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析少数民族“文化中间人”的多维度内涵
2015-08-15张锋
张 锋
(河南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新乡 453007)
引言
因地域、历史、生产生活方式等因素不同,不同民族形成了不同的民族文化。民族文化是民族民众的思想情感、价值观念、道德取向、风土人情和民族精神的集中反映,是民族历史的积累和文化的积淀。由于民族文化中所蕴含的民族精神和文化价值,民族文化历经岁月洗练而光辉不灭,是民族存在的内在支撑。[1]当前民族地区的基础设施大为改善,少数民族与外界的交流越来越频繁,外来文化在民族地区的传播越来越多,部分少数民族文化在强势外来文化影响下渐趋萎缩。在民族文化和其他文化交流的过程中,随着社会转型和文化演进,在文学、传媒、旅游等领域出现了熟知其他文化的少数民族文化精英,他们站在文化的边界,立足民族文化,穿梭在民族文化和其他文化中间,进行着民族文化和其他文化的沟通工作,这种全新的角色被英国社会学家称为“文化中间人”。不同文化都有不同的思维方式和内涵,加上“文化中间人”的个体主观性,“文化中间人”并不单纯是民族文化和他文化之间的穿梭者,在其有意无意的文化穿梭和传播中客观上也形成了其他的文化效果,因此“文化中间人”实质上具有多种内涵。目前有关“文化中间人”的研究并不多见,“文化中间人”尚无确切定义,其功能和内涵也没有肯定的结论,但是从现有实践中的影响来看,民族“文化中间人”在民族文化传承发展及文化交流中有重要作用,多个角度透析民族“文化中间人”的内涵,可以使“文化中间人”在民族文化传承保护和发展中的价值及影响更加清晰。
一、“文化中间人”是民族文化的理解者
少数民族“文化中间人”首先是本民族人,理解和体验本民族文化是其在民族文化和其他文化中穿梭的基础。大部分民族民众都是民族文化的体验者,他们用实际行动践行了民族文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民族民众都是“文化中间人”,体验并且理解是“文化中间人”的一个前提。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文化中间人”需要具备两个必要条件,首先是知识分子,对民族文化有深刻的理解。文化现象众多,认识复杂的文化现象,应该有科学的理论和方法,但是由于文化的定义缺乏统一科学的结论,因此文化有多种定义,比较经典的文化定义当属泰勒的文化定义“文化或文明,就其广泛的民族学意义来说,乃是包括全部的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掌握和接受的任何能力与习惯的复杂整体。”[2]文化社会学则对文化定义为:文化是人类创造的不同形态的特质所构成的复合体。”[3]由文化的多种定义可知,民族文化是民族现象的抽象和升华,民族民众所认识的多是民族文化的表现形式,如饮食、工艺、服饰、习俗等等,是文化现象,而不是深层次的民族文化。要成为民族“文化中间人”,就必须对某种文化或几种文化在体验的基础上有深刻的理解,民族知识分子可以在民族文化体验的感性基础上,对其中的文化现象背后的文化价值、意义,以及文化的生成有深刻的理解,深层次的系统化的理解才能真正称得上认识民族文化,相比之下,大部分民族民众仅限于对民族文化形式的认知,而并非是对文化的理解。其次是认知和了解其他文化者,“文化中间人”不仅要体验和理解本民族文化,同时还要对其他汉文化等他文化有所了解,才能发挥其中间者的功能。因此,民族“文化中间人”是在两种文化和两种语言系统的深刻理解上确立的文化中间者身份,没有理解,就谈不上“文化中间人”。作为民族文化和其他文化的理解者,民族“文化中间人”才可以在两种文化思维方式之间进行转换。对民族文化而言,“文化中间人”的理解者内涵有利于民族文化的价值挖掘和发现,有利于民族文化在多元文化发展中寻找到自身存在和发展的空间。
二、“文化中间人”是民族文化的审视者
