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情感类电影的艺术特色——以2000年以来韩国电影为例
2015-08-15靳洋
靳 洋
(曲阜师范大学文学院,山东曲阜273165)
进入21世纪以来,韩国电影进入飞速发展时期,从《我的野蛮女友》开始,韩国电影开始逐步展现自身的特色,“韩式小清新”让许多观众艳羡不已,“韩流”开始向全球蔓延,韩国电影在世界电影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在近十几年的发展中,韩国电影在学习的同时充分发挥了自身的特色,情感细腻是明显的特点,我们不得不承认韩国情感类影片是非常成功的,《结婚礼服》、《我脑海中的橡皮擦》等情感类影片打动了无数观影人。关于韩国电影更多的是产业分析,缺少具体的影视艺术分析。我们通过对经典影片的影视艺术分析,探讨出韩国情感类电影的成功之处,以此来促进我国情感类电影的发展。
一、情感类电影
在电影中,存在许多分类,电影学者通常根据不同的标准对影片进行分类,一种是按风格,一种是按类别。西方学者根据风格分类将电影分为写实主义、古典主义和形式主义[1]119。这种分类方法并不是十分严密,只是对电影进行了大致的划分。这里我们着重进行类别分类。一般来说,电影可分为剧情片和非剧情片。剧情片包含三个要素:故事、情节、风格。本文认为情感类电影首先属于剧情片,在电影中有一个完整的故事作为主线;其次,有情节,有明显的叙事痕迹;第三:电影中会展现出一种风格,体现在叙事以及表现形式上。
情感类电影属于一种类型电影。类型电影是偏商业的一种称谓,生产这种电影需要有完整的电影工业系统,从生产到消费都具有市场的因素。韩国电影历史比较曲折,起源、发展时间与中国电影类似,进入21世纪,韩国电影产业已经较为成熟,具有一整套完整的电影工业体系,在这个基础上,韩国电影蓬勃发展的黄金期也正是在这个阶段,越来越多的有关情感描写的韩国电影开始进入大众的视野,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因此,根据韩国电影的发展特点以及题材特点,本文定义情感类电影为有具体故事情节,线索清晰,主要描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包括爱情、情亲、友情等,画面风格较为柔和的影片。韩国电影在情感表现方面做得非常出色,出现了一大批优秀的情感类影片,本文以韩国经典情感类电影为例做具体分析。
二、韩国情感类电影的镜头语言特点,以《结婚礼服》为例
(一)镜头丰富,善于运用反应镜头,剪辑灵活
影片是由许多个时长不一的镜头(Shot)组成的,每个镜头均为独立拍摄,每次开机至关机拍摄所得为一个镜头[1]24。镜头是一部电影最基本的组成单位,也可以说镜头是一种文字,通过不同的镜头,可以组成一种语言,这就是影视语言。镜头是用来说话的,在韩国情感类电影中,镜头语言十分动人,十分细腻,观众会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水。韩国情感类电影在商业运作中很成熟,既不失电影的艺术,也能满足观众的需求。相比较来说,中国情感类题材的商业电影就差很多,观众看过之后并不是十分感动。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影视语言不够动人,镜头语言的情感不够充分。
镜头丰富。韩国电影中,镜头的角度和景别变化很多,尤其是情感渲染的高潮点,镜头语言变得极其丰富,影视时间开始拉长,观众的心理时间也随之拉长。这样做能够在情感高潮点,让观众更加长时间地体会到情感的宣泄。在电影中,很简单的一个动作,被数台摄影机以不同的角度和景别拍摄,然后剪辑在一起,再加上符合场景主题的音乐,情感会在瞬间爆发出来。在这个情感积蓄中,镜头语言是关键,如何拍,怎么拍,是重中之重。
