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村留守儿童群体的类别特征研究 ——基于希望感视角及湖南省2013份问卷数据
2015-07-13凌宇贺郁舒黎志华刘文俐朱翠英
凌宇,贺郁舒,黎志华,刘文俐,朱翠英*
(湖南农业大学 a.教育学院;b.东方科技学院,湖南 长沙 410128)
农村留守儿童是指由于父母双方或一方外出打工而被留在家乡并且需要其他亲人或委托人照顾的1~17岁儿童[1]。 他们在早期家庭教育缺失与亲子沟通缺乏的情况下,往往容易形成自卑、内向、偏执的性格特征[2],其孤独感、社交焦虑水平[3]、抑郁检出率[4]、攻击行为和反社会行为[5]等消极心理品质均显著高于非留守儿童,而生活满意度[6]、心理韧性[7]等积极心理品质则显著低于非留守儿童。
希望感是人类调节情绪和保持身心“自恰”的重要心理机制。高的希望感可缓解心理痛苦、降低烦躁不安以及抑郁程度。相关研究表明[8-10],学龄儿童的希望感与其学业成绩有着密切联系,同时对生活满意度、生活质量等具有较大影响。儿童的希望特征对其社会行为具有较强的预测作用。
留守儿童作为一个特殊群体,在以往的研究中通常被作为一个希望特征具有同质性的群体对待。然而,西方有关儿童希望的聚类分析结果显示,儿童希望感存在明显的分组特征,而且这些分组特征具有明显的层级性[11-12]。儿童的群体异质性也在其情绪行为表现中得到证实[13]。在西方儿童中得到证实的希望分组特征是否在中国留守学童群体中同样存在,目前还没有得到实证支持。因此,笔者拟采用探索性的潜在类别分析(Latent Class Analysis, LCA)对湖南省2 013 名留守儿童在儿童希望感量表(Children’s Hope Scale,CHS)6个条目上的特征进行分析,包括依据样本调查数据寻找最优的分类模型,进而分析其是否存在群体异质性,以及在性别、年龄方面在组别特征上是否具有显著效应。
一、留守儿童希望特征最优分类模型选取
研究采用分层随机抽样的方法,从湖南省10个有代表性的县各选取3 所学校(小学,初中,高中各一所),以小学三年级和五年级、初二年级及高二年级学生为被试,共获得留守儿童样本2 013人,其中男生1 002人,女生1 011人;小学三年级431人,小学五年级455人,初二582人,高二545人,平均年龄为12.71±2.1岁。
采用Snyder 修订的儿童希望感量表(Children’s Hope Scale,CHS)中文版进行施测[14]。该量表共6个条目,其中有3个条目测量动力思维,3个条目测量路径思维。量表采用6 点Likert 计分(1~6),Cronbach's Alpha 系数为0.701。6个条目相加的总分即为总的希望水平,得分越高表示希望水平越高[15]。该量表目前被研究者广泛地使用,大量研究证明该量表具有良好的效度和信度。
施测由受过专门训练的心理学研究生进行问卷调查的指导,回收问卷后由其采用 Mplus 7.0 统一开展数据整理与分析,包括将CHS 数据转化成0、1 计分,即原始计分小于4 的记0 分,等于或大于4 的记1 分。对留守儿童希望感潜在类别进行分析,从初始模型开始,假定所有样本只存在一个类别,逐步增加模型中的类别数目,直到找到拟合数据最好的模型。
模型适配检验指标主要有似然比Log likelihood检验,以及信息评价指标Akaike information criterion (AIC),Bayesian information criterion(BIC),样本校正的BIC(aBIC)和Entropy 指数,似然比检验指标Lo-Mendell-Rubin(LMR)和基于Bootstrap 的似然比检验(BLRT)指标。前4个数值越小表示模型拟合得越好[16],Entropy 指数在接近1.0、0.6、0.8 的情况下分别被认为有更好的预测性、约有20%的个体存在分类的错误、分类的准确率超过90%[17]。LMR和BLRT 两个指标的p 值达到显著水平,则表明k个类别的模型显著地优于k-1个类别的模型[16]。
分别抽取1~5个潜在类别模型,将其拟合指数汇总(表1)。从表1 可知,随着分类数目的增多,似然比Log(L)和信息指数AIC以及aBIC不断地减小。4个潜在类别的模型的Entropy 值最高,且4个潜在类别的模型BIC 值最小,虽说LMR 值没有达到显著水平,但BLRT 达到显著水平(p<0.001)。Nylund, Asparouhov 和Muthen(2007)在对数据进行蒙特卡洛模拟研究时发现,BLRT 是对潜在类别的分类最有效的指标,其次为BIC,BLRT 在多种条件下优于LMR,BIC 亦优于其他IC 指标[18]。虽然从LMR 值看,3个潜在类别的模型明显优于4个潜在类别的模型,但2~5个潜在类别的模型的BLRT 值均达到了显著水平,从BIC 值看,4个潜在类比模型优于其他任何类别的模型,同时,4个潜在类别模型的Entropy 值也高于其他任何类别模型。可见, 4个潜在类别分类(C1,C2,C3,C4)模型为最优模型。4个潜在类别(C1,C2,C3,C4)的归属概率矩阵见表2。
