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少年惹性病，较劲的父母毁了两个家

江南

2015年1月25日17时许，四川省达州市经开区科伦广场人来人往。突然，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青年捂住胸口大喊“救命”，随即倒在了血泊中。与他相隔不到1米的地方，另一个身穿运动服的小青年则手握带血的尖刀，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中学生沦陷洗浴中心

石小柱出生于1997年，家住四川省达州市南外镇，系家中独子。父亲石友全是货车司机，长年在外跑车，母亲谢丽红在市内开了一家小饭店，早出晚归，非常辛苦。由于石友全经常不在家，谢丽红对儿子管教得异常严格，生怕他在外面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不学好。可石小柱自小成绩一般，中考时，还是以3分之差无缘高中。为了让儿子有机会上大学，夫妻俩拿出平时省吃俭用的钱，托朋友把儿子送进了一所职业高中。

进入高中后，喜欢打篮球的石小柱很快与有同样爱好的同学马云飞成为好朋友。马云飞与石小柱同岁，母亲被单位长期派往国外工作，父亲马建明经营着一家建材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家境很富裕。

与谢丽红严厉的家教不同，马云飞的父亲对儿子的学业并不在意。他以自己只有初中文化却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经历指导儿子：知识够用就行，只希望儿子不要在学校惹是生非捅娄子，混到高中毕业就到建材公司帮忙打理业务。在父亲的教育下，马云飞对学习不上心，中考考得一塌糊涂，马建明花高价托人找关系把他送入这所职高。

与石小柱成为好友后，马云飞一有时间就拉着他一起玩。两人很快就成为形影不离的朋友。

2014年11月4日下午，石小柱、马云飞和同学相约打篮球。打完球后，马云飞把石小柱拉到一边，掏出两张印刷精美的票券，低声说道：“博美洗浴中心的票，咱俩今天去玩玩吧？”石小柱爽快地答应了。

原来就在前不久，马建明在外应酬回家后，顺手把朋友赠送的几张博美洗浴中心的门票放在茶几上。第二天一早，马云飞看到了茶几上的门票，就偷偷拿了两张。

当晚6点多，马云飞和石小柱来到了洗浴中心。进门后，马云飞看了下200多元的门票，对石小柱说：“洗完澡，肯定还有免费按摩，正好可以解乏。”

果不其然，两人冲洗完毕，一名服务生走上前问：“二位先生，需要按摩吗？”马云飞看了石小柱一眼，对服务生点了点头。

随即，两人被服务生分别带进不同的房间，石小柱有些奇怪为何要将两人分开，但不好意思问服务员。谁想，刚进入房间后，一个穿着三点式的女子就走了进来，还随手关上了房门。石小柱满脸通红，想出去，又怕马云飞耻笑他连按摩女都怕，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按摩女一边笑说“你好腼腆”，一边贴身过来挑逗石小柱。毕竟是青春勃发的小伙子，石小柱只觉得浑身燥热，大脑里想着要离开，但身体却动不了……

晚上9点钟左右，按摩女离开。石小柱起身穿衣到大厅等候马云飞。不一会儿，马云飞也来到大厅。石小柱本想把自己的可怕经历告诉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马云飞也没说话，拉着他到收银台结账。

谁想，当马云飞递上票券时，收银员却说：“你俩都要了特殊服务，除了门票，每人需再付268元，合计536元。”两人身上都没带多少钱，只好把石小柱押在洗浴中心，马云飞打的回家拿钱，再来赎人。

不一会儿，马云飞回家拿着钱来付了账。走出洗浴中心时，石小柱异常恼怒：“你不是说免费按摩吗，怎么变成这样了？”马云飞只好解释说，此前他也没进过洗浴中心，后来发生的事把他也整蒙了，并承诺那268元算他请客，但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租来的“妈妈”引爆真相

两个少年以为只要保密，这夜的事就会被掩盖。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一周后，石小柱的下身出现不适：起初是生殖器有烧灼感，后又长出红斑，小便时伴有疼痛。石小柱惊慌不已，急忙请假偷偷跑去市医院泌尿科检查。

一番检查后，医生确诊他患上了生殖器疱疹，并告诉他，此病大多是通过不洁性行为感染的，需要系统治疗。石小柱惊出一身冷汗，肠子都悔青了。但事已至此，他又不敢告诉父母，只好向马云飞求助。

马云飞惊得目瞪口呆，答应出钱帮他治病。石小柱感激不已。当晚，马云飞回家拿出自己存压岁钱的银行卡，取了5000元钱交给石小柱。第二天，石小柱到医院开了很多药，他把口服药放进书包随身携带，清洗用剂则藏在家里，等父母睡熟后再偷偷爬起来清洗。