本文以《结婚礼服》为例对韩国情感类电影的镜头语言进行分析。《结婚礼服》是韩国2012年重磅催泪片,在韩国市场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部影片讲述的一位身患绝症的母亲在有限的时间里与孩子的感人故事,宋允儿饰演一位设计师,当初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选择了爱情,由于自己身患绝症,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为孩子制作了一件独一无二的婚纱,寄予了对孩子最深的爱。在影片的拍摄现场,每位工作人员都会带着一块手帕,因为工作人员经常会因为心酸的剧情而感动流泪。在影片中的45分55秒,少拉学自行车的这场戏,这个场景是全剧的一个小高潮点,整场戏的镜头非常丰富,导演通过镜头语言来营造气氛,让观众产生感动的情绪。
少拉学自行车的戏一共两分钟,用了48个镜头,其中有全景,中景,近景,特写,几乎涵盖所有的景别,全景只有6个,其余的全是中近景。这一段戏表现出母亲渴望利用有限的时间教孩子一些技能,让孩子以后能够更好地生活。片中此时的少拉还没有体会到妈妈即将离开她,所以还是不愿意配合妈妈去学自行车,导演不断地在用反应镜头来表现母子之间的状态,情感,当母亲在说话时,镜头给到少拉;当少拉责怪母亲让她学骑自行车时,少拉说“为什么不能下一年在学”的时候,近景缓推的镜头给母亲的面部特写,这个时候情绪就被渲染起来了,因为这里的潜台词是母亲根本等不到下一年了。这段戏中,反反复复在出现反应镜头来表现少拉与母亲,延长了观众的心理时间,让大家更深入地体会到此时此刻母亲的内心感受。
少拉骑自行车,导演运用了丰富的镜头语言,通过全景展示外部环境;通过中景展现人物之间的关系;通过近景表现人物的情绪;通过特写渲染情感。这场戏中,中近景的景别都偏大,人物之间的关系非常明显,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母亲与孩子离得很近,母亲在尽最大的努力去爱自己的孩子,是一种留恋的情绪,想永远都留在孩子身边,保护着她学骑自行车,这样的铺垫是为了第45个镜头(一个全景镜头),母亲病情发作,无力保护着少拉骑车,痛苦地蹲在地上,表现出母亲即便再留恋,再爱孩子,也会被病魔带走,离开人世,离开自己心爱的孩子。这一组镜头从中近景开始铺垫,到最后一个全景镜头,情绪达到高潮,充分表达出母爱。
相较于《结婚礼服》来说,中国亲情类电影《海洋天堂》就做得不是很到位,从影片一开始就出现较多的表意镜头,当李连杰扮演的父亲去教文章扮演的自闭症患者认钱的大小以方便买东西时,那场戏的镜头语言就不是很丰富,没有将父亲内心的急切和担忧表现出来,情感没有充分地抒发出来。
当然,镜头的丰富一方面是拍摄,另一方面是剪辑。韩国电影在渲染情感时之所以能够非常到位,就是离不开剪辑。灵活的剪辑可以让情绪表达更加顺畅,这种灵活体现在剪辑手法上。
在这一场戏中,运用了两种剪辑手法。第一种是“一剪二用”,一段人物表情素材通常是一气呵成拍摄下来的,如果不断变化机位,不断重演,演员的表现可能会不到位,情感不连贯。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剪辑来配合,首先在前期一次拍好,少拉的表情始终有一台摄影机在记录,之后在剪辑时要按情绪点剪辑,也许拍摄了很多素材,但是能够表现人物内心的一些动作,表情,是需要从很长的一段素材中剪辑出来的。有些镜头可能会有些重复的感觉,但是这种分切法会很好的进行人物之间的情感交流,镜头不断在少拉与母亲之间变换,让观众体会到双方的感受。第二种是“串剪”(也称“串位法”)声音与画面不同时切换,而是交错地切入切出。上一个镜头切出后,声音拖到下一个镜头的画面上;而下一个镜头的声音要与本镜头的口形、动作相吻合[2]200。这也就是本文之前所说的“反应镜头”,声音是少拉的,但是画面却是母亲的,在母亲的特写镜头中,听到的是少拉的声音,这样就从画面和听觉两方面渲染了情绪,从而达到艺术效果。
(二)善用长镜头
“长镜头”一般指在影片中延续时间较长的镜头,最短时长为30秒,最长可达十分钟[1]36。电影界对于长镜头的讨论,主要集中在纪实美学等领域,长镜头是对现实忠实地记录等。长镜头对于影视来说,可以调节影视片的节奏以及渲染情绪。在韩国情感类电影中,长镜头的运用比较谨慎,有时候是在情绪达到一定程度以后使用;有时候是在叙事时,进行影片调节。长镜头的合理运用对影视片的艺术性提高有很大的帮助。
