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林耀琼的书法求索
2015-07-25戴荣里
文 戴荣里
诗人林耀琼的书法求索
文戴荣里
《般若波罗蜜多福》 林耀琼 /作
我通过微信认识了林耀琼先生,在短期的交往过程中,接触了林先生的诗文,感觉颇不一般。他为我的文学院撰写了院名,他发表在微信圈的诗歌我也经常拜读。通过了解,我感觉林先生是一位执着的书法求索者。
1969年冬天,他失去了生命中一位重要的亲人,在整理父亲的遗物时,他发现了一方端砚和一些书帖文稿,这对他的童年和日后漫长的人生旅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童年的生活是艰辛的。贫困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威胁,承载生活重担的母亲和兄长们几乎忘记了这个年幼的儿童。他唯一的乐趣就是用父亲留下的几支毛笔在斗方形的砖块上涂鸦,直至掉毛的秃笔成了竹棍子。
天井后的大厅是旧时私塾之地,案桌墙上两根木柱挂着一对鎏金的对联:立修齐志,读圣贤书。斗大的行楷苍劲有力。东西两壁两对刻在桃符上的长联亦是行草,龙飞凤舞,让他认不出是什么字。他常常用手指顺着字的刻痕慢慢比划下来,以致有一日遭到族叔的叱责,原来匾上的字迹已被他磨得渐次模糊。
厅堂外有一处几丈宽的空地,一竿修竹将迎面而来的浦东河硬生生地分叉成两半绕过,河道不宽,水流不急,落潮时节露出黄色沙底,野孩子们捉虾摸鱼捡蚬子,沙滩上一串串脚煞是印迷人。断了摹字瘾的他便折一根竹竿在潮湿的沙地上无所顾忌地把玩。久之,沙地上常常有模有样地躺着一排排毫无章法的“草书”。
1977年,一位从事脱胎漆画的远房亲戚晋京获奖归来,带回他有幸和国家领导人的合影,林耀琼心里抓狂一样骚动,放学回来都会到他家里观摹作画。画家有意设置障碍,说学画要先从练字开始方能有造诣。他在宣纸上挥毫过招几下,满满的行草让画家吃惊不小,可对楷书一愁莫展。世上学书哪有从草书开始的呢?所谓“学书之法,先工楷法”。宋蔡襄《论书》云 :“古之善书者,必先楷书,渐而至于行草,亦不离乎楷正。”在学画的三年里,他坚持每日临《董美人墓志》碑帖,手指都长了茧,但楷书始终未能达到老人家的要求。
20世纪80年代,他凭借书法和绘画基础进入国有企业工会工作,职业的便利让他的视野逐渐宽阔。他购置了许多书画类的书籍。名家和书帖烟波浩渺,单就楷书而言范围也很宽泛。以钟繇、二王为代表的晋代小楷,以颜、欧、虞、禇、薛为代表的官方唐楷,以苏轼、黄庭坚、赵孟頫、董其昌为代表的文人楷书,枚不胜数,他先后接触了《爨宝子碑》《爨龙颜碑》,此二碑帖虽是楷书,但饶有隶意,笔画多为方笔写成,横画末尾存留皮势挑脚,结构多变,笔势雄劲,让他觉得临摹容易些。随后他购买了《三希堂法帖》,并对王義之《快雪时晴帖》《秋月帖》和王献之《中秋帖》产生了兴趣,一有时间就读帖临帖。每个月在单位出几版宣传栏,他老实地一笔一划地写正楷,他又回到《乐毅论》上按图索骥地折腾一番,此书曾被唐代禇遂良称为“笔势精妙,备尽楷则”。年轻气盛的他似乎尚未领悟其中奥秘,索性又钻到禇遂良《雁塔圣教序》碑刻拓本中,此拓本最突出的特征是线条轻灵活泛、跳动感强,即强调笔画的轻重变化,用孙过庭的话讲是“变化优于锋杪”,在点画过程中赋予楷书流动之美,这非常合乎他的性情,对欲善行书者来说收获颇大。十多年间,他广泛收集各碑帖,花费大量功夫进行了研究和临摹。
20世纪80年代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也是中国文化复兴的开始,伤痕文学对文革的反思和揭示,新诗的崛起,无疑给年轻人提供了广阔的天地。诗成了林耀琼先生的一大兴趣和爱好。当时朦胧诗派北有顾城南有舒婷,各种“主义”如过江之鲫,文艺界出现了一派繁荣的景象。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本民族文化精髓和西方文艺思想,通读唐诗、刘勰的《文心雕龙》、王国维的《人间词话》、王力的《诗词格律》,认真钻研宗白华、李泽厚、朱光潜的美学观点和思想;同时大量阅读西方哲学著作,包括黑格尔、弗洛伊德、蒙田、尼采、叔本华等的作品。读书拓宽了他的视野,让他积累了大量的知识,并对提高他的文化修养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蔡邕《论篆势》 林耀琼 /作
