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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形式逻辑界说

2015-08-13龚启荣

关键词:充分条件逻辑传统

龚启荣

(贵州大学,贵州贵阳 550025)

事实上,逻辑学从其诞生之日起从来就没有研究过人类的思维!让人迷惑不解的是,亚里士多德自己认为人的思维是在心脏里进行的,可是后来几乎所有逻辑学论著却硬要说亚里士多德逻辑研究的是思维的逻辑形式(结构)和逻辑规律!我们为此思考了几十年,始终无法理解其中之奥妙。

美国科学院院士、当代最具影响的以研究语言哲学问题著称的分析哲学家约翰·塞尔(John Searle)说:“关于人脑的功能我们所知甚少,而基于这种无知上的某些理论的矜夸造作又是如此之多。”[1]2他引用了美国神经生理学家戴维·休伯(David Hubel)在1978年说的一段话:“我们关于脑的知识处于一种极其初级程度。尽管对一些领域我们已经提出了某种功能的概念,然而其他方面,就掌握的程度而言,我们的认识几乎相当于尚未知道心脏有泵血功能时对心脏的认识水平。”[1]2迄今,人类对自己大脑思维的形式结构和规律几乎一无所知!这是胜于雄辩的铁的事实。

逻辑科学——从我国先贤韩非子、墨子、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开始,迄今,在事实上始终研究的是客观世界的逻辑结构和客观世界的逻辑规律。只不过,他们的研究是自发的而不是自觉的。

为了能严格清晰地给出当代形式逻辑的界说,我们需先讨论四个问题:第一,传统形式逻辑和数理逻辑;第二,研究当代形式逻辑的目标;第三,当代形式逻辑的研究领域、哲学思想和理论观点;第四,当代形式逻辑语义学、语构学和语用学。

一、传统逻辑与数理逻辑

传统逻辑(“传统形式逻辑”的简称)从韩非子(公元前281年—前233年)、墨子(公元前468年—前376年)和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公元前384—前322)至今,已有二千四百多年的历史。充分条件关系是传统逻辑研究对象中最重要的逻辑关系,构成了传统逻辑体系的理论核心,亦即,每一个传统推理式的前提(又称“前件”)事实上都是结论(又称“后件”)的逻辑的充分条件。如所周知,充分条件关系是逻辑关系,不是真值函数关系,因而,不是数学关系。充分条件命题(现在流行的传统逻辑论著称“假言命题”)的真假不取决于其前件和后件的真假,而取决于前件和后件之间是否存在充分条件关系。因此,充分条件命题的真值与其前件和后件的真值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函数关系。事实甚至是,充分条件命题的真假必须在勿需依据其前件和后件的真假的情况下得以确定。作为真值函数的纯真值复合命题(如,蕴涵命题)的真值却完全取决于其支命题的真值。因此,传统逻辑中的充分条件命题里的结联词“若……则……”(或者“如果……那么……”)所表达的不是数理逻辑中的纯真值联结关系实质蕴涵关系(简称为蕴涵)。正因为如此,传统逻辑始终在事实上把建立在充分条件关系上的推理当作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中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的工具。这种关于研究推理的正确而深刻的主导思想,在传统逻辑中历历可见,譬如:“推理是从一个或几个已知的判断,推出一个新判断的思维形式,是从已知的知识推出新知识的思维形式。”[2]“所谓推理是指由已知的知识作前提推出新的知识作结论的思维过程。”[3]“在同一论证过程中,论题与论据不能互为论据,否则就会犯‘循环论证’的逻辑错误。”[4]等等。

传统逻辑不仅能在事实上让推理能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而在理论上坚持论证不许循环,而且还在事实上把这个正确而深刻的理论观点贯彻到命题逻辑和名词逻辑的推理中去。实际上,传统逻辑揭举的大多数推理式都可以用来做不循环从而能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的论证。可是,数理逻辑的纯真值联结词却只抽取出现在推理式中的命题同命题之间的真值函数关系,抛弃了其中真正的逻辑关系,从而和传统逻辑关于推理的正确而深刻的主导思想相抵牾。最先较为系统地向我国大陆介绍数理逻辑的金岳霖教授在80年前就已经研究到了传统逻辑和数理逻辑这一不同的思想。他指出:“‘推论’二字在传统逻辑似有由已知到未知的意义,在现代的符号或数理逻辑,‘推论’无此意义”。“在数理逻辑由‘赵云姓赵,赵云姓赵’这一命题可以推论到‘赵云姓赵’,可是这种推论没有以上的意义。”[5]