表1 农村留守儿童希望特征潜在类别指标分析
表2 各潜在类别被试(行)的平均归属概率(列)
从表2可知,每个类别中的儿童(行)归属于每个潜在类别的平均概率(列)居于77%~87%,说明按照4个潜在类别模型的分类结果是可信的。4个潜在类别在6个条目上的应答概率见图1。
图1 农村留守儿童希望特征4个潜在类别在6个条目上的得分概率
二、留守儿童希望感分组及其组别特征
本研究通过条目1~3测量了其动力思维,条目4~6测量了其路径思维。从图1可知,在潜类别的分组中,高希望组即C1类别在每个条目上的得分概率相比其他类别都偏高,这一类别占全体被试的7.2%。 高希望-畏难组C2类别除了在条目5(当我遇到困难时,我能想出很多方法解决它)的得分概率明显低于C1外,其他条目条件概率和C1几乎一致,所占比例为全体被试的37%。中等希望组C3类别的所有条目的条件概率都低于C1和C2,尤其是第5个条目的条件概率为最低。这一类别占全体被试的29.3%。低希望组C4类别在各条目上的得分概率均为最低,尤其是条目5和条目6(即使其他人想放弃,我知道我肯定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的得分概率最低。这一类别占全体被试的26.5%。
在四个类别中可以看到:高希望组在希望的动力思维与路径思维因子上都有较高的条件概率,且所有条目的条件概率都比较均衡,说明这部分留守儿童有着较高的希望水平。高希望-畏难组的整体希望感较高,但与C1类别相比较,其畏难情绪非常突出,对自己能否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信心不足,该类别留守儿童所占比例最大,也就是说带有畏难情绪的高希望品质是留守儿童的一个比较普遍的特征。Gilman等人在美国儿童样本中同样开展了希望感潜在类别分析,研究结果显示有40.6%的儿童具有高希望品质[12],相比之下,中国留守儿童希望品质的畏难情绪更为突出,这与留守儿童长期缺少父母的陪伴,获得的社会支持偏少有关。中等希望组与低希望组在各条目的得分概率都明显低于前两个类别,他们希望的共同特征是路径思维水平普遍低于动力思维水平,说明尽管他们憧憬美好生活,可由于长期缺少父母的支持与关爱,还是会在面对困难时表现出无所适从。总体而言,中国留守儿童的希望品质具有两大特征,一是希望品质在这一群体中具有明显的层级性特征,这说明即便同是属于留守儿童群体,但不同个体之间的希望感水平仍有实质性的差异;二是除了高希望组留守儿童以外,其余各组留守儿童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自身在面对困难时的无能为力,这一特征充分体现了留守儿童这一群体在缺少父母陪伴时所表现出的心理无助感,这些特征也提示教育工作者既要关注留守儿童的希望品质的群体特征,即他们在面对学习生活中的困难时的焦虑与无助,为他们提供实质的帮助与情感的支持;同时又要关注他们在希望品质上的个体差异,即个体之间具有的希望水平高低的差异,对低希望品质的留守儿童予以更多的关心与帮助,努力提升留守儿童的希望水平。
三、各组别中的性别和年龄因素效应
为了进一步了解性别和年级对留守儿童希望潜在类别的影响,在获取潜在类别的分类结果后,以性别和年级为自变量,潜在类别的分类结果作为因变量,建立多项式logistic回归模型,并把“低希望组”作为比较的基准,可以得出Odd-Ration系数,从而考察性别、年龄(年级)因素在各类别中是否存在显著效应。
从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表3)可以看出:相比较C4类别而言,各组在性别上没有显著性差异;在年龄(年级)水平上,C1类别在五年级和初二组留守儿童中占的比例更小,C2类别在初二组的比例更大,C3类别在五年级组的比例更小。
农村留守儿童希望的各潜在类别之间没有显著的性别效应,这与金淦在安徽省留守儿童希望研究中[10]得出的结论一致,说明留守儿童希望特征的性别差异不显著。与此同时,留守儿童希望潜在类别的年级效应却非常显著,中间年龄段的留守儿童尤为值得关注。随着年龄的增长,相比低龄儿童而言,他们对父母的情感需求逐渐增多,同时,学业负担的日益增重,教师教学方式的改变也使得其更容易产生退缩和对未来愿望目标的怀疑[10]。
表3 性别、年龄(年级)对类别特征影响的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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