虽然开始了治疗，但性病的阴影还是像巨石一样压在石小柱的心头，使他根本无法安心学习。在这个琐碎而复杂的治疗过程中，患者还需要定期到医院检查、开药，石小柱因此不得不经常请假或者逃课，这样一来，他的成绩很快一落千丈。

石小柱的异常很快被班主任赵老师发现，关心地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石小柱有苦难言，谎称感冒了。为了早日结束这可怕的一切，他又在网上搜索了市内几家能快速治疗性病的私立医院，频频前去问诊。结果，请假、逃课更是成为石小柱的家常便饭。为此，赵老师又找他谈过几次话，每次都被他应付过去了。

2014年12月初的一天下午，为了看病，石小柱又偷偷溜出教室。他刚要出门，就被刚到教室的赵老师发现。见他作业未动笔，赵老师气不打一处来：“明天把你家长叫来，我有责任让你父母知道你在学校的情况。”

石小柱心乱如麻，焦虑不安地找马云飞商量对策，马云飞也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赵老师再次催促石小柱叫家长到学校来面谈。石小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看他坐立难安，马云飞一拍脑门，问道：“哥们儿，赵老师认识你妈吗？”

石小柱摇摇头：“我妈妈工作忙，很少来学校。”马云飞笑道：“那咱们到外面找个人，让她假扮你妈妈。”石小柱知道这样做虽然有点过分，但为了不让患性病的事被妈妈发现，他不得不同意了马云飞的安排。

当天晚上，马云飞在自家附近经常买东西的小店找到一位40多岁的女售货员，请她冒充石小柱的妈妈去学校，并答应事成后给她500元报酬。经不住马云飞的软磨硬泡，女售货员答应帮忙，并在第二天到学校见了赵老师。石小柱原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是第二天下午，赵老师再次将他叫到了办公室。原来，被请去当“妈”的售货员离开学校后，感觉老师反映的情况比较严重，担心这样会害了孩子，便打电话向赵老师说了实情。

赵老师气愤地让石小柱当面给父母打电话。石小柱只好拨通了母亲的电话。谢丽红赶到学校听了情况后，气得浑身发抖，一面向老师道歉，一面保证会好好管教儿子。回家后，谢丽红苦口婆心地与儿子沟通，可石小柱始终一言不发。谢丽红起身去翻石小柱的书包，希望从中发现线索。石小柱见状，“噌”的一声站起来去抢书包。母子俩正在争夺书包时，恰巧父亲石友全回来了。石小柱一愣，拉扯书包的手便松开了。谢丽红顺势抢过去，打开了书包，里面花花绿绿的小药瓶让她惊讶不已。谢丽红再细看药瓶上的说明，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石友全焦虑地问儿子：“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吃这么多药还不能告诉父母？”

在父母心疼的目光注视下，恐惧、压抑了很长时间的石小柱，抽泣着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怕的真相惊得石友全夫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末了，谢丽红异常恼怒地说道：“你得这种病都是马云飞害的，我明天就去找他的父母！”石小柱惊讶地睁大眼睛，却不敢再说什么。

家长不理智郁闷两学子

第二天是周末，谢丽红要石小柱带她去见马云飞的父亲。想到母亲这样一闹必然会连累好朋友，石小柱十分不愿意：“马云飞也不知道洗浴中心是那样的情况。再说，他还给我钱治病呢……”

谢丽红见儿子为马云飞辩解，又气又急：“这种病会害你一辈子的！”说着，眼泪掉下来。石小柱见状，只好硬着头皮带母亲去马建明的公司。因为是好哥们儿，此前马云飞曾几次带他去过父亲的公司。

看到石小柱，马建明有些意外地问：“小柱，你找叔叔有事吗？”石小柱羞愧地低下了头。确认马建明的身份后，谢丽红压抑了一晚上的怒火喷发而出：“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接着，她愤怒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得知儿子和石小柱去洗浴中心消费“性服务”，马建明惊讶不已，可谢丽红兴师问罪的样子让他有些不爽：“孩子有病，大家心里都不好过。他们是一块出去的，谁也没有强迫谁，你不能把责任都推到云飞身上。”马建明提议，有什么事，等他回家向儿子问清楚再说。

马建明把谢丽红送走后立马开车回到家，向儿子了解事情的经过。听说石小柱带着妈妈来追究责任，马云飞有些气愤：“他的医药费全是我付的，我已经够意思了。他惹这病能全赖我吗？”马建明既心疼又严肃地告诫儿子，以后不准再去那种场所，同时安慰他：“石小柱那边，爸爸到时给他些补偿。”

马云飞心里不舒服，回到房间气恼地给石小柱打电话，骂他不仗义，背着他带妈妈去找他爸爸要钱。当时，石小柱正在母亲的店里，不好多做解释。马云飞丢下一句“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就挂断了电话。