流连在书画的梦幻终究被经济浪潮冲破,林耀琼下海经商了,但他没有忘记初衷。他利用在全国各地参加产品展销会之便,游览了许多名胜古迹、名岳山川。古刹的碑刻名匾让他流连忘返,大自然美丽风光陶冶了他的性情,待到知天命之年,悟出人生真谛时,他又回到书法和诗歌的领域,并以此作为自己生命旅途在秋天的皈依。
诗书画本为一体。辞去生意上的奔波,总算有一种禅心让他躲在茶楼写诗、挥毫、绘丹青,这也成为他人生的一大乐趣。在几年的时间里,他先后在《作家网》《海峡诗人》《海外诗刊》《湛江文学》《海都报·六种武器》等海内外报刊上发表诗歌作品。他闲云野鹤、心无旁骛地读书创作。正如蔡邕《笔论》曰:“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若迫于事,虽中山兔豪不能佳也。夫书,先默然坐静思,随意所适,言不出口 ,气不盈息,沉密神彩,如对至尊,则无不善矣。”
他脱去蝉的虚壳,整合久违的临帖经验,进入欧阳询笔下的楷书境界。看似平淡无奇的《九成宫醴泉铭》法帖,却熔铸了汉隶和晋代楷书以及参合了六朝碑书的特点,风格严格工整,中宫紧密,主笔延伸,气势奔放,字体大都向右扩展,重心仍然十分稳固。对于书家而言,得其神韵和精髓是不容易的,能学其气韵再兼容各家所长形成自己的风格,更是一生无憾之事。其间,孙过庭的《书谱》和怀素《自叙帖》对他影响较大。孙过庭书法取法二王,能够兼融飘逸与沉着、婀娜与刚健的不同艺术特点;怀素书法飞动流荡,笔势圆转活脱,笔画纯净明朗,布白参差错落,有笔走龙蛇之风,这些都渐渐地被融到了他的行草当中。然而,艺术的追求是无止境的,当盲从地跟随被逼仄到山穷水尽时,林散之的草书如同一泓清泉冲刷沉积的瘀血。瘦,乃林散之所崇尚,唐人“书骨瘦硬方通神”始终贯穿其书法作品,其用笔以长毫裏锋而为,圆浑连绵,气脉贯通,迹或断而意相连,深悟“一笔书”之旨,乍刚乍柔,亦刚亦柔,刚柔齐济,不失为借鉴的灵丹妙药,林耀琼刻意揣度,用之于己书。
纵观林耀琼四十余载断断续续的笔墨经历,不难悟出书法四难:用笔、墨法、章法、意境。笔的“迟急”“曲直”“藏出”“起伏”,是学习书法用笔过程中行笔变化的基本要素;墨的“浓淡”“干湿”“燥韵”的变化都在自然形成之中;而点画之间的呼应,字与字之间的顾盼,行与行之间的相映,款式的高低,天地的留白是章法运用法则;抒发情感,追求“情与景汇,意与象通”的境界,是书者一生的追求与探索。正如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里说:“思理为妙,神与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物治耳目,而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关键将塞,则神有遁心。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瀹五藏,澡雪精神。”这些句子精辟地阐述了“神思”对书法创作的重要作用。
《释闻》 林耀琼 /作
宗白华先生在《美学散步》里指出,书家可以在“字里表现出一个生命体的骨、筋、肉、血的感觉来”,书法是“通过较抽象的点、线、笔、画,使我们从情感和想象里体会到客体形象里的骨、筋、肉、血,就像音乐和建筑也能通过诉之于我们情感及身体直感的形象来启示人类的生活内容和意义”。书法艺术往往就是这般玄妙,在几千年文化的滋养中焕发出独自的魅力!林耀琼深深感到当代书法家任重道远,只有通过不断努力和探索,才能将这门艺术传承并发扬光大!
林耀琼过着悠然而洒脱的日子,开着个茶店,时常把盏问茶。作为一位文人,经济上的独立性可能更容易造就品格上的独立,因此他的诗文和书法更显出他的独特追求。通过林耀琼的书法,很多人会品味到林氏风骨,那是由生活的况味和自然的磨练相融合而产生的一种美,这种美舒展、优雅,带着书法的历史渊源和诗韵的自有品质,我相信,林耀琼会走出更宽广的天地。
林耀琼
1962年出生,中国书法家协会注册教师,福建省企业艺术协会会员,中国反克诗群成员,商人,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