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破黑夜的音符
2015-08-07梁湘
梁湘
北京的一位朋友突然决定学吉他。由于相隔遥远,我只能通过微信给他远程授课,从六线谱一直教到如何攻破F弦。后来有一天,我点开他发来的一段自弹自唱视频,不由得心生感慨:“弹得真好!不像我,吉他早荒废了……”
“怎么会!”他十分惊讶,“你不是玩乐队的吗?”
说起来,我离开乐队已经快一年。随着年龄增长,那些同音乐相关的梦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逐渐冷却,只剩下一抹余烬。
最后,身边的朋友都知道我不再玩音乐这个事实,除了她。
她是我14岁时认识的一个成绩优秀却并不安分的姑娘,常常扎着麻花辫,脑子里全是奇思妙想。那些不再回来的夏日午后,我曾猫着腰,和她悄悄跑过阳光下的长廊与种满木兰的园地,聊着天,唱着歌。她是一个绝佳的倾听者,歪着脑袋,微蹙眉头,听我讲着“Westlife”和“后街男孩”。
某个黄昏,我向她描述一段MV:一支乐队在黑夜下演奏,电吉他乐声激荡,架子鼓鼓点疯狂,主唱跪倒于大地,而夜空被音乐震碎、瓦解,剥落成了黎明。
“将来,我也要有自己的乐队。”
“你一定可以!”她在顶楼的风中,用力点头。
后来,她远赴荷兰求学,而当时,我的乐队已成雏形。“等你在毕业晚会上表演时,记得打电话给我。”临行前,她带着哭腔对我说。
此去经年,物是人非。自她离去,我的乐队从组建到瓦解,分聚离合,终究是没能挺到那场晚会。来自她的短信,随着电波漂洋过海,在我的手机上嗡鸣,可我没有勇气点开查看。
直到某夜,一阵突如其来的铃声将我惊醒。我接听了电话,随即被另一端的欢腾声淹没——电吉他、贝斯、架子鼓……乐器的演奏声与无数人的呼声让人血脉喷张。
“听到了吗?”是她。
我瞬间明白过来,她正在“后街男孩”乐队“In a World Like this”世界巡演荷兰站现场给我打电话。我昔日的偶像,此刻正在她所在的国度,大声歌唱。
“你听到了吗?” 她在人群中尖叫着,像极了她14岁的时候。
我靠着窗棂,兀自颤抖,强忍泪水。一抹阳光悄然射进来,这个世界在不知不觉中迎来破晓,像是迎来从不背离的希望。
“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