从逻辑主导思想上比较,传统逻辑和数理逻辑迥异。虽然数理逻辑在其创立和发展的过程中广泛地运用了传统逻辑,可是,数理逻辑两个演算(命题演算和谓词演算)并不是传统逻辑的发展,当然更不能称作什么“现代的形式逻辑”。

充分条件关系的逻辑含义到底是什么,迄今还不曾彻底弄清楚。譬如说,不容易讲清楚B究竟是不是“如果A,那么A并且B”的充分条件。也就是说,对于传统逻辑来说,至关重要的逻辑关系充分条件关系,直到今天还没有一个公认的准确贴切的定义,也没有一项能行可操作的鉴别方法。于是乎,这种本来应该由真正的逻辑科学研究的充分条件关系的逻辑含义就“理所当然”地被数理逻辑看做逻辑外的“具体内容”,于是被排斥在数理逻辑的门外;而非逻辑的纯真值函数的实质蕴涵便趁隙而入,明火执仗地取而代之。

事到如今,一方面坚持传统逻辑正确而深刻的逻辑主导思想,另一方面又借鉴现代数学(含数理逻辑)精确严密的演算方法,充分条件关系的逻辑性质完全可以揭示清楚。可是,我们回顾逻辑-数学发展的历史时,一百四十多年前,如果初创数理逻辑的数学家们不舍弃包含在充分条件关系中的在当时无法研究清楚的逻辑性质这个沉重的包袱,数理逻辑就不能在按照弗雷格原理构造的真值函数(表现为纯真值复合命题)这种轻装下起飞。逻辑-数学这种发展的历史现象不仅可以理解,而且值得称赞。正因为如此,轻装起飞的数理逻辑才迅速获得蓬勃发展。假定数学家们当初背负着谁也说不清楚的充分条件关系的逻辑性质起程,那么,数理逻辑就不可能获得今天的丰硕成果,而那没有说清楚的充分条件关系的逻辑性质也许就永远说不清楚。也即是说,为了能够最终去准确而贴切地揭示充分条件关系的逻辑性质并让传统逻辑获得充分发展,人们不得不去先构造数学的一个分支的数理逻辑。

尽管数学大师们在构造数理逻辑时思想上有着通过用数学方法处理数学中的逻辑问题来发展传统逻辑的强烈愿望,尽管数理逻辑在其发展过程中始终借助于传统逻辑,在研究数理逻辑的元逻辑问题时均以传统逻辑为元逻辑的重要组成部分,尽管数理逻辑的卓越成果将回过头来为传统逻辑的充分发展提供现代的数学方法,然而,由于性质的迥异,这两门学科仍然有着原则性区别:数理逻辑事实上是研究函数关系的数学,称为“离散的基础数学”或者“基础的离散数学”;传统逻辑却始终事实上是研究真正的逻辑关系的不同于数学的名副其实的真正的逻辑科学。

二、当代形式逻辑的研究目标

当代形式逻辑,最早叫“制约逻辑”,由北京市“五一”劳动勋章获得者林邦瑾教授创立。在1986年“制约逻辑及其应用研究”列入国家“七五”计划期间,由于国家的支持,我们创办了《当代逻辑》杂志。后来在报国家科研项目时就称作“当代形式逻辑”。又鉴于我们提出并创建了逻辑客体说理论,认为逻辑的研究对象是客观世界的逻辑结构和逻辑规律,因此我们又称作“客体说形式逻辑”,简称“客体逻辑学”或“客体逻辑”。下面阐述研究当代形式逻辑的目标。