2015年元旦过后，石小柱正常上学。课间，他走到马云飞身边想解释一下。可是马云飞只顾与其他同学玩闹，对他根本不理不睬，让石小柱碰了一鼻子灰。

石小柱在学校不痛快，谢丽红在饭店和家里也不痛快。因为不能接受儿子染上性病的事实，她想起诉博美洗浴中心向未成年人提供性服务，并承担一定责任。于是，谢丽红打电话咨询了一位经常到饭店吃饭的陈律师。陈律师告诉她，要起诉必须有足够的证据。谢丽红又想到了马云飞——他是这件事的唯一人证。

下午，谢丽红找到马建明，提出想让马云飞作证的想法。马建明的头却摇得像拨浪鼓：“这件事已给孩子们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负担，现在学习又很紧张，我可以出钱给小柱治病，但不想让这件事再闹得沸沸扬扬的，这样对两个孩子都不好。”

此时，事情败露、压力极大的石小柱更加心烦意乱。更让他难受的是，同学们也有意躲着他，仿佛都知道了他的病情。有一次，他轻轻推了一下前面女同学的后背想借一支铅笔，结果那女同学“呀”的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第二节课就找到班主任调换了座位。

2015年1月18日，谢丽红接到赵老师的电话让她去学校一趟。到学校后，赵老师的话如晴天霹雳：“石小柱的事在班里已经传开，影响恶劣。我建议你让儿子先请病假治病，免得孩子压力过大。”

谢丽红惊讶地问赵老师是怎么知道儿子的事情的，赵老师支吾着没有回答。

石小柱听说同学们都知道了他染性病的事情，更是诧异不已。他由此认定：患病的事情除了双方父母，只有马云飞知道，班上同学肯定是通过他才知道的。再想到马云飞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不理不睬，石小柱越发感觉他这样做就是在报复自己，他对马云飞恨到了极点。

沟通不顺惹一地血腥

由于没法去学校上课，石小柱整天窝在家里看电视、上网。儿子的状况让谢丽红看在眼里急在心头。2015年1月25日上午，她找到博美洗浴中心，谁知洗浴中心拒不承认此事，双方争执起来。谢丽红因为没有凭证，窝了一肚子火回家。走进家门，看到儿子又在闷头上网，谢丽红的火气顿时爆发：“你不是说马云飞与你是好朋友吗？你让他到洗浴中心去给你讨公道呀！”谢丽红的恼怒把石小柱心底对马云飞的怨恨再次唤起来，他起身下楼出去了。

下午5点钟，石小柱在学校门口拦住了放学的马云飞：“今天，我想跟你好好谈谈。”两人闷声不响地来到离学校不远处的科伦广场。马云飞表示，石小柱被劝休学，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一直也想找石小柱沟通。他知道石小柱会怀疑是他告密，但他其实什么都没做。他后来才知道，是因为石小柱书包里的一张化验单不小心掉在地上，被邻座同学捡到，才导致事情传开。石小柱冷笑道：“是不是你传的都没关系，我妈想找洗浴中心算账，你若当我是朋友，明天就带着你爸爸一起去作证。”

马云飞却犹豫起来：“我爸爸与洗浴中心的经理是熟人，他肯定不会让我去。”

一听马云飞拒绝，石小柱心中的愤怒之火顿时熊熊燃起，不由分说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尖刀，狠狠地向马云飞胸部连刺数刀，边刺边狂叫：“都是你害了我，我上不了学，你也不得好过……”马云飞猝不及防，大喊“救命”，然后挣扎着倒在血泊中！

刹那间发生的惨案引起一片惊呼，路人纷纷拨打了110和120。几分钟后，民警迅速赶到现场，将愣在原地的石小柱带走。马云飞则被送到急救中心抢救，但因刀尖刺中心脏，伤势过重，当晚经抢救无效死亡。

马建明失声痛哭。那一刻，他更多的是恨自己。作为父亲，他恨自己没有用正确的价值观引导儿子，导致孩子过早贪图玩乐；他后悔和儿子朋友的父母较劲，最终落得个害人害己的结果。

谢丽红也是痛不欲生。她向丈夫哭诉道：“儿子染病后我没有正确疏导，反而一再把自己的不满和怨恨泼向他，成为让孩子崩溃的推手。我更恨洗浴中心，正是他们良知沦丧，毁了好端端的两个家庭……”

马云飞遇害的消息传开后，学校一片哗然。针对这场悲剧反映出来的问题，学校在学生中间开展了广泛而深入的讨论，希望学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自觉抵制不良社会风气的影响。同时，学校也向社会发出呼吁：要高度关注未成年人权益保护，把好娱乐场所的入口关，让孩子远离色情，健康成长。

（本文主人公均为化名）

【编辑：吴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