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顿监狱逃犯追捕记

李忠东

克林顿监狱建于1865年，地处偏僻的艾迪龙达克森林保护区内，离美国与加拿大的边界线约40公里，当地人习惯地将其称为“小西伯利亚”。它戒备森严，是美国安全级别最高的监狱之一，现有在押犯人约3000名，是纽约州犯人数量最多的监狱，狱警约有1400人。就是在这样一座安保措施严密的监狱里，两名杀人犯神不知、鬼不觉地越狱了，令世界哗然震惊。 （图/东方IC）

6月6日清晨5时30分早点名的时候，美国克林顿监狱（Clinton Prison）发现两名杀人犯不见踪影，他们最后一次露面是5日晚10时30分晚点名的时间。

人间蒸发20天

纽约州州长安德鲁·库默当天下午在事发监狱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说，这是克林顿监狱启用以来发生的首起越狱事件，宣布悬赏10万美元征集线索。在警方公布的资料中，48岁的理查德·马特身高1.83米，留黑发，长着一双咖啡色眼睛，在胸口、两边肩膀与背部都有文身。他1997年因绑架、打死并肢解其雇主逃往墨西哥，并在当地犯下抢劫杀人罪，遣返美国后被判入狱25年。34岁的大卫·斯威特高1.8米，蓄棕发，绿眼睛，同样有文身。他2002年杀害了布鲁姆县一名县副警长，犯有一级谋杀罪，被判终身监禁且不能保释。

两名有杀人案底囚犯的整个逃脱过程，与美国著名的电视连续剧《越狱》（Prison Break）和经典奥斯卡获奖电影《肖申克的救赎》（The Shawshank Redemption）情节十分相似，震惊全美，也引来媒体的积极报道。根据对克林顿监狱现场的勘察，《纽约时报》还原了当时马特和斯威特精心设计的越狱过程：首先，两名囚犯把用运动衫装扮的假人塞在床上，制造熟睡的假象，以应付夜晚狱警每隔两小时一次对每个牢房的查铺。两名犯人住在相邻的牢房，使用电动工具打穿了各自牢房的钢板墙，切割出矩形洞口，进入囚室后面的狭窄通道，来到监狱的设备走廊中。接着他们又打通了一堵砖墙，在直径约60厘米的排水管上开了一个口。马特和斯威特气焰嚣张，将一张字条留在了管道上，上面画了一个笑脸，旁边写着祝狱方“今天过得愉快”（Have a Nice Day）。他们爬进排水管和地道，抵达监狱墙外约122米的一个检修孔中，剪断上面的钢制锁和铁链后成功逃亡。

发现马特和斯威特已经不在牢房内，美国联邦法警局立刻将他们列入15大通缉要犯。与此同时动用了包括K-9作战小组和特警小组在内的大量警力展开拉网式追捕，在道路上设卡拦截，盘查过往车辆。6月8日，美国联邦调查局（FBI）派员参加，和当地警察开展“无死角”搜捕。警犬地面嗅探、直升机空中搜寻、“通缉令”在电子公告板上反复滚动播出、高速公路紧急关闭……凡是美国大片里出现的警匪交战场景都在纽约州真实上演。到6月17日，已经有超过1400人投入到对两名逃犯的追捕中，搜索的区域超过41.6平方公里。日耗资超过百万美元，其中相当一部分是用于支付监狱以及地方执法人员的加班费用。

克林顿监狱位于艾迪龙达克山区，不远处即是茂密的森林地带，给追捕逃犯的工作带来了严峻挑战。因为两名囚犯出逃地点所在街角和监狱外墙上都没有安装摄像头，连监狱所在的丹尼莫拉镇中心的摄像头也屈指可数，所以监控视频资料很少，任务的完成要比想象的艰巨得多。另外，逃犯没有自己的手机、汽车和信用卡，现代技术在整个追捕过程中难以提供太多的帮助，还得以传统手法为主。

纽约州声明说：“两名越狱犯对公众安全构成威胁。如果有人发现，千万不要接近他们，请致电911，或者立即联系纽约州警方。”警方尚不清楚两人是否携带武器，劝告当地居民尽量不要外出，夜晚要把屋外的灯打开。想到两名杀人犯可能就在身边，居民人心惶惶，躲在家中紧锁家门，当地一个学区内的学校已停课数日。一位名叫布鲁克·莱帕赫的老人惊恐不安地说：“我已经两天没有出家门了。”

一名警察10日傍晚发现可疑人员进入树林，因而树林地区成为搜索的重点。警犬在距离监狱一公里多的一个加油站嗅到两人的气味，带领警察沿着蛛丝马迹，向附近一个镇的方向追踪。纽约州克林顿县地区检察官安德鲁·怀利推测，为了充饥，两人可能在加油站附设的快餐店垃圾桶内翻寻吃剩的食物。警方还在附近发现一个鞋印、食物包装盒和人在地面躺下后留下的印记。由于事发监狱距离美国和加拿大边境很近，加拿大方面十分担忧逃犯可能会从安大略或魁北克潜入加拿大。