1.探讨具有当代科学水准的当代形式逻辑

源远流长的传统逻辑堪称真正的逻辑科学,具有正确而深刻的逻辑主导思想。其中,重要的逻辑主导思想有:第一,传统逻辑有素朴的逻辑客体说自发倾向。从韩非子、墨子、亚里士多德开始,事实上始终在研究客观世界的逻辑结构和逻辑规律;第二,传统逻辑在理论上坚持推理能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论证不许循环;第三,传统逻辑始终深深地植根于和自然语言形影不离的普通逻辑思维实际。两千多年来,传统逻辑向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提供了效能卓著的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的工具。但是,即使如此,从推演技巧上看,传统逻辑没有值得称道的人工符号体系,其演算技巧陈旧简陋,加上若干世纪特别是近半个世纪来各种历史迷雾的干扰和污染,导致目前国内外流行的上千种传统逻辑读本皆存在使其积重难返的种种弊端。数理逻辑,虽然又被称为“符号逻辑”、“现代逻辑”,采用现代的形式语言,使用了精确的数学方法,但是,数学家们在处理数学中的逻辑问题时,舍弃了其中的非数学的重要的逻辑因素,使之成为名符其实的数学的一部分。鉴于数学家们创立数理逻辑的动机是为了处理数学基础问题,并且,为了在其中全面贯彻数学方法,因而,抛弃了推理中出现的真正逻辑内容,而将其处理成纯数学的真值函数、个体—真值函数关系,从而全面背离了传统逻辑要求推理的结论对前提来说必须是新知识的这种正确而深刻的逻辑主导思想。正因为如此,在一部分研究数理逻辑的专业人士和一部分研究传统逻辑的专业人士之间产生了非常动感情的对立:前者因为传统逻辑的陈旧简陋而认为其微不足道并加以漠视;后者则认为数理逻辑抛弃在作为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的推理中起决定作用的逻辑性质,无异于离经叛道,将数理逻辑看作同普通的逻辑思维水火不相容的另类。传统逻辑从演算技巧上看虽然是陈旧简陋的,但是,它植根于人的普通逻辑思维实际,并且一贯坚持论证不允许循环,在事实上全面坚持推理的结论对前提来说是新知识,这些最根本的逻辑主导思想是正确而深刻的。以命题演算和狭义谓词演算为基础的数理逻辑的演算技巧是严格精密的,因为它采用高度发展的现代数学方法。然而,由于它舍去了推理中起决定作用的非数学的逻辑精髓——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把逻辑推理处理成实质上是同语反复的数学的永真的真值函数和永真的个体-真值函数,背离了普通逻辑思维实际。二者各有其长,也各有其短。逻辑研究工作者有必要将二者有机地,而不是机械地、牵强地结合起来,取二者之长,交互补二者之短。

我们的研究立足于辩证唯物论——这不是口头说说,而是在整个研究过程中始终着眼于客观世界的客观实际,在研究工作中,时时、事事不离客观世界,不离客观实际。继承并发展我国韩非子、墨子等先贤研究客观世界逻辑结构和逻辑规律自发的倾向,努力坚持传统逻辑真正的逻辑科学方向,坚决摒弃传统逻辑形形色色的历史积弊,在不背离其能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等等正确而深刻的主导思想从而不会发展成为数学的一部分的先决条件下,借鉴现代数学(包括数理逻辑)精确的演算方法,去探讨具有当代科学水准的当代形式逻辑。1976年,由林邦瑾教授构造的3个堪称真正逻辑科学当代发展的当代形式化公理系统Cm、Cn、Cnd,揭举并证明3个无穷多条客观世界的逻辑定律。1985年,崭新理论正式在贵州人民出版社付梓问世。在此基础上,近些年来,在林邦瑾教授带领下,又揭举了崭新的逻辑联结关系——由充分条件关系(即2元的“必然”关系)定义的2元的“可能”、“偶然”、“风马牛”关系——从而得出并严格证明了中外逻辑史上从未发现过的7个逻辑方阵共42个崭新逻辑定理,计百来个逻辑推理式。实现了逻辑科学的当代发展。