民族“文化中间人”是在对他文化的理解基础上衍生的,掌握两种或两种以上文化系统和文化思维方式是民族“文化中间人”的共同特征。在掌握多种文化系统的基础上,民族“文化中间人”有条件跳出本民族文化系统,用他文化的眼光来对自身的民族文化进行反观,跳出场域的文化观照使得“文化中间人”在自身文化水平及思考方式的基础上对其民族文化有一个整体的认知,在他文化的对照下,加上“文化中间人”的理性思维,自身民族文化的优缺点便有了较为系统的认知,审视是民族“文化中间人”的一个基本功能。民族文化是民族历史文化的积淀,是民族民众智慧的结晶,其价值意义不言而喻,但是另一方面民族文化产生于民族场域中,局限在民族范围内,其价值意义更大程度上是针对民族而言,因此民族在他文化的观照下,呈现给民族“文化中间人”的是带有民族情感但是又相对客观的、深刻的、真实的民族文化。当民族“文化中间人”对民族文化进行反观的时候,“文化中间人”已经站在民族文化审视者这个立场上了。对于民族“文化中间人”审视者这个内涵,还需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民族“文化中间人”自身的文化背景和文化水平,不同“文化中间人”对民族的感情及其对于民族文化的理解也有所不同,因此对民族文化的审视结果也不尽完全相同。悲观者对民族文化的审视往往是民族文化被逐渐压缩和同化的事实,而积极者对民族文化的审视往往在大众文化中找到民族文化存在的价值空间。两种不同的态度决定了“文化中间人”对民族文化的影响结果。以侗族文化新传人、侗寨的寨主吴金敏为例,侗族由传统向现代社会转变的过程中,侗族大歌所具有的教育、婚恋缔结、交际、娱乐等功能逐渐减弱或消失,随着侗歌生存的场景逐渐改变,生存空间也越来越小。作为“文化中间人”的吴金敏不仅熟知本民族文化,同时对于大众文化下的市场也有一定了解,他从市场需求的角度敏锐地认识到侗歌文化的价值和市场空间及侗歌生存的场域所在,根据自己对民族文化的审视,他积极探索新的文化传承路径,对侗歌发展做出一定贡献。[4]杨丽萍更是如此,在众人对流行文化热衷的风潮下,杨丽萍却从大众文化的视角为云南民族歌舞找到了与市场结合的路径,成功地推出了一系列文化产品。民族“文化中间人”的审视者内涵使得“文化中间人”有机会对自己的民族文化合理评估,有评估才有发挥,这是民族文化在新时代发展环境中定位的前提,民族“文化中间人”的审视者内涵为民族文化准确定位提供了有效帮助。
三、“文化中间人”是民族文化的解读者
在对民族文化和其他文化的理解和审视基础上,解读民族文化也是民族“文化中间人”的重要内涵。所持立场和所站的角度不同,对于民族文化的解读也各有不同。作为民族文化的解读者,“文化中间人”的主体性影响解读结果。从解读方式上来看,“文化中间人”并不限定于某个行业,哪些领域对外交流比较频繁,沟通较多,往往就容易形成“文化中间人”。对民族地区而言,民族文学虽然在区域上有限定,但是文学并不限定于某个特定的区域,而是面向大众,因此文学创作者在成为民族文化的解读者的同时,往往也会成为民族“文化中间人”。民族旅游是民族地区对外交流的主要途径,在旅游产业的运作下,更多的人群进入民族地区,接触民族文化,而同时,民族民众对外界文化有了更多的了解,在沟通民族地区与大众的同时,民族旅游的从业者也具备了民族“文化中间人”的前提,前述的侗乡吴金敏不仅是侗寨的寨主,同时还是某个旅游公司的总经理。还有语言领域,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从事语言翻译的人群往往掌握了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文化系统,这是“文化中间人”的基础。其他还有传媒、公共关系、营销等领域的人群都是在多种文化之间游走的人群,在文化沟通上有很大的便利。民族“文化中间人”对民族文化的解读方式多种多样,文学、演艺、传媒、翻译等方式都是常见的解读方式。从解读结果上来看,不同“文化中间人”的文化背景、文化水平和其主观意向决定了其对民族文化的解读不会相同,可能是推崇,也可能是叛离。[5]不同的解读结果对于大众而言,都是理解和认知民族文化的不同途径,正是在各种“文化中间人”不同甚至相悖的解读结果中,大众才能逐渐对民族文化有个客观的认知。另外,在解读水平上,“文化中间人”对民族文化的深层次的正确解读可以使大众对民族文化的价值有更深的理解。而“文化中间人”不负责任的或者偏激的解读则容易使民众对民族文化产生误解,合理地引导民族“文化中间人”对民族文化的正确解读是民族文化传承和发展的重要内容。
四、“文化中间人”是民族文化的改造者