虽然媒体多次曝出两人的踪迹被追踪到，但直到26日之前所有的搜捕都无果而终。在26日当地时间下午1点半，马隆的露营地周围发生了枪战，一名男子中枪身亡。后证实是逃犯之一的马特，被击毙的时间距离他49岁生日仅过了一天。两天后的6月28日，另一名逃犯斯威特在靠近加拿大边境的纽约州小镇康斯塔堡中枪被捕，该地距离马特被击毙的地方不远。斯威特被捕后马上得到急救，目前生命体征“稳定”。在搜捕行动当中，没有警员受伤。

在纽约州2002年至2013年发生的越狱案中，几乎所有逃犯都在24小时之内落网，最长也不超过三天。截至26日，马特和斯威特越狱20天才被抓获，成为至少10多年来纽约州在逃时间最长的越狱犯。库默州长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长叹道：“一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内鬼助力沆瀣一气

检察官怀利指出，执行如此复杂的越狱计划，光靠两名犯人肯定无法实现。把钢板墙、石墙和管道打穿，凿出地下通道，剪开钢制铁链，所有这些都需要工具和同伙的配合。事实果真如此，克林顿监狱的工业技能培训主管乔伊斯·米切尔被指控帮助两位犯人越狱，将钢锯条、斧凿、打洞器、螺丝刀等工具混入冰冻汉堡肉里，再把它们放进裁缝店的冰箱里供他们使用。她负责监狱服装部门的犯人劳动培训，在监狱的裁缝技能培训课上与两名越狱犯相识。

51岁的米切尔在接受调查时声称自己对嫌疑犯之一的马特有“特殊”感觉，但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爱上了他。退休警探大卫·宾利曾在1997年参与过逮捕马特的行动，他说此人只需稍加修饰后“很有男人味”，是自己从警38年中见过的最凶残最坏的人，但许多女性仍觉得很有魅力。这个“帅哥”“对女人很有一套”，“在哪都能交到女朋友”。有美国媒体爆料，米切尔先后与两名越狱犯均发生过性关系，甚至还与他们共谋想杀死自己的丈夫后一起“亡命天涯”。

曾在同一所监狱服刑的囚犯埃里克·杰森揭发，米切尔常常在值班时消失在储藏室内，一待就是个把小时，马特也在里面。他们两人一周要幽会3-4次，至少发生过百次性关系。米切尔总能找到借口，说他们在里面只是清点为囚犯所做衣服的数量。杰森因偷盗而服刑，和马特曾在一间被叫做“三号裁缝店”的工作室一道工作，缝纫裤子、夹克和其他囚服或者狱警的衣服。

检察官怀利称，米切尔一开始答应过马特和斯威特，在他们越狱逃出后开车来接应，把他们带到七小时车程外的一个目的地。但是米切尔最后临阵退缩了，或许是自己仍然爱着自己的丈夫，也可能对自己参与越狱计划感到有负罪感。米切尔目前被关押候审，如果指控成立，她将面临八年的监禁。

除了米切尔，53岁的狱警安金尼·帕尔默也将面临协助逃犯越狱的指控。在米歇尔把装有越狱工具的冰冻汉堡肉放入冰箱后，他再将其交给马特和斯威特。根据监狱的规定，物品在给囚犯之前要经过安检，而帕尔默没有这么做。他声称自己不知道冰冻汉堡肉里面藏有工具，因为太信任米切尔就没有安检。如果监狱走私罪名成立，帕尔默将面临两年到七年的徒刑，另一项损坏物证的罪名也有可能给他再加至多四年的监禁。他目前在交保后获释。

库默州长在事发后视察克林顿监狱时表示，除了被捕的两人，可能还有多人都协助了两个逃犯的越狱过程。米切尔手机里的通信记录显示，该手机曾被用于与马特所认识的人通话。在发生越狱时，有几家承包商在监狱里工作。而为了掩护逃犯的挖掘活动，其他囚犯可能保持沉默。

从克林顿监狱越狱以来，一些民众在社交网络上不断调侃。有的网友把这场精心策划的越狱行动比作“正在上演的现实版好莱坞越狱大片”。有的网友留言说“这一事件远胜于1994年的电影《肖申克的救赎》（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在克林顿监狱6月发生的惊天越狱案中，两名亡命歹徒已经一死一擒，但是余波未了。纽约州狱政局6月30日发布简短声明称，作为长期调查的一部分，克林顿监狱的狱长史蒂文·拉切特、两名监狱高层行政人员和九名保安人员已暂时离职。监狱助理行政长官詹姆斯·欧格曼将在新领导团体过渡期间主管监狱事务。按常理，在发生了两名杀人犯越狱这样的事件后，监狱长还能保住自己位置的可能性等于零。尤其是这起越狱案的性质特别严重，发生了两名监狱工作人员帮助犯人逃跑的情况。

