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解释学视野下的教学探析——以鲁迅《祝福》为例
2015-08-15林静怡
○林静怡
(辽宁师范大学,辽宁 大连 116033)
从上个世纪20年代开始,鲁迅作品就入选中学语文教材,一直被视为教学中的重点。教材中入选的篇目不断更替,但《祝福》近半个世纪以来一直占有一席之地。《祝福》是中国现代小说的名篇,被很多人视为鲁迅最好的小说。对于《祝福》的教学却是令教师和学生都头疼的一件事,教师不知道怎么教,学生不知道学什么。
钱理群教授认为,“真正影响鲁迅作品被年轻人理解的,并非鲁迅作品本身,而是我们的社会文化思潮,是教育方法等”[1]。传统的《祝福》教学是从小说三要素的角度进行讲解,这三要素(人物、情节和环境),学生在初中就学会了,如果到高中依然采用这么老套的模式,长此以往,就会觉得枯燥乏味,甚至排斥鲁迅,达不到以鲁迅精神育人的目的。而且,教学上这三个模块的严格划分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对小说整体性的感知,这就要求教师寻找新的视野、新的教法吸引学生。本文试图从伽达默尔哲学解释学的三个主要观点出发,讨论《祝福》的教学策略。
一、在教学中尊重并正确对待前见性
伽达默尔认为理解具有历史性,每个人都处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中,所以人在进行理解活动前会有某种先行视角和结构,伽达默尔把它称为“前见”。他认为“一切理解都必然包含某种前见”[2]。前见性不可避免,而且是理解的前提条件。
教学活动也应当以教师和学生的前见性为前提进行。可是在传统的课堂教学里教师一直忽视并且试图消除前理解,包括自己的和学生的。第一步讲生字,第二步说段落大意,第三步概括主旨,即鲁迅对封建制度的批判态度。这样的教法简单草率,既是对学生思想的扼杀,也是对文本的不尊重,是要极力反对的。
所谓教学,教的应当是新知识,对于学生已知的东西可以少教或不教。这就要求教师充分了解学生的前见性,以此为基础建构教学重、难点。《祝福》属于白话文,对高中生而言阅读起来没什么难度。教师可以让学生自己去感受文本,通过询问、讨论等多种形式了解学生对课文的理解情况,把课堂还给学生。以李镇西老师为例,他在教《祝福》时,第一环节就是让学生谈论初读的感受:
生1:结构特点——倒叙,手法特点——蒙太奇。
生2:愤怒与同情。
生3:沉重,封建时代过去了,但封建思想依然占据人们的头脑。
生4:悲哀,不仅是祥林嫂的悲哀,而且是整个社会的悲哀。
生5:控诉,用一生的血泪写成的对冷漠社会的控诉。
生6:讽刺、揭示和抨击了那个社会,让人对那个时代不幸的人产生同情。她的不幸不是哪个人造成的,而是整个社会还有传统文化造成的。[3]
本文只是节选了课堂中部分学生的回答。学生们在初中就学习过鲁迅先生的作品,所以在进行阅读时自然而然都会产生这样的前见性,那就是反封建。教师明确了学生的前理解,才能把握他们的理解程度。我们可以发现,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能看出是封建礼教造成了祥林嫂的悲剧,这一点就可以简单讲解。学生的这层理解是鲁迅小说想要表达的一个主题,但还有一点是学生想不到的,需要引导。鲁迅的作品之所以成为传世经典,在于他思想的深刻性,他看到了封建贞洁观对女性内心的摧残,贞洁观已经发展成为女性的集体无意识。杀死祥林嫂的不仅是封建社会,还包括她自己。鲁迅要批判的其实是封建礼教对人精神的彻底侵蚀,这才是封建礼教最恐怖的地方。
二、视域融合下的有效教学
视域,就是视野的区域。伽达默尔主张在理解中把主体和客体的视域相融合,达到全新的视域。
教学要遵从知识的无限性和理解的无限性。如果不能把三方视域调和,学生就会囿于自己的小天地,难以成长,这与教育育人的目的背道而驰。教学中存在着三种视域,分别是教师视域、学生视域和文本视域。因为教师在教学中起主导作用,所以教师要主动把三种视域统一起来。
鲁迅小说有两大魅力:思想的深刻性和形式的独特性。文本解读时,这两方面必不可少。《祝福》以“我”的视角开始,而不直接从祥林嫂入笔,鲁迅为什么要这样写?这是教师必须要思考并且也要引导学生思考的问题。学生以前接触的作品大多遵循传统的叙事范式,主人公在经历了开端、高潮后,达到了或喜或悲的结局。这是学生的视域。《祝福》显然超出了学生的视域,有些人认为它讲的是祥林嫂的故事,有些人认为是“我”回乡的故事。教师这时候可以调动学生的视域让其改写小说,改成他们习惯的叙事模式,即去掉“我”这个叙述人以后单纯的祥林嫂的故事。然后,把学生改写后的故事与鲁迅的《祝福》进行比较,调动文本和教师自己的视域,联系鲁迅的怀疑精神和矛盾心态,在一定的引导下点出“我”这个叙述者的存在价值,这样学生理解起来才比较容易。“我”是作为现代知识分子的形象出现的,所以在叙述祥林嫂的故事时从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她深深的同情,与此同时,小说讲述了“我”与祥林嫂的一番关于“人死后有无魂灵和地狱”的对话,这段对话是对知识分子进行的心灵拷问。鲁迅小说形式多样,对学生而言直接接受比较难,它需要教师充分融合三方的视域,进行完美的揭示。
三、挖掘效果历史与小说的当代价值
伽达默尔认为,“理解过程就是在由权威和传统构成的前见基础上的过去视域与现在视域的融合过程,历史在不断的视域融合中表现为效果历史”[4]。理解的主体参与了文本的历史解释,添加了一些当代要素和当代意义,达到历史与现代的沟通,使历史具有一种效果性和当下感。
以《祝福》中“看与被看”的模式为例。祥林嫂反复给人们讲述儿子被狼叼走的故事,大家凑在一起偶尔评论几句加以消遣。祥林嫂是“被看者”,想获得同情与关心,鲁镇的那些男女老少都是“看客”,不知同情为何物。“看与被看”是鲁迅小说中常用的模式,是鲁迅对麻木国民性的思考。教师在设计这一环节时,只关注小说远远不够。看客现象在当今社会依然存在。教师要在历史与现代两个时空里自由穿梭,既要把学生带到祥林嫂身边,让学生从神态、心理变化角度去观察那些看客的丑陋嘴脸,感悟鲁迅的高超洞察力;又要把学生带回当今社会,让他们从身边的人、事或自己身上寻找“看客”的影子,帮助他们分析原因及危害性,感知鲁迅小说的当代价值。
任何理论都有好有差,关键在于度的把握。特别是在教学领域,情况复杂多变,对“度”的拿捏更要斟酌谨慎。伽达默尔的哲学解释学观点放到教学里,“度”如果把握不好也会出现一些问题,比如,教师的主导作用削减,学生的价值观出现混乱;教师在文本的历史意义与当代意义之间走失等等。在《祝福》的课堂教学里,度要怎么把握,是教师必须解决的一大难题,但不管如何,一定要坚守教师的主导作用,学生的主体地位不丢失,课堂的人文性、知识性不丢弃。
[1]田茂香.阅读教学对话中的尊重与引领——李镇西老师《祝福》教学研习[J].课程教材教学研究(教育研究),2012(01).
[2]魏强.历史与构境:从解释学走向出场学之路——伽达默尔哲学解释学研究[D].苏州大学,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