韩国情感类影片中对长镜头的使用主要集中在叙事层面和抒情层面。在《结婚礼服》中,60分23秒处出现了一个长达30秒的长镜头,在这个镜头中主要是母亲陪着少拉去上学,此时的少拉已经懂得了母亲的心思,已经懂得了珍惜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所以这个长镜头的调度表明了少拉心态的转变。这个镜头的景别一直是全景,缓慢向后移,画面中母亲拉着少拉的手走着,并且与少拉对话,谈论少拉上学的事情。长镜头的使用最需要注意的就是调度。调度一共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画面中的被摄主体动,摄影机不动;第二种是摄影机动,画面内的被摄主体不动;第三种是被摄主体动,摄影机也动,也就是我们最常说的场面调度。《结婚礼服》中的这个镜头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场面调度,这个镜头的重点不在调度,而在叙事,和抒情。长镜头重在变化,形成所谓的“镜内蒙太奇”,在这个镜头中,变化的是人物的动作和语言,我们可以非常明确地听到少拉说想陪妈妈一整天,然后母子拉着手转身回去。这个长镜头让观众有充分的时间去认真聆听对白,认真品味潜台词,充分感受少拉的心理变化,所以这个镜头能够将情绪持续渲染,为后面即将到来的情感高潮做铺垫。
长镜头在韩国电影中很多见,在《开心鬼上错身》、《假如爱有天意》、《雏菊》、《我脑海中的橡皮擦》等许多电影中出现过。长镜头可以艺术化地处理叙事关系,表现出人物内心的转变;表现出时空的变化;表现出情感的变化,而所有的这些变化都呈现出真实性,在观众看来都没有经过剪切,都是一种真实的体验。
(三)景别与构图突出情感
“景别”是被摄主体在画面内呈现范围的大小。在电影中,通常我们所称的“构图”其实是“动态构图”,是指造型元素及画面结构发生变化的画面构图形式。动态构图一般是多构图形式,被摄主体和摄像机会发生复杂的调度,如景别、角度等变化,而这些变化最终都是以改变画面构成为目的的[3]136。
韩国情感类电影中对景别和构图的运用都十分讲究,既能推动故事发展又能帮助渲染情感。在众多韩国情感类电影中,我们可以发现,从景别的角度来说,这类电影中以中近景为主,人物形象鲜明,几乎每一部片子都能成就男女主角,都能让观众记住他们的形象。以《结婚礼服》为例,整部电影中百分之八十都是中近景,只有少数大景别的镜头作为串联和调节。我们在看过韩国情感类电影后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韩国人的居家生活环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等,这就是和影片中的景别有关,中近景表现人物情感的镜头多,全景展现人物与外部环境的镜头少。
在《结婚礼服》中,导演十分注重景别和构图。在影片中,所有表现少拉与妈妈的情感的镜头几乎都是中近景,所有表现少拉孤单,害怕的,失望的镜头都是全景或远景。在影片的61分50秒处,少拉与妈妈一起在沙发上睡觉,然后做了个梦,梦到自己一个人在海边。少拉与妈妈睡觉是一组中近景,在梦境中,少拉发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是一个全景和一个大远景,这一组镜头充分表现出少拉的害怕,担心失去妈妈。在101分56秒处,妈妈永远地离开了少拉,少拉一个人孤单地站在楼道里,这里用了一个全景,并且缓慢后拉,少拉的孤单,痛苦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构图方面,在影片的结尾处,少拉下学又遇到了下雨天,但是这次她记得带伞了,她独自一人打着一把小黄伞走向远处,这时的构图将少拉压缩在画面左边很小的地方。这个构图有两个含义,其一:少拉失去母亲后非常孤单,在她的生活中,妈妈就是她的全部;其二:少拉虽然孤独,很痛心,但是她依然会很好地生活下去,以前都是妈妈给她打伞,但这次她懂得了自己照顾自己,小黄伞象征的是希望,勇气和未来。导演在影片的最后通过这样一个构图向观众诠释了爱的意义。