在他文化和民族文化之间游走的民族“文化中间人”,要通过自己的方式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必须考虑到其相应的场域需要,如民族旅游的民族“文化中间人”其对文化运作的目的是为了契合市场需求,因此,其对民族文化的解读和运用必须要考虑到旅游市场的适应性,在旅游市场语境下对民族文化进行适当的调整或改造。[4]首先在思维方式上,不同文化都有不同的思维方式,用不同的语言来表述实质上就是用语言所承载的思维方式来表达,以民族文学为例,民族文学的创作者往往都是用汉语来进行创作,因此其创作的思维是汉语的思维,民族语言的思维方式和汉语的思维方式不同,民族作家在其创作过程中必须用汉语来表述民族文化思想,往往就需要对民族文化进行改造,使其更能适应汉语思维方式的需要,在语言转换之中,民族文化被有意无意地改造了。其次在内容上,民族文化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但并不是所有的民族文化都能适应所有的场域,不同民族文化所擅长的文化内容也各有不同,如民族原始宗教文化中的鬼怪文化并不适合在旅游场域中大肆宣传。最后在民族感情上,不同民族有不同的民族信仰、民族圣物,祭祀与各类崇拜是民族民众内心崇高而神圣的文化部分,因此“文化中间人”把民族文化向其他文化受众展示时,就需要有所注意,考虑到本民族的感情及传播对象的接受,要进行适当的改造。[6]不同文化有不同的优势,也有不同的缺陷,作为民族“文化中间人”,其在根据不同语境进行民族文化的运用和传播过程中,势必要考虑到受众及传播对象的需求,合理的改造以便使文化更加适应语境的需求。
五、“文化中间人”是民族文化的传播者
民族“文化中间人”在不同文化之间穿梭的同时,也会把此文化传播到彼文化,虽然其传播的方式因不同的领域和不同的立场而有所不同,但是进行文化传播是民族“文化中间人”的一个重要内涵。民族“文化中间人”的传播功能是民族文化传播的主要方式,具体有文学、旅游等。当前民族文化的传播从传播主体来分,可以分为两种方式:一种是政府行为,一种是民间行为。政府行为规模大、传播面广泛,这是政府传播的典型特征,也是其优势所在,但是传播影响也有一定的局限性,需要一定的财力、物力和平台,且不能更加深入地渗透到文化的各个领域。相对于政府行为,民族“文化中间人”的传播虽然有些草根,但是深入民心,更加贴合市场,且更有普遍性,因此政府传播和民间传播相结合是民族文化传播的必然选择。民族“文化中间人”的传播属于民间传播行为,相对于普通民众有意无意的传播结果,各个行业不同领域民族“文化中间人”累加起来对民族文化传播的影响面更大,更加深刻。合理利用民族“文化中间人”的传播功能对于民族文化的传播有一定的推动作用。特别是在民族文化产业发展的趋势下,民族“文化中间人”的传播功能愈加深远,重视民族“文化中间人”,合理利用民族文化的传播功能将为民族文化的传播打开新的通道。[7]
结语
在民族文化和其他文化支撑下,民族“文化中间人”跨越了民族文化和其他文化之间的差异障碍,由民族人走向民族“文化中间人”,在这个跨越过程中,民族“文化中间人”因不同文化之间的穿越而形成了对民族文化的理解、审视、解读、改造、传播等多种功能和内涵,最终成为民族文化和其他文化沟通的桥梁。全方位地理解民族“文化中间人”的多种内涵,有效发挥民族“文化中间人”的多个功能,将使民族文化在强势大众文化的影响下找准自己的定位,促进民族文化价值发挥,开辟民族文化新的价值空间,促进民族文化的传承和发展。[8]
[1]乌力更.文化、文明、民族[J].贵州民族研究,2011,(4).
[2](英)泰勒.原始文化[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 1988.
[3]刘金龙.文化社会学[M].泰安:泰山出版社,2000.
[4]白 杨.旅游语境中民间“文化中间人”研究——以龙胜县吴金敏为例[D].广西师范大学,2007.
[5]李子贤.多元文化与民族文学 中国西南少数民族文学比较研究[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1.
[6]王文光.云南的民族与民族文化[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0.
[7]程郁儒.民族文化传媒化[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
[8]赵晓红,岳淑芳.云南文化产业的时代审视与发展思考[J].云南民族大学学报,20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