当代形式逻辑这一系列崭新成果构成了新兴人工智能体系的基础理论。

2.探讨当代形式逻辑在人工智能中的应用理论

已经证明了,国际人工智能界先后提出的两个研究方针“认知模拟”、“人机合一”绝对不可实施。

人工智能,包括人工智能科学理论和人工智能物质装备,都起源于上世纪中叶的美国,有五、六十年的历史。开始十几年发展兴欣向荣,后来渐渐陷入困境。研究之初,意得志满的美国专家们兴致勃勃地声称:“在二十年之内,人能做到的事,机器将能完全做到。”[6]过了二十多年,按照西蒙用机器来模拟人的思维功能“认知模拟”的路线、方针实现他的妄言的前景却显得十分渺茫,有不少专家则表示绝望。正因为情况如此,1987年在美国召开的第七届国际人工智能讨论会闭幕式上,会议主席在总结报告中说道:“人工智能已经死了!”何以如此?一言以蔽之,用机器模拟人脑的思维功能是路线性、方向性的理论失误,导致人工智能研究陷入不能自拔的不良境地。按照西蒙教授这种“认知模拟”的指导路线,人工智能研究者势必面对无法获解的两个难题:第一个难题是,人脑思维功能的微观机制是什么?第二个难题是,又如何用机器来模拟人脑的思维?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不少清醒的国际人工智能专家开始意识到“认知模拟”的不可克服的局限性,把探索的视线转移到“人机合一”——即将人脑细胞活动信息直接加到电子数字计算机控制线路中去,也就是将人的大脑与计算机连接。2000年11月15日,美国杜克大学Miguel Nicolelis博士宣告:在北卡罗莱纳州的杜克大学实验室,成功地用猴子的脑部信号来控制机器人的手的活动。国际人工智能专家把视线从“认知模拟”转移到“人机合一”后,确实获得了一些成就。这些成就又一次鼓舞了国际人工智能专家们再度兴致勃勃地重谈39年前美国人西蒙教授的旧高调。英国的凯文·渥维克(Kevin Warwick)教授在他的《机器的征途》中又一次宣告:“到2050年,机器将取代人类,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而人类将丧失最终的智力优势。”提请注意的是:中枢神经对机体的控制、反射,这种为任何动物所具有的功能,与必须具有理智的人类才具有的智能有着本质不同:人脑能控制肢体活动,这只是人类作为动物的本能,绝不是作为智慧动物的人类的智能。凯文·渥维克教授这一次预言是否会重蹈39年前美国人西蒙教授的覆辙?我们的回答当然是肯定的。我们耐心地等到2050年,即使是真的有了“人机合一”的机器,不用说绝对超过不了人的全部智能,就连人的全部本能(如控制肢体活动)也超不过。

我们还证明了,“当代形式逻辑是迄今我们所看到的一种正确的推理理论,是作为人们从已知获取新知的一种很好的逻辑工具。”“当代形式逻辑对知识的推理能力和表达能力强而且丰富。通过上述比较,显然只有当代形式逻辑才是人工智能机器推理合适的逻辑理论工具。”[7]

外延电子数字计算机在半个多世纪来获得迅速发展。其最根本的特征是:以模拟真值函数的与门、或门、非门作为硬件的基础元件,因此,任一静态都是一个由“0,1”组成的有限序列;至于动态,则每次运算也仅仅是通过2值的加法运算从一个“0,1”的有限序列变换到另一个“0,1”的有限序列。外延电子数字计算机在元件的理化状态、运算速度等方面的改进都不可能改变取决于作为基础元件的与门、或门、非门的本质特性,因而,不可能具有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的作为人类智能基本机制的功能。以当代形式逻辑作为理论基础的真正的人工智能的基础装置的核心元件是必然门。从本质上看,必然门区别于与门、或门、非门,输入与输出之间不是任何函数关系。而与门、或门、非门在真正的人工智能机中是次要组成元件,仅仅起大量存储和快速检索信息的辅助作用。当代形式逻辑已揭示并刻划清楚必然门的逻辑性质,为研究、制造必然门并进一步设计、制造内涵智能机提供了重要逻辑理论基础。迄今为止,我们的结论是:人工智能的基础装置是基于当代形式逻辑的内涵智能机。其硬件的核心元件是能模拟客观的充分条件关系的必然门。必然门是机器推理能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的核心元件。记取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历史教训,迅速投入力量,对第五代工具——内涵智能机的研制付诸工程实施,以使我国在经济、军事实力上发生质的变革,取得国际先进地位。

