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多元相关分析的《南雅堂医案》中风医案的用药规律研究*
2015-08-10钟名天杨朝阳
钟名天,杨朝阳
(福建中医药大学,福建 福州350122)
陈修园,名念祖,号慎修,字修园、良友,现福建省长乐市江田镇溪眉村人,为清代著名医家。约生于清乾隆十八年(公元1753 年),殁于清道光三年(公元1823 年),终年71 岁[1]。陈氏早年精研岐黄,服膺仲景学说,公余治病救人,著书立说。著述颇多,但业经肯定者仅《南雅堂医书全集》(即《陈修园医书十六种》170 万字左右)[2-3]。《南雅堂医案》记录了陈氏亲手诊治的1367 个病例,涵盖了内科、妇科、儿科44 门病证,言简意赅地介绍了每个案例的脉、证、法、方、药[4]。《南雅堂医案》作为陈修园一生临证经验的精华荟萃,后世医家对其问津者甚少,本文将从统计学的角度对《南雅堂医案·真中风门》及《南雅堂医案·类中风门》36 个医案的用药规律进行分析。
1 研究对象和方法
通过对《南雅堂医案·真中风门》及《南雅堂医案·类中风门》36 个医案电子版的整理,参考《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中医临床诊疗术语》,将医案原文中的名词术语进行规范化。参照“600 种常见症状的辨证意义”[5],结合21 世纪教材《中医诊断学》[6],并借鉴《中医症状鉴别诊断学》[7]进行症状分解、合并形成一系列的概念粒度。
2 统计学分析
数据的数字化则利用二分类法,将规范化后的中药、病因、病机及治法按照出现标为“1”,不出现标为“0”,录入Excel 表格,进行数据的整理、频数统计,利用SPSS19.0 对使用频次在平均频次以上的中药进行聚类分析,以及进行中药与病因、病机、治法的多元相关性分析,在此基础上结合专业知识,对统计结果进行分析评价,得出医案的用药规律。
3 结果
《南雅堂医案·真中风门》及《南雅堂医案·类中风门》36 个医案,用药84 种,应用中药286 次,平均每味药物使用3.40 次,具体的中药频次分布见表1。病因以六淫为主,频数为5,其余病因及其频次分别为七情内伤出现2 次,病情与情志有关出现1 次,劳逸过度出现1 次。病机以津液代谢失常、邪正盛衰、阴阳失调为主,频数均为7,其余病机及其频次分别为内生“五邪”出现6 次,疾病传变出现5次,精气血的失常出现5 次。治法以补法为主,出现次数为13 次;和法出现9 次;其它治法出现次数均较少。对使用频次超过平均频次的中药进行聚类分析,可以将这部分中药分为3 类,具体的中药聚类结果见图1。从中药聚类分析中可得出7 个药对,具体的药对结果见表2。并且对使用频次超过平均频次的中药与病因、病机、治法进行Spearman 相关分析,具体的相关分析结果见表3。
表1 中药频数分布表
由表1 可知,使用频次大于等于平均频次的药物可分为5 类:①补气药有人参、白术、甘草、黄芪、大枣、炙甘草;②发散风寒药有防风、生姜、桂枝、羌活;③补血药有当归、熟地黄、白芍;④温里药有附子、肉桂;⑤其他:包括理气药有陈皮;活血药有川芎;补阴药有麦冬;利水渗湿药有茯苓;温化寒痰药有半夏;养心安神药有远志;息风止痉药有天麻;收涩药有山茱萸。
图1 频数大于等于4 的中药聚类分析
从图1 中可知,出现频次在平均频次以上的中药可以聚为3 类:C1 大枣、炙甘草、川芎、桂枝、山茱萸、远志、羌活、天麻、肉桂;C2 麦冬、熟地黄、白芍、半夏、陈皮、防风、生姜、黄芪,其中包括四物汤、二陈汤以及玉屏风散的加减;C3 茯苓、人参、白术、甘草、当归、附子,为四君子汤的加味。
表2 药对结果
