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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定格在海拔5100米

2015-08-19闫峰

中华儿女 2015年15期
关键词:官兵们山口帐篷

闫峰

一茬又一茬的公安边防官兵踏上世界屋脊的屋脊,在这里寻找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春天

祖国最西端,莽莽雪域阿里高原。

“阿里”藏语的意思是“我们的地方”,这里群山如阙,雪峰如林,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氧气含量不足内地的40%,年平均气温-5℃。因极度缺氧,寸草不生飞鸟绝迹,生物学家宣布它是“生命禁区”;地质学家称它为“永冻层”。然而,一茬又一茬的公安边防官兵踏上世界屋脊的屋脊,在这里寻找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春天,他们的身影,纷纷定格在了海拔制高点上。

让我们跟随西藏阿里边防支队为所属各执勤点运送给养的车队,在海拔5100多米的丁嘎山口执勤点,实地体验一线官兵的执勤生活。

五月飞雪,你们最武威

西藏阿里边防支队科加边防派出所丁嘎山口执勤点位于藏北高原,驻守在海拔5100多米的雪山上,含氧量不足内地的三分之一,自然环境极其恶劣,是阿里边防支队最为艰苦和边远的执勤点之一。这里扼守着包括丁嘎山口在内的数条通外山口,是中尼两国边民传统贸易通道之一。

从阿里地区行署所在地狮泉河镇出发,走出一段错综的转盘路,瞬间将城市的繁华抛在了车后,将人间烟火抛在车后。漫漫荒山路,时而有被车轮碾起的石子打在窗上,怦怦作响,车上的人都沉默无语,看着车外绵延起伏的大山,似乎都在期待到达山的尽头。车子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开进了大山。

刚进山区,猛然发现窗外飘起如羽雪花,越野车冲上爬下,七分狂傲,三分放纵,一会儿山脊,一会儿谷底,司机的表情总是很严肃,一路上摔跤似的反复跟方向盘较劲,车尾甩出阵阵飞沙走石。

弥漫的雾霭中,丁嘎山口执勤点方向只是一片灰白的混沌。

终于到了一个山脚下,车子总算不跳了。“前方就是丁嘎山口执勤点,”顺着驾驶员索朗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看见一道隐隐约约的山脊上,五星红旗高高飘扬在国门前,几个人影渐渐向我们放大。近了,才看清几张腾着热气的年轻脸庞——他们步伐整齐,威武有力,在皑皑白雪的山头,手持钢枪,凝视着前方。

陪同我们的是该支队政治处主任王先贵,他说这几个兵早晨就听说我们要来,心里很高兴。从他们那不是夹道欢迎但却异常激动的面孔上,笔者敢断言,这几个兵对我们的欢迎绝对是最真诚的一次。

这里的风很大,王主任的皮帽子竟被狂风刮到山下;这里的风很冷,我们给战士们照相,前后不到10分钟,就冻得脸青唇紫,牙颤抖得连说话都很困难。但是,当我把目光投向正在对过往香客进行盘问检查的战士李诚和杨勇时,不禁一愣——“您好!我们是边防警察,请出示证件接受边防检查!”他们仿佛无视冷风的存在,依然挺直的站立着。他们的姿态、行为、语言如同那身橄榄绿一样协调和优美。

待他们盘问完过往香客后,我走到他们跟前,问道,天天巡逻站岗不枯燥吗?不,上等兵杨勇坚定地说。因为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今天不是昨天的重复,每天都是新的开始。

戈壁荒漠,你们最纯朴

丁嘎山口执勤点处在荒凉的戈壁,背靠茫茫雪山,由于天气寒冷,凹凸不平的沙路被冻得极硬,踩上去直硌脚。严重的高原反应使得我们寸步难移,帐篷里的战士看见远方而来的客人,迅速跑过来,脱下自己的防寒服,披在我们身上,温暖着我们每一个人的心。

进入执勤点帐篷,地面干净的发亮,给人感觉非常清爽,帐篷的四壁虽然暗淡,但是没有一丝灰尘,屋角各摆了一张木头床,床上是洁净的白床单和豆腐块形状的军用被子,一切看起来都和部队一样。

临时执勤点一般就五六个人。虽然人少,但每天的工作和派出所一样。“我们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执勤点中士扎西多吉说。

晚饭时间,我们走进伙房,同执勤点官兵共进晚餐。这里烧开水用高压锅,下面条用高压锅,煮菜用高压锅,一切都要用高压锅才能完成。当摄像机对准了高压锅气压表,开锅时的温度只有70℃,大约15分钟,面条才出锅。

“快吃吧,这还有牛肉酱。”战士杨勇把他珍藏了许久的牛肉酱端到跟前。这顿饭是什么味,无人说得清。无味夹生的饭令我们咂出的是艰辛与感动!