三、当代形式逻辑的研究领域、哲学思想和理论观点

第一,当代形式逻辑的研究领域是:为概念、命题、逻辑定理(含推理)所反映的客观世界的对象、事件、逻辑规律。较深入地讲,当代形式逻辑的研究领域就是,客观现实世界对象域上的个体、集、n元函数、m元关系、真值函数关系、充分条件关系,以及形形色色的客观规律。其间,当代形式逻辑以充分条件关系为研究核心,其它的均围绕这个核心,为清楚透彻地研究这个核心服务。由于在充分条件关系的前件、后件中会出现m元关系、真值函数,在这两者中又会出现个体、n元函数,因此,为了研究充分条件关系,当代形式逻辑也就必须附带研究会在其前件、后件中出现的个体、n元函数,m元关系、真值函数关系,作为一种次要的辅助。当代形式逻辑附带研究的这些对象恰恰是数理逻辑研究的主要对象。

第二,当代形式逻辑的哲学指导思想是: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论和唯物辩证法。

第三,当代形式逻辑最重要的理论观点是:推理式是现实世界的个体与个体之间、类与类之间、个体与类之间的、n元关系与n元关系之间的充分条件关系规律在意识中的反映,是人类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过程中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的基础工具。

鉴于在现实世界的事件A与B之间的充分条件关系具有下述特征:不管A、B本身的有无,有A必有B,无B必无A,因此,在人们认识了这种充分条件关系后,就获得了一种独立于以A、B为原型的命题本身的真假的方法去确定A真B必真,B假A必假。这种可独立于命题A、B本身的真假确定(即具有第一独立性)的命题A、B的真假间的必然联系在当代形式逻辑中称为充分条件关系。在人们独立于A、B的真假确定了命题A、B间有充分条件关系后,只要人们确定了A真,就可以由之去确定本来未确定的B为真;只要人们确定了B假,就可以由之去确定本来未确定的A为假(这就是第二独立性)。

命题A、B的充分条件关系是其原型现实世界的事件A、B间的充分条件关系在意识中的反映,在本质上区别于真值函数关系,因而从根本上说是逻辑的,不是数学的,即非数学的。这是事情的一个方面。然而,事情还有另一个方面。在本质上是非数学的充分条件关系及其规律可以采用数学方法进行处理,这就像在本质上是非电的物理量(如距离、温度等)可以采用电的方法来量测一样。不过,当我们在采用数学方法来处理非数学的充分条件关系时,不能为了追求数学上的“纯”而舍弃充分条件关系中的非数学的本质——能独立于前件和后件的真假确定因而给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提供了依据。这也正像在采用电的方法来量测非电的物理量距离、温度时不能为了追求电学上的“纯”而舍弃距离、温度等非电物理量的非电的本质一样。“非电量的电量测”这门学科妥善地解决了在保持非电物理量的非电的本质的条件下采用电的方法对之进行量测。当代形式逻辑则试图探索在保持逻辑推导的非数学的本质的条件下采用数学的方法对之进行分析。

当代形式逻辑采用数学方法研究作为从已有知识获取新知识的基础工具的演绎推理;而推理是由命题组成的,命题是由概念(或词)组成的,因此,当代形式逻辑也探讨在推理中出现的命题和概念(或词)。

四、当代形式逻辑语义学、语构学、语用学

为了达到确定的目的,在一门科学中采用不同于自然语言的人工符号标志的系统称为符号语言。

在现代科学研究中,除了使用自然语言(一种自然而然地随着人类文化的演化而产生的语言。如,汉语、英语、德语等)外,还使用人工符号语言。现代科学,如数学、物理、化学等,都有适合于自己的特殊的人工符号语言。虽然人工符号语言的使用由来已久,譬如在亚里士多德逻辑学中已经开始使用人工符号语言,只是没有形成系统。严格意义的人工符号语言,也就是对一门学科所研究的对象用一种人为的表意符号系统去加以描述或处理的语言,则是近代的产物。