由表2 可知,从中药聚类分析得出7 个药对,分别为P1(大枣-炙甘草);P2(桂枝-川芎);P3(熟地黄-麦冬);P4(陈皮-半夏);P5(防风-生姜);P6(人参-茯苓);P7(白术-甘草)。
Spearman 相关分析结果显示,中药与病因、病机、治法的相关系数具有统计学意义(P<0.01)的相关性粒度组对有10 对,见表3。由表3 可知,桂枝与六淫病因呈正相关;肉桂和山茱萸与津液代谢失常及邪正盛衰呈正相关;防风和羌活与邪正盛衰呈正相关;附子和山茱萸与补法呈正相关。天麻与和法呈相关。
表3 对中药与病因、病机、治法的Spearman 相关分析
4 讨论
4.1 补法为大法
医案中补法出现频次最多,为主要治法。医案中使用补益气血的药物有人参、白术、甘草、黄芪、大枣、炙甘草、当归、熟地黄、白芍等;中药聚类分析可得四君子汤、四物汤等方剂的加减方。
脾胃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李东垣谓:“真气又名元气,乃先身生之精气,非胃气不能滋之。”[8]陈修园应用频率最高的时方亦以养脾胃药为主,如《时方歌括》108 首方剂,补益脾胃药占30 余首[9]。陈氏认为:“五脏皆受气于脾,故脾为五脏之本。”(《时方妙用·痨证》)“真阴精血亏损,必求之太阴、阳明,以纳谷为宝,生血化精,以复其真阴之不足。”(《景岳新方砭·大营煎》)因此,陈氏在临床诊治中,强调“大病必顾脾胃”。(《神农本草经读·防风》)盖大病之人,脾胃多不健,药食运化俱艰,即欲祛邪,难免投鼠忌器;又大病之人,气血必虚,脾胃不健,虚何以复?这就是得谷者昌,失谷者亡之理[10]。陈氏还盛赞四君子汤:“参术苓草从容和缓,补中宫土气,达于上下四旁,而五脏六腑皆以受气,故一切虚证,皆以此方为主。”(《时方歌括·四君子汤》)如《南雅堂医案·类中风门·案六》中记载:素喜豪饮,两臂时时作痛,历观前方,类多祛风治痰等药,何以痰气益盛,麻木更加,且觉头目昏眩,言语謇涩,体软筋弛,腿膝拘痛,口角时流涎沫,身似虫行,搔起白屑。种种症状,鲜不谓中风已成之故,然细察病情,实由脾气不足所致。盖人生后天之补益,全赖饮食,饮食太过,脾气反受其伤,况酒尤能损耗真气乎?真气伤耗,则脾土失其运化之机,而种种变状出焉。握要以图,惟有培土之一法,用六君子汤加味治之。均体现了陈氏重视脾胃,顾护中气,培土建中,以补益气血为主。
4.2 虚实标本内外立论
陈氏提倡辨治中风应当重视病因病机病证,辨证施治分内外,别阴阳。医案中既有内生“五邪”病机又以六淫病因为主,故提示不能忽略内、外风的鉴别。又譬如医案中使用防风、生姜、桂枝、羌活等发散风寒药物颇多,体现了当时中风疾患以“外风”之说为主流。
陈氏还法遵《内经》塞其空窍之说,纠正了诸多医家遇风专以表里为治,重门洞辟的做法。如《南雅堂医案·真中风门·案十五》中记载:“风从外入,挟寒作势……若专以表里为治,非不能令风邪外出,惟虑重门洞辟,驱之出者,安保不侵而复入……空窍填塞则旧风尽出,新风不招,补虚熄风,斯为万全……”[11]
陈氏对时医治疗中风妄用祛风化痰之品致正气更虚,虚虚误人深为痛恨,曰:“有医如此,不如无医。盖气虚之体,正气不足以主宰,是以卒然颠仆。斯时若用补气之药为主,略用消痰之品佐之,何致酿成偏枯之患。乃不峻补其气,而反风药耗之,杂然乱投,是何异倒戈相向耶?”[12]关于内风,陈氏认为“人身五脏之中,肝木主风,乃生死之门户,然木生于水,乙癸同源,故于肾尤重”,所以内风之起,脏腑多责之肝肾。又内风之起多责之虚与痰,此两者虚为本,痰为标,故补虚勿忘祛痰,祛痰不离补虚。