笔者问战士最想吃什么,他们的回答出人意料。很多战士最想喝可乐、吃方便面……这些平日里司空见惯的食品,对战士们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味。

晚饭后,笔者和几个80后的官兵谈心,他们分别来自四川、陕西和甘肃。起初,官兵们都有些拘谨,有的新兵还很害羞。在给他们讲了几个笑话后,大家便聊在了一起。

执勤点排长杨爱兵自从去年孩子出生后在家仅仅待了一个月就返回部队,现在快一年了也没有再见过孩子一面。当记者问他想不想孩子时,他轻声地说道:“想,习惯了就好。”

李诚是执勤点年龄最小的,在交谈中话极少,不断用稚嫩的目光看着笔者。他回忆起刚上山时,晚上睡不着,半夜偷偷起来打手电看书,心里有说不出的空落,真担心自己撑不住。他曾经憎恶、诅咒这山、这风,也为它哭过鼻子,只是偷偷地流下眼泪,又悄悄地擦掉了。

“在这儿待着,感觉寂寞吗?”随行的柳春伟干事真诚地问他。“说心里话很寂寞,实在着急时,我就用笔把自己的心里话记在日记本上。”“今后有什么打算?”柳干事继续问道。他沉默了片刻:“在干好工作的同时,抓紧时间学习文化,争取考军校,到最偏远,最艰苦的地方去工作。”他坦诚地说道。

难道这里还不够偏远,还不够艰苦吗?一个普通的士兵,将人生的坐标定在5100米的海拔高度上,这恐怕要算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起点了!

“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一颗滚烫的心,愿天下都快乐。”

夜幕降临,随着一首饱含激情的军歌在光线暗淡的营房内回荡,官兵们习惯地搬着小马扎围坐一圈,在手机放出的音乐声中,举行“烛光”演唱会。演唱会是大家最喜欢的娱乐形式。不论职务高低,也不论水平好坏,在无人区这一特殊的娱乐舞台上,大家可以一展歌喉,尽情享受执勤休息中的独特欢乐。

临近就寝时间,我们走进另外一个宿舍,已经换完岗的战士杨勇正手拿一块鹅蛋大小的珊瑚石痴情地发着呆。“这块石头是我在巡逻途中拾到的,这里有好多漂亮的石头,有图文石、花岗石、珊瑚石,如果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捡到绿松石呢。”说着,他拉开了自己的抽屉,“看,这些石头都是我捡到的……”

“在丁嘎山口执勤点有两烦,一是‘闹海风’,二是下大雪。”王先贵主任指着墙上一块钉满膨胀螺丝的太阳能电板说,这都是“闹海风”搞的,前两块压在房顶上的太阳能板被刮断后吹到了几公里以外。每刮一次大风,“锅”一歪,信号就断了。日报变月报,报纸成捆到,很多文体活动也没有场地开展。官兵们每次巡逻中,都要捡一些他们认为漂亮亦或是有着深刻寓意的石头,并用粉笔在各种美丽的石头上写下自己的思索、希冀和深情。

当日22时整,发电机停转,一片漆黑。官兵们为了让我们能休息好,坚持腾出了自己的帐篷和床铺,他们则蜗居在狭小的后勤保障帐篷里。

铮铮铁骨,你们最执着

第二天清晨,尽管帐篷外狂风呼啸,我们却听到不时传来的换岗的脚步声。原以为,第二天这些年轻的官兵肯定满脸疲惫。但当推开门的瞬间,我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简单的旗杆、手机播放的国歌,6名官兵军容严整地站成一排,其中两名正在神情肃穆地升国旗。这是他们每日必做的“功课”。他们脸上的认真与庄严,使人忘记了这里的寂寞与荒芜。