在6月29日的记者会上，针对有批评称克林顿监狱早已成为囚犯们的“乡村俱乐部”，库默州长极力辩护，强调该监狱享有“最强硬监狱”的名望。在这起事件后，克林顿监狱很可能再提高安保防卫级别，确保狱墙外的民众不再受到威胁。

越狱事件引人关注

美国是世界上在押犯人最多的国家，平均每100个成年人中就有一名囚犯，每年耗费数百亿美元。克林顿监狱成为焦点，再次引发了人们对美国越狱事件的广泛关注。

人们至今对15年前发生在德克萨斯州凯内迪县康纳利监狱的越狱案记忆犹新，计划和行动之周密匪夷所思。2000年12月13日11点20分，因持械抢劫和绑架而被判刑的乔治·里瓦斯和他的五名同伙侥幸偷到一把斧子，随后他们主动申请去监狱的维修间打扫地面卫生。11点32分，第七名越狱同犯出现，一边假装在维修间门口清理垃圾，一边替同伙望风。维修间内的一名犯人故意问旁边监视的狱警如何处理桌子下的那台发动机，他趁对方弯腰到桌子下察看之机用斧子将其击倒，扒下他的警服后绑好塞进储藏室。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七名犯人11点45分对每个吃完午饭归来的狱警突然发起进攻，一共袭击两个狱警、八名狱工和三个不愿加入越狱行动的犯人。他们在被扒得只剩内衣后用电线和绳子捆绑起来，关进了电工储藏室。

犯人们在13点21分假扮成维修工，用无线电通知后门的守卫说要过来做维修，随后里瓦斯和兰迪·哈尔普林开着监狱的一辆小货车来到监狱后门的内门警卫处。13点40分，里瓦斯进入警卫室，击倒警卫并将其锁进卫生间，然后将监狱两道后门中的外门作为攻击目标。哈尔普林13点50分击倒外门守卫，强迫他打开了监狱的最后一道大门和枪械库。犯人们抢走了一把霰弹枪、一把M16、14把0.357大口径左轮手枪和大量弹药。几名犯人14点换上偷来的衣服，迅速钻进从维修部弄来的卡车，带上后门口的两名同伙，逃之夭夭。

康纳利监狱越狱案震惊全国，迅速登上各大报纸的头条。仅仅一个多月后，科罗拉多州的一位居民举报，在某房车停车场看到了在电视节目中出现过的几名正被通缉的越狱要犯。得到消息后，警方迅速出动包围现场，一名逃犯当场自杀，其他犯人被抓获。这伙越狱犯因在潜逃路上实施抢劫时杀害一名警察被判死刑。

位于科罗拉多州的斯特灵监狱2010年8月22日晚间发生越狱事件，一名被判了40年监禁的杀人犯从看守极为严密的囚室内逃走。此人名叫阿瓦德，从1979年开始就成为美国监狱系统的“常客”。他曾于1991年在其他囚徒帮助下打倒看守，首次越狱成功。斯特灵监狱因看守相当严密，而被媒体俗称为“顶级监狱”。这里设有两道高墙，从监狱大楼到高墙足有100米远，里面共关押着953名囚徒。

2010年7月30日晚，亚利桑那州金曼市附近的一个州立监狱发生重大越狱事件。45岁的二级谋杀罪犯约翰·麦克拉斯基在女友韦尔奇的协助下，里应外合切开监狱围网逃跑，一起越狱的还有被判终身监禁的杀人犯普罗文斯和被判22年监禁的罪犯伦威克。7月31日清晨，四人劫持一辆汽车到达亚利桑那州弗拉格斯塔夫东部，随后下落不明。8月1日，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和枪战后，逃犯伦威克在科罗拉多州被警方抓获。9日，普罗文斯在怀俄明州落网。监狱长此前承认，出事监狱报警系统由于缺乏保养而出现故障，加上狱警疏忽大意，导致三名重刑犯轻松越狱。亚利桑那州惩教署负责人雷恩称，这起事件是30多年来该州最严重的越狱事件。

戒备森严的希芒郡监狱2003年也发生了同样的越狱事件，逃犯在一个木工车间顺手拿走了工具，最终用它实现了越狱。问题出在监狱工作人员的自满情绪，结果给了逃犯可趁之机。最终两名监狱官员和一名木工车间的负责人受到处理。

据美国司法局统计，美国2013年大约有2000人从监狱中逃出，越狱事件比想象中更为频繁。但是逃犯的归案率也比常人估计中的要高得多，绝大多数人在逃走后会在24小时内落网，九成在一个月内被重新逮捕，92%在一年内归案。在美国追讨专家协会恰克·约旦看来，越狱后的安全期为六个月，如果逃犯能成功躲过追捕期的前六个月，他们可以在正常社会中潜伏数十年之久。

编辑：郑宾 393758162@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