在韩国情感类的众多影片中,景别和构图的运用都十分讲究,有时甚至是有些古板,但是这些影视语言是符合影视规律的,这是一种类型,这种类型的制作就需要按照这样的程式来做。
三、韩国情感类影片对中国情感类电影的启示
(一)把握影视规律,提高艺术性
中国情感类电影目前的状况发展的并不是很好,中国电影始终在追求商业与艺术的平衡,但是始终做不好,究其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做得不细致,对影视规律把握得不够好。韩国的情感类电影同样是商业电影,但是艺术性不差,体现出了创作者对观众的尊重,对电影艺术的尊重。好莱坞的电影是商业制作,法国电影是艺术电影的代表,而韩国电影是商业电影与艺术电影的结合品[4]。现在许多中国商业电影似乎更加侧重,艺术性欠缺,近期出现的《我爱的是你爱我》、《等风来》、《意外的恋爱时光》、《时光恋人》等,这些影片都是在讲关于爱情的故事,但是几乎没有一个可以真正打动人的,感情的细腻没有体现出来,没有文化的关怀,看完就过去了,没有回味的感觉。
中国情感类电影要想发展首先要做到充分把握影视规律,提高艺术性。只有做出精品,才不愁卖不出去。在这个方面,我们应该充分把握镜头语言,严谨地使用镜头语言,一定要符合影视规律,突出情感。在镜头拍摄和脚本设计上应该更加慎重,在剪辑和蒙太奇等电影艺术上更加下功夫。在做到艺术的基础上,再谈票房。
(二)反映生活
中国情感类电影中大部分是关于爱情的,但是在电影中描述的爱情都是公司白领、文艺青年等,很少出现中国普通人的爱情。我们通过电影看到的只是少数人的生活和情感经历,很难从电影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韩国电影就不同,描述的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居家生活,韩国人就把这种生活展现在大家面前,观影人群能够看到自己的生活,看到自己的影子,就能产生感同身受的体验。
在中国情感类影片中,《飞越老人院》是一部不错的影片,叫好又叫座,整个片子反映的就是非常现实的老年人的问题,关注老年人,关注老龄化,这正是我们目前面临的问题,每个家庭都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展现出了我们的生活,所以它就会获得大家的认可。
(三)扩大文化内涵
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历史悠久,如何能够在电影艺术这门现代的艺术中加入文化的内涵,这是我们需要努力的。电影艺术的成就最终还是由文化决定的,文化含义对于电影来讲就是核心,能够在电影中看到一个国家的文化,看到一种人文关怀,体会到一种人文情怀,这就是观众最想看到的。韩国电影不管是表现风格还是文化内涵,都着力体现出鲜明的东方特色和民族特色[5]。作为中国电影人的我们,也应该积极发掘我们的优秀文化,将文化注入影视艺术,创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风格,中国式的话语结构。
[1]周星.影视艺术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11.
[2]傅正义.影视剪辑编辑艺术[M].北京: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9.
[3]卢晓云,蒋俊.电视摄像技术与艺术[M].北京:国防工业出版社,2012.
[4]孙丽芳.从《爱情双鱼座》看韩国电影的艺术特色[J].电影评介,2007(2).
[5]李夏.论九十年代中后期以来韩国电影的崛起[J].电影评介,20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