的双重危机。
二、从泯灭人性的社会制度看基列人与社会的异化
一个正常的社会应该是一个符合人类需求的社会,这里所说的需求不一定就是满足每个人的所有主客观需求,但起码要符合人之所以有别于动物的物质基础及尊严。众所周知,人的行为的强大源泉是他的生存境况,而社会的发展又依赖人的行为。《使女的故事》中,统治阶级停办了报纸、广播、电视等大众传媒,灌输给民众的是整齐划一的《圣经》语录,人们失去了了解发生在周围事情的一切途径,社会疾病立刻暴露出来,无数的民众坠入了精神崩溃的境地。当权者还把人们划分出三六九等,并通过特殊服装穿着来区分,耳目们的层级分布,使基列民众时刻被监控着。此外基列还建立了残酷的惩罚体系,他们处死不服从统治的人并悬尸示众。在这种非人制度的统摄下,社会安全丧失,人们毫无自由可言,唯有屈服于社会。尤其是基列共和国的妇女,她们先被剥夺个人财产,使女们还被取消掉先前的名字,而从《圣经》里统一取名。在基列共和国,神权被推到了至高无上的境地,当权者视《圣经》为解决一切社会矛盾的依据。他们逐字逐句效仿《圣经》中的生活模式,基列环境恶化导致人口下降,便效仿《圣经》进行人口再生产。《圣经·创世纪》中拉结不能为雅各生子,便让自己的使女比拉与雅各同房,让使女比拉代孕。基列甚至把生育过程宗教化,每月一次的受精仪式中,由使女、大主教及其夫人共同完成,整个仪式毫无感情,只为生产下一代,他们尽心尽力地行使着为人类传宗接代的社会职责,背地里却是疏远、冷漠。而使女的分娩日更是“壮观”,社区使女及夫人全部参加,她们和使女同坐一张产凳,学习模拟分娩,看是神圣的仪式实则是对人性的侮辱。基列当权者通过给民众灌输《圣经》中的教条,让基列变成一个没有新奇思想、整齐划一的沉闷国家。
三、从扭曲的人际关系分析基列人与人的异化
根据黑格尔关于异化的见解,主体产生客体,客体又反作用于主体,限制主体的自由。人作为社会的主体,人与人之间本该是平等的,在基列共和国人与人之间(主体—主体)的关系却沦为了主体—客体的关系,进而产生了人们之间的冷漠、疏远。冷漠、疏远是异化人际关系的突出表现,在基列这种异化的人际关系随处可见。不同等级之间的异化、同一等级的异化,甚至夫妻之间。
在等级分明的基列,男人只有立下战功才能成婚,即使当权的大主教也被禁止接触色情物品,禁止婚外性行为。但大主教们处于权利金字塔的顶端,他们拥有夫人、使女、仆人甚至基列禁止出现的东西,他们暗地里成立荡妇俱乐部。处于金字塔底部的是那些年老色衰、不能生育或所谓触犯基列规矩的“坏女人”,她们被发配去清理核废料。在这个等级金字塔中人与人(主体—主体)之间平等的人际关系异化为主体与客体的关系,这种主、客关系也存在于经济层面,大主教拥有稀缺物资,而使女们每天只能使用上面配给的定量物资,大主教拥有大量社会财富,他们在经济体系中处于主导地位,低于大主教级别的民众能拥有多少社会物资由上层阶级决定,这些民众只是经济体系中的客体。然而,在这一等级金字塔中,每个人都热衷发挥自己仅有的那点权利,当奥芙弗雷德和同伴去采购时,途径站岗的卫士们,奥芙弗雷德故意扭着屁股走路,她感觉“就像在护盾后面对人嗤之以鼻,或者举了根骨头在狗够不着的地方逗它取乐”[6],她内心很享受这种挥舞狗骨头的权利,认为虽然被动,可总是一种权利。即使同为使女,相互之间也极力去显示自己优于对方,当使女奥芙沃伦怀孕时,她放弃在家安胎而选择外出采购,她神采飞扬,沉浸在其他使女羡慕的眼神里。她的目光掠过奥芙弗雷德扁平的肚子时,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没有怀孕的使女的心里,奥芙沃伦就是她们的榜样,她们想要拯救自己优于别人,就得再接再厉去怀孕。
在健全的社会里,夫妻本该是以爱为基础的亲密的、牢固的关系,进而建立和谐、健康的家庭。基列共和国畸形的夫妻关系,使该国根本无正常的家庭可言。基列夫妻把授精仪式当作对社会的责任,这一强大的责任摧毁了夫妻之间的关系。夫人塞丽娜·乔依在每月的授精仪式上,必须以旁观者的身份参加,社会的制度,使她理所当然地习惯丈夫给她肉体及精神上的背叛。同时她也在玩弄着她的大主教丈夫,她怂恿使女奥芙弗雷德借用大主教的司机尼克来执行“社会责任”。夫妻关系是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而在基列,夫妻彼此冷漠。大主教和奥芙弗雷德秘密幽会时告诉她,夫人塞丽娜·乔依已经不大和他说话了,两人早已是同床异梦。
感情交际、平等原则是和谐人际关系的特点,在基列共和国异化的人际关系下,每个人都想支配、主宰他人,人人都体会不到幸福,他们按照国家意志的原则,根据国家需要相互联系在一起,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人性严重异化的状态。
结语
《使女的故事》是一部充满大胆想象的小说,表面荒诞不经,却给读者留下了不寒而栗的情感体验。人类社会高度持续发展,未来之路究竟何去何从?《使女的故事》中基列的命运警示人们,在与自然的关系中应正确看待自己的位置,避免社会环境和生态环境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体现了阿特伍德对人类社会高瞻远瞩的洞察力和人道主义关怀。
[1]纪秀明.阿特伍德小说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8,(6).
[2]梁颖.《使女的故事》中生态与女性的“联姻”[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2,(9).
[3]王苹,张建颖.《使女的故事》中的权力和抵抗[J].外国语,2005,(1).
[4]四川省社会科学院综合理论研究室.异化与人道主义评论集[M].成都: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4.
[5][美]奥尔曼.异化:马克思论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概念[M].王贵贤,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6][加拿大]玛格丽特·阿特伍德.使女的故事[M].陈小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