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1927)年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大学的思想宣传及其启示
2015-08-15杨卫民
杨卫民
(上海理工大学,上海 200093)
1922年至1927年的上海大学,是中国共产党参与领导的第一所培养高等干部的大学。它既是国共教育合作的重要文化舞台,也为中国共产党进行思想宣传提供了良好园地。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学校的革命和民主气氛异常浓厚,为当时上海一般学校少见。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大学的思想宣传成效显著。
一、中国共产党思想宣传力量在上海大学的聚集
于右任时任上海大学校长,是国民党中偏左人物,他虽在上海居住,但经常不在学校,具体负责人是具有深刻共产党背景的邵力子和陈望道。社会学系主任是瞿秋白(施存统、李季曾相继代瞿秋白该职位),中国文学系主任为陈望道,英国文学系主任是何世桢。瞿秋白和陈望道还先后兼任学校的教务长。由于与国共两党的密切联系,加上与北洋军阀政府的对立,学校的革命色彩比较浓厚。校务会议中共产党人和国民党左派占多数。因此,其办学方向、教导方针、政治活动带有明显的共产党人特色。上海大学的红色革命力量在上海占有较大的比重。1924年1月,上海大学有中共党员18人,几乎占上海市党员总数的1/3。1926年12月中共党员人数增加至130人,是全市党员最多的支部。[1]成立于1926年3月的中共上海大学独立支部,直属中共上海区委领导,在上海大学任教的沈雁冰等人正是区委领导。其他还有与共产党关系密切的文化名人丰子恺、郑振铎、周建人、田汉和赵景深等,他们成为革命和进步思想建设的重要关节点。这些都为马克思主义革命思想宣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上海大学聚集着中国共产党思想宣传战线上的中坚力量。《新青年》、《向导》、《前锋》等进步刊物,在上海大学流传甚广,不少同学从中吸取了政治营养,而他们的老师陈独秀、蔡和森、瞿秋白等正是刊物的负责人或编辑者。在社会学系,教师绝大多数是共产党人,瞿秋白、蔡和森、恽代英、邓中夏、张太雷、施存统、萧楚女、彭述之、任弼时、郑超麟、李达、任卓宣、安体诚、蒋光慈、沈泽民等都是中国共产党人,他们基本上都受过良好的国学教育,而且不少人在日本、法国、俄国等不同地方,接受、学习乃至钻研过马克思主义、社会主义思想。因此,思想宣传主体实力雄厚、人才济济,很大程度上指导着中国共产党在该校的思想宣传活动。
学校各个系都设有现代政治选修课。社会学系成为了马克思主义思想宣传的重要阵地。因此,以马克思主义科学理论武装学生头脑成为上海大学的特色。它是适应中国革命形势发展的需要的产物,也是上海向现代性发展的一个反映。在教材方面,有马列著作,孙中山作品,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瞿秋白《现代社会学》、《社会哲学概论》、《社会科学概论》、《现代民族问题》,瞿秋白、施存统、安体诚编著的《社会科学讲义》,蔡和森《社会进化史》,恽代英《中国政治经济状况》,萧楚女《中国农民问题》,邓中夏《中国劳工问题》等。上述讲义除在学校油印分发给学生外,还由上海书店出版活页本,供校外爱好社会科学的青年选购。上海大学亦出版有《上海大学周刊》、《上海大学五卅周刊》、《上海大学三周年纪念特刊》等,进行马克思主义等革命思想的宣传。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大学的聚集,大大充实了思想宣传的主体,同时丰富了思想宣传的主题,更明确了思想宣传的方向。
二、丰富的思想宣传渠道
中国共产党非常重视思想宣传的渠道。无论在学校教育教学中,还是学生课外阅读中,作为教育者的中国共产党人都非常重视思想宣传。
中国共产党也很重视思想宣传的方法和路径,而且主要借助了文化的力量。上海大学与上海书店关系密切。中共创建并领导的上海书店成立于1923年秋天,主要任务是印行《新青年》季刊、《前锋》月刊、《向导》周报等重要刊物。上海大学与当时《民国日报》的亲密关系不能不提及。以1923年5月至8月为例,上海大学几乎连续地在《民国日报》头版作广告,说明国共合作大背景在上海大学中的重要作用。还有,上海大学在中国共产党公开的社会联系方面,《民国日报》也在版面上给予支持。上海大学还是中共中央机关刊物《向导》周报的通讯处,同时北京大学也是《向导》周报的另一通讯,这样上海大学和北京大学也紧密联系起来。借助革命的力量,加上《向导》周报的传播声势,当时就流传的“南有上海大学、北有北大”的说法也不足为奇了。
此外,中国共产党在对社会生活关注的基础上还重视社科会学理论研究和文学艺术创作。1923年夏天,刚到上海大学不久的瞿秋白在对学校提出的要求中,也正好反映了他对社会生活认识的两种路径或两个重要方面:“切实社会科学的研究及形成新文艺的系统!——这两件事便是当有的‘上海大学’之职任,就是‘上海大学’所以当有的理由。”[2]即社会科学和新文艺。上海大学学生在此方面的组织很突出,宣传文化的有“书报流通社”、研究学术的有“社会科学研究会”、“三民主义研究会”、“湖波文艺研究会”、“春风文学会”、“孤星社”等,增进平民知识的有“平民夜校”,还有演讲练习组织。[3]可以说,在如何进行思想宣传上,中国共产党结合自己的教学和革命传播实践作了诸多有益的探索。
三、思想启蒙和人才成长的摇篮