为了避免自然语言的同义或歧义现象,为了能进行严格精确而又灵活地演算,为了简明、方便,当代形式逻辑系统地采用了适应其研究对象的人工符号语言。像自然语言一样,当代形式逻辑符号语言也具有指谓性,即,指谓客观现实世界的对象、事件或规律。

对当代形式逻辑所采用的符号语言,可以进行三个方面的研究:第一方面的研究称为语义(Semantic)的研究。语义研究就是关于为人工符号语言所指谓的客观世界的以充分条件关系为核心的逻辑结构或逻辑规律的研究;第二方面的研究称为语构(Syntactic)的研究,就是关于人工符号语言自身的排列结构和变形规则的研究;第三方面的研究称为语用(Pragmatic)的研究,亦即关于以语义为中介的互相同义的人工符号语言和自然语言的互相转换、互相翻译的研究。在这三方面中,语义的研究是根本,语构的和语用的研究则服务于语义的研究。语构和语用的研究不仅要在语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进行,而且还要回过头来为语义的研究服务。当代形式逻辑人工符号语言自身的排列结构和变形规则能够精确地反映客观世界的以充分条件关系为核心的客观的逻辑结构和逻辑规律,因此,当代形式逻辑要求语构的研究的最终目标必须能够清晰透彻而又完备无误地进行语义的研究。当代形式逻辑的语用研究是为了沟通理论和实际,使语义的研究深深地植根于人的普通逻辑思维实际。由于人的普通逻辑思维和自然语言有着密切联系,因而,当代形式逻辑语用的研究能从中吸取丰富的养分,把语义的研究成果应用于普通逻辑思维实际,借以不断提高使用一定自然语言的整个民族的理论思维水平。因此,语用的研究依然重要,不可忽视。

关于当代形式逻辑中采用的符号语言的语义的、语构的、语用的研究就分别称为当代形式逻辑语义学、当代形式逻辑语构学、当代形式逻辑语用学(contemporary formal logical Semantics,contemporary formal logical Syntactic,contemporary formal logical Pragmatics),在本文的语境中,简称为语义学、语构学、语用学。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可用图1给予形象的描绘[8]:

图1 语义学、语构学和语用学关系

五、当代形式逻辑界说

界说即定义。对逻辑学的界说是对逻辑学研究对象作出规定。时至今日,关于逻辑的研究对象虽然众口纷纭,莫衷一是,但是,归纳起来不外三派:第一派叫逻辑思维说,认为逻辑研究思维;第二派叫逻辑符号说,认为逻辑研究泛指自然语言、人工语言的符号;第三派叫逻辑客体说,认为自逻辑科学诞生之日起,直到今天,事实上研究的是客观世界。

迄今,在我国大陆传统逻辑界,思维说占有排斥一切的主导地位。我国大陆流行的传统逻辑论著中,尽管对形式逻辑的界说各有所异,但是,有一点却是共同的:形式逻辑的主要研究对象是思维形式(或称形态、结构等等)及其规律。在国际上,逻辑的符号说是现代兴起的一种新潮流派,其代表人物可举美国哲学家查尔斯·皮尔士(C.S.Peirce)和鲁道夫·卡尔纳普(R.Carnap)。在查尔斯·皮尔士看来。“逻辑是一种关于记号的理论”,“研究关于记号、特别是符号的必然的一般规律的科学”。而鲁道夫·卡尔纳普则认为:“逻辑只是按着一定规则来运算的符号系统,无论在任何地方都不涉及这些符号的意义,而只涉及这些符号的种类,以及这些符号所遵循的形式演算”。“逻辑的研究既不涉及作为心理活动的思想,也不涉及思想的内容,我们只涉及语句。”鲁道夫·卡尔纳是典型的逻辑符号说的坚决而起劲的鼓吹者,他断言,当涉及表述思考的自然语言或人工语言的语句时,“只涉及语句”,而并“不涉及作为心理活动的思想”。从他的这个断言倒是可以看出,在人类头脑中进行的思想与其语言载体大相径庭。而今,时髦的符号说胜极欧美、日本等地,对我国大陆时兴的自然语言逻辑学派也产生了深远影响。虽然逻辑符号说学派的是非功过还有待于历史的品评论说,但是,现在就值得强调指出的是:逻辑符号说这个现代的逻辑流派对逻辑科学当代发展作出的重大贡献是,彻底地分清了在人类头脑中进行的思维和作为思维的一种常用的物质载体的符号(包括自然语言和人工符号语言)的根本区别,从而毅然断定逻辑在事实上不曾研究过人的思维本身。逻辑的符号说所面临的不能回避的尖锐问题是:第一,符号说学派依据什么去建立“这些符号的各种种类”,又依据什么去建立“这些符号所遵循的形式演算”?第二,“符号的必然的一般规律”仅仅是为符号说学派所建立的符号本身所固有的,还是另有符号之外的客观依据?