陈修园在《医学三字经·卷一·中风第二》中明确指出:“人百病,首中风,骤然得,八方通,闭与脱,大不同,开邪闭,续命雄,固气脱,参附功。”陈氏从大量临床实践中总结出了闭证脱证的基本治疗原则,如《南雅堂医案·真中风门·案十二》中就有记载:“……盖寒风多见于脱证,宜温补为急;热风多见于闭证,宜疏通为先。一寒一热,一脱一闭,毫厘千里,性命悬于呼吸……”切勿抱薪救火,误用涤痰祛风等药。对闭证、脱证之辨,当分阴阳。如若二证误认,用药则死生立决[13]。
4.3 用药详备
医案中涉及补气药、补血药、发散风寒药、温里药等诸类中药。中药聚类分析可得四物汤、四君子汤、二陈汤以及玉屏风散的加减方。体现了陈修园精择方药,不弃时方,善用《局方》的遣方特色[14]。由表3 可知,桂枝与六淫呈明显正相关,六淫为外邪入侵机表,为外感病因之一。众所周知,桂枝为解表药,尤善于解表解肌。肉桂和山茱萸与津液代谢失常及邪正盛衰病机均呈明显正相关,肉桂辛、甘,大热。归肾、脾、心、肝经。而津液的输布主要是依靠脾、肺、肾、肝和三焦等脏腑生理机能的协调配合来完成。肉桂尤善于补命门不足,引火归原,使因下元虚衰所致上浮之虚阳回归故里。肉桂和山茱萸合用不仅是《景岳全书·内科杂病》补益方剂的常用药对[15],而且常用于阴阳失调诸症。陈氏取山茱萸补益肝肾之阴,肉桂温补下焦虚寒,二药配伍,阴阳双补。故在中风论治中,应当综合考究病因病机,谨慎遣方用药。
5 结论
通过频次分布、聚类分析、Spearman 相关分析,我们发现陈氏《南雅堂医案·真中风门》及《南雅堂医案·类中风门》36 个医案治法标本主次交代详明,具有很高的学术水平和临床参考价值。在治疗中风疾病过程中,陈氏考虑周密,随证立法,论治中风提倡以补法治之,重视脾胃,以补益气血为主,用药详备,并提出了不少有价值的经验之谈。陈氏的诸多临证经验对现代临床中风的辨证施治有借鉴和参考意义,值得进一步研究。
[1] 周伟伟. 陈修园医学流派研究[D]. 福州:福建中医药大学,2014.
[2] 林慧光. 陈修园整理古医籍思路初探[J]. 中国医药学报,2000,15(5):7-9.
[3] 林慧光. 陈修园和《南雅堂医书全集》[J]. 福建中医学院学报,1998,8(4):41-42.
[4] 陈凤芝. 陈修园与《南雅堂医案》校注拾萃[J]. 吉林中医药,2011,31(2):179-180.
[5] 朱文锋. 中医主症鉴别诊疗学[M]. 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316-331.
[6] 朱文锋. 中医诊断学[M]. 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2:1-294.
[7] 姚乃礼. 中医症状鉴别诊断学[M]. 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4:1-857.
[8] 金·李杲. 脾胃论[M]. 沈阳:辽宁科学技术出版社,1997:20.
[9] 林慧光,芮立新. 陈修园对脾胃学说的实践与发挥[J]. 中国医药学报,2002,17(8):458-460,511.
[10] 王自强. 陈修园的脾肾观[J]. 福建中医药,1992,23(3):31-33.
[11] 陈艺红.《南雅堂医案》临床经验研究与作者辨伪[D]. 福州:福建中医药大学,2010.
[12] 周明爱,周东浩. 从《南雅堂医案》看陈修园辨治中风特点[J]. 中医文献杂志,2000(2):18-19.
[13] 王勇. 陈修园治中风的用药特色[J]. 世界中医药,2011,6(5):435-437.
[14] 张敬敬. 陈修园临床经验研究[D]. 福州:福建中医药大学,2014.
[15] 金中义.《景岳全书》治疗内科杂病补益方剂配伍规律的研究[D]. 哈尔滨:黑龙江中医药大学,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