随即,清脆的哨音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官兵们起床、整理内务、点名、出操。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虽然只有6名战士,但我们对训练一点儿也不马虎,严格按照派出所的训练计划落实。要确保执勤目标的绝对安全,没有良好的军事素质不行。”班长孙少刚说。

操场上,官兵们正在进行“雪球”比赛,他们奔跑着、欢呼着,阵阵笑声顿时让这个沉寂的山谷沸腾了起来。操场的另一头,一座座雪雕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执勤、训练之余,官兵们就在这块空地上用积雪堆砌成一座座雪雕,并用叶绿色的颜料把它们装束一新,宛若一个个身着绿军装的“戍边卫士”。

阿里地区普兰县丁嘎山,这片与春、夏、秋无缘的冰达坂,方圆几百里,除了石头和雪山,不见一丝绿意,驻守在这里的官兵和矗立着的一座座身着绿军装的“雪雕”,便成了这片净土上星星点点的绿色。关于绿色,有这样一个真实故事。

去年春节,西藏边防总队《边关采风》摄制组来到丁嘎山口执勤点。一位普通的小战士给摄制组朗诵了他创作的诗歌《阿里的日子》、《高原的风》等,其中一首写了这里的官兵对绿叶的渴望。摄制组成员柳春伟干事眼圈红红的,紧紧握着小战士的手说:“小兄弟,好样的!”并带走了许多诗稿,要让更多的人读懂这些阿里高原士兵的心语。时隔一年后,该摄制组又重返丁嘎山口执勤点,补拍阿里高原特殊的镜头——五月雪。当时的小战士正穿着皮大衣在国门执勤,当他听说有朋友给他带来了礼物时,感到十分意外。

中午,柳春伟干事走进小战士的房间,迫不及待地取出一个胀鼓鼓的大信封,一片一片地抽出了战士们久违了的——绿叶!“这是大兴安岭的红松叶,这是西双版纳的香樟叶,这是深圳罗湖桥的梧桐叶……这些树叶都是我们摄制组成员利用休假时间在各地采集的。”话音才落,这个在阿里高原坚守三年从不落泪的士兵,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从心底溢出,流过黝黑的脸颊。战友们把这些宝贝树叶轻轻放进影集、日记本里,每每孤寂时,就拿出来仔细端详。

巡逻路上,你们最可爱

天,高远、湛蓝。锦缎般的大雪,倚着山势,勾勒出阿里高原的明暗起伏,山塬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青色的光,除了偶尔有几只苍鹰在高空盘亘、掠过,这高山世界就只有这几个边防战士了。

在和官兵们一道骑马前往山口巡逻,当趟过冰谷翻越高山时,我们就有些跟不上了,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迈上一步都需要很大的力气。

大黑马悠悠地走着,蹄下被踩实的雪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嘎嘎声,口中哈出的白气被一团团地冻在帽缘上;刮风时,飞雪打得人睁不开眼,张不开嘴,只有下马步行。中午休息,在一块山间平台上进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午餐。虽然只带了一些干粮和罐头,但是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官兵们为缓解我们的疲劳,唱起了军歌,欢快的歌声令我们暂时忘却了疲劳和严重的高原反应,也跟着旋律唱了起来。

傍晚18时许,临近丁嘎山口。大风裹挟着从山峰飘下来的雪粒,呼呼吹得人生冷,双手即使戴着毛线手套也感觉要被冻掉,犹如进入了隆冬。此刻,气温骤降到-10℃左右,官兵们赶紧穿好棉衣棉裤,顶风冒雪一步步艰难地向山口移动。

在满天星光的映照下,官兵们搭起帐篷,燃起篝火。“这里夜间温度会降到-20℃以下,燃起篝火既可以驱寒,又可防止野熊的袭击。”排长杨爱兵说,“碰到极寒天气,官兵们晚上穿着大衣、戴着皮帽都难以入眠。”

睡觉,对一般人来说是休息,是享受,是一种劳累后的报偿。然而对他们来说,却成了难以完成的负担:这里海拔高,空气薄,几个人裹着大衣躺在帐篷里辗转反侧,既憋气,又头疼。

熊熊篝火旁,我们都不再说话,仰望星空——在这位于“天边边”的海拔5100米的执勤点,在每一个边关军人守望的地方。

(和平军人——公安边防部队纪实之八十七)

责任编辑 陈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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