在上述三大学派中,只有逻辑的客体说学派才能正视上述尖锐问题,并做出确切的回答。逻辑的客体学说由当代形式逻辑学派提出。

我国是世界三大逻辑发源地之一。远在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时期,我国就产生了研究关于包含客观的多元关系的客观世界的逻辑结构和逻辑规律的璀璨生辉的古代中国逻辑,比德国逻辑学家弗雷格(Friedrich Ludwig Gottlob Frege,1848年11月8日-1925年7月26日)教授的多元谓词逻辑早2000多年。在群星济济的众多中国先秦逻辑学家中,最闪烁的巨星可举韩非、墨翟、荀况、公孙龙等。在《韩非子·难一》里所揭举的名闻遐迩、妇孺皆知的寓于生动故事中的客观世界的逻辑规律“不自相矛盾律”指出:“夫不可陷之盾,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通俗地说,韩非“不自相矛盾律”讲的是:事实上满足“不可陷”这个性质的盾和满足“无不陷”这个性质的矛这样的两个事物,在客观世界里不可能同时并存。韩非子逻辑的光辉灿烂的唯物论逻辑思想照亮中国以至世界逻辑科学的发展途径。

当代形式逻辑继承、发展我国先秦逻辑学家的唯物论逻辑思想,更高地、更坚定地举起了作为当代的逻辑客体说的指导思想——辨证唯物主义大旗,明确宣称:当代形式逻辑的语义学的研究对象是以客观事件间的客观的充分条件关系为核心的客观世界的逻辑结构和逻辑规律。

在逻辑学研究中,存在着这样三者,它们互相紧密联系而又有根本的区别:第一,客观宇宙的客观的逻辑结构和逻辑规律——简单说叫客体;第二,在人类头脑中进行的逻辑思维——也可以叫思想,它是对客体的摹写;第三,自然语言或人工语言——就是表达思想的常用物质载体。正由于此,当代形式逻辑除了作为体系主干的语义学之外,还有作为旨在用来透彻无误而又完备无缺地进行语义研究的人工语言工具的语构学,以及沟通逻辑理论和应用实际的语用学。因此,当代形式逻辑学派坚定而彻底地坚持辩证唯物论的逻辑客体说理论,对当代形式逻辑界说为:从逻辑语义学、逻辑语构学和逻辑语用学三学说的不同角度去研究以充分条件关系为核心的客观世界的逻辑结构和逻辑规律,向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提供研究宇宙的从已有事件向新事件必然过渡的普遍适用的从已有知识去获取新知识的工具。在众多逻辑科学的界说中,当代形式逻辑学洋溢着逻辑客体说的葱茏色彩。

[1](美)约翰·塞尔.心、脑与科学[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2]金岳霖,等.逻辑通俗读本[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63:61.

[3]杨武金.逻辑考前辅导教程[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1.

[4]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逻辑学教研室.形式逻辑[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240.

[5]金岳霖.逻辑[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7:162-163.

[6](美)赫伯特·西蒙.人与管理自动化形式[M].1966年纽约版:96.

[7]龚启荣.当代形式逻辑及其在人工智能中的应用理论研究[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1:355.

[8]龚启荣.当代形式逻辑引论[M].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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