上海大学的思想宣传影响较为广泛和深入。据上海大学学生张士韵回忆:“上海大学的教授们将素日研究的成果,从历史上推演下来的结论,从实际社会现象与社会活动中抽出来的理论,编辑成书,印发全国……”[4]上海租界当局《警务日报》,曾重点在出版上描述了上海大学的思想宣传情况,从中可以看出中共红色革命宣传者的集群力量,以及中国共产党走进校园的力度。上海租界当局对此现状表示担忧,更重要的是因为中国共产党持续的反帝宣传令租界当局感到恐惧,曾重点描述了上海大学的思想宣传情况:“最近几个月来,中国布尔什维克之活动有显著之复活,颇堪注意。……至目前为止,尚无足够可以进行法律控诉之煽动性文件,但最近一期之内容中似有超过范围之处,现在翻译中。”[5]从中可以看出,中共红色革命宣传者的集群力量,以及中国共产党走进校园的力度,更重要的是因为中国共产党持续的反帝宣传令租界当局感到恐惧,并采取了野蛮行动。1924年12月9日,公共租界当局借口上海大学出售《向导》周报等刊物,闯进学校,肆无忌惮地对学校中学和大学图书室、讲义室以及书报流通处的进步书刊、讲义进行搜查和抢劫,涉及《社会科学概论》、《社会进化史》、《新建设》、《孙中山先生十讲》、《民族主义》、《上海大学周刊》等百余种。事后,会审公廨又拿传票来传代理校长邵力子。[6]《向导》周报在第97期“读者之声”继续对租界当局这一暴行进行揭露。社会学系学生何秉彝在《向导》周报所发的文章中,不仅严厉谴责了帝国主义的野蛮行径,还坚定地认为:《向导》是我们中国唯一有价值的报纸,它唤醒了中国人民的觉醒。帝国主义的野蛮搜查,“不但未将我们的尖兵——向导——丝毫未得加以妨害,反转提醒许多人,作为你的劲敌了”。[7]
1924年夏,上海大学的进步师生在沪西、沪东、浦东等工人区开办夜校,进行革命教育活动。在上海工商学各界举行市民大会或游行示威,反抗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时,上海大学总是走在前列。1925年五卅惨案引发的革命运动期间,上海学生联合会等团体在宣传鼓动领域非常努力,其中上海大学颇为突出,《字林西报》还特别指出该校受共产党影响。[8]可以说,在推动工人运动和学生运动及二者的结合方面,上海大学的师生工作甚丰,而其中的中国共产党人以教师身份进行活动,又使自己的思想宣传工作更上层楼。良好的革命氛围,使上海大学成了培养革命和进步人才的宝贵园地。学生秦邦宪、陈绍禹、王稼祥、杨之华、丁玲和阳翰笙等很快成为中国共产党思想宣传战线上的佼佼者。后来成为马克思主义宣传家的张仲实在陕西三原上学时,遇到在上海大学读书的老乡李子建回家,发展共青团员,他就加入了组织,并在1926年夏天也考进了上海大学。在上海大学中文系学习过的文学家、出版人施蛰存回忆道:“上海大学是一所新创办的貌不惊人的‘弄堂大学’,但它的精神却是全国最新的大学。在中国新文学史和中国革命史上它都起过重要作用。”[9]而其中共产党宣传工作者的努力功不可没。
上海大学也吸引了当时社会上的进步青年。1924年3月29日,“南社”成员柳亚子的儿子柳无忌曾给父亲去信,商量自己高中毕业上大学的问题。柳无忌选择了上海大学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他认为在上海大学学俄文很有趣,不是教会学校,不读圣经、做礼拜和早祷等令他讨厌的事情。[10]进一步说明了上海大学对社会青年的影响之大。
综合上文分析,可以发现以下启示:一是中国共产党宣传工作者在上海大学的聚集,不仅自觉加强了在大学中的宣传力量,还充分利用中国共产党的高度组织性和诸多宣传机构,不断传递者健康向上、追求进步的文化精神;二是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大学的思想宣传手段丰富多样,还富有层次,推进了课堂宣传、课外宣传以及思想宣传与社会生活实践的结合。由是,中国共产党使青年学子在革命的热情中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新生的青年革命力量又进一步传播了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种子,在思想启蒙、社会运动和政治斗争中引起了革命的链式反应[11];三是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大学的思想宣传其实已形成了一个较为完善的革命传播系统。如果用现代传播学中的“5W”模式(即谁、说了什么、通过什么渠道、对谁说、取得了什么效果五要素)来分析,上海大学被视为一完整的思想宣传系统都不为过。中国共产党在上海大学的思想宣传,贯穿于学校创办的始末,其目标明确,主体和主题皆鲜明,在宣传者青年学子的密切联系和交流中,成就斐然。
[1]汪令吾.国共合作创办的上海大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223.
[2]瞿秋白.现代中国所当有的“上海大学”[N].民国日报,1923-08-02(1).
[3]范寿康.学校新闻汇集[N].民国日报,1924-11-18(6).
[4]张士韵.中国民族运动史的上海大学(节录),转引自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五卅运动史料(第一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269.
[5]警探口中的上海大学.转引自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五卅运动史料(第1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269.
[6][7]何秉彝.帝国主义蹂躏上海大学的追记[N].向导,1924(96):805-806.
[8]学生在南京路暴动——几个中国人死亡(转引自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五卅运动史料(第1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706.
[9]陈子善,徐如麒编选.施蛰存七十年文选[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6.105.
[10]岳麓书社近代文献部编.柳亚子家书1887—1958[M].长沙:岳麓书社,1997.470.
[11]吴 泽.李平心史论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3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