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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戈壁母亲》对于军垦历史记忆的书写

2015-07-12程遥胡佳佳新疆大学人文学院乌鲁木齐830046

名作欣赏 2015年12期
关键词:军垦戈壁兵团

⊙程遥 胡佳佳[新疆大学人文学院,乌鲁木齐 830046]

试析《戈壁母亲》对于军垦历史记忆的书写

⊙程遥 胡佳佳[新疆大学人文学院,乌鲁木齐 830046]

本文试从“兵团军垦精神中的女性传统美德”“以人性光辉书写军垦记忆”“军垦女性对个人幸福的追求”三方面探析《戈壁母亲》对于军垦历史记忆的书写与重构。

军垦 历史记忆 人性光辉

导师推荐语

新疆兵团是新中国行政版图里一个特殊的组成部分,其兴衰起落紧紧牵系着新中国的历史发展踪迹与社会变迁。基于特殊的历史情境与地缘政治意义,新疆兵团曾在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时期的文化生产中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既是中国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集中显影的叙述对象,又是“十七年”文化话语的典型表意空间。但20世纪90年代以来,新疆兵团再度陷入困境:一方面作为特定的准军事化组织,其承担的“固疆稳边”政治使命在后冷战时期更显重要;另一方面,市场化改革对兵团的高度计划经济模式提出了严峻挑战。与此同时,随着知青返城、兵团第一代退休、兵团第二代和第三代到内地求学以及大量内地新移民的涌入,新疆兵团的主体构成发生了巨大变化。兵团第二代、第三代与新移民较难形成屯垦戍边认同,其价值观念在市场化语境与消费主义意识形态的影响下发生了急剧“偏移”,因此,如何重构一种接合时代语境的兵团文化认同,就显得尤为急迫。

这组论文立足大众文化兴起、大众传媒深入渗透的时代大背景,问题意识集中在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军垦题材影视剧如何有效运用文化再现机制,书写、重构半个世纪以前的军垦戍边历史,旨在重新唤起一种军垦文化认同意识。论文以文化分析为基本路径,细读几部有代表性的军垦题材影视剧,视角广涉叙事学、性别政治、再现理论,虽略显粗浅,但不失为一次有益的文化实践。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这组论文的作者都是新疆大学中文系本科三年级学生,她们参与了笔者主持的“新疆兵团军垦题材影视剧的发展现状及传播策略”课题。尽管刚刚接触理论,但她们铆足了劲,利用假期狂补影视传播专业知识,尤为可贵的是,她们都是生于斯长于斯、地地道道的新疆人,她们将一种浓郁的乡土情谊挥洒在影像书写之中。所以这组论文呈现给读者的,不仅是细致的文本解读与个性化思考,更相当清晰地透射出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年轻人特有的梦想和激情。

邹赞(新疆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在站博士后)

新世纪以来,新疆军垦题材影视剧频现荧屏,形成集群效应,在这个作品序列中,《戈壁母亲》独具特色,比《走天山的女人》《热血兵团》《化剑》更受欢迎,主要因为编剧并没有着力描写宏大的建设背景与屯垦场面,而是从一个普通的农村女性角度出发,结合主流意识形态,关注军垦第一代在大历史背景下的人生命运。

《戈壁母亲》没有着重描写规模宏大、轰轰烈烈的生产建设活动和作为军垦主力军的生产部队,而是将主要形象定为与荒凉戈壁不相符的柔弱女性。以女性视角描写兵团军垦历史,《戈壁母亲》并不是第一个,早在《走天山的女人》等电视剧中,女性形象就已经作为主角出现,女性形象以其柔弱中的坚韧、奉献,更能突出屯垦年代的艰辛,从而从更加细腻的角度反映出整个时代的历史特征。与其他军垦题材影视剧的女主人公不同,刘月季一开始就承担着双重身份:妻子、母亲。作为妻子,刘月季是封建包办婚姻的牺牲品,丈夫当兵之后要与她离婚,两个儿子也是从丈夫那里求来的。本应自怨自艾的刘月季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勇气,她带领着两个儿子毅然离开山东老家,踏上了千里寻夫的路程。

刘月季身上有着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坚强、善良、隐忍,与刘月季的传统相比,钟匡民与孟苇婷则代表着新潮与自由,二者在接触过程中产生了大量观念上的冲突,钟匡民不想让刘月季来新疆,丈夫的一封离婚信无疑意味着羞辱,可是刘月季却坚信着一点“你们的父亲可以不要我,但是孩子们不能离开父亲”。钟匡民、孟苇婷甚至是反派王朝刚,都是新潮知识分子的代表,他们满怀一腔热情来到兵团,却不免有着知识分子自身的局限性:自负、固执、自私。而像黄土地一样朴实的刘月季则用自己古老的信念,救赎着身边的人,她用爱和宽容感动孟苇婷,让她理解钟匡民;用“做好事有好报,做恶事有恶报”劝说王朝刚留下刘玉兰;用“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劝说钟匡民与钟槐理解钟杨与父亲划清界限的行为,每一件事,她都能用爱和宽容指导着那些比她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找到迷失的自己。该剧成功以女性传统美德反观了兵团军垦历史记忆中的根基——中华传统美德:爱与宽容。这也是一代又一代兵团军垦人能在极度艰苦的环境下扎根边疆、无私奉献的精神支柱。

刘月季的另一重身份是“戈壁母亲”,是她从一个农村妇女到实现自身价值、成为兵团司务长的重要动力。“母亲”这一重身份意味着责任与奉献,就像主题曲中的话“压得住岁月,抵得上黄金;养育了儿女,也养育了精神”。

刘月季身上的母爱与母性以推己及人为特点,不仅表现在对自己孩子的小爱,更表现在对身边每一个人的大爱。在千里寻夫的艰苦路程中,她收留了母亲去世的程莹莹;在孟苇婷怀孕后,她提供着无微不至的关怀,并且在孟苇婷去世后全心全意地照顾钟桃与孟少凡。

刘月季身上体现出的母爱是最人性化的母爱,也是兵团军垦精神中人性的体现。钟匡民将钟槐送去边境农场锻炼,刘月季的回答是:“去边境做贡献是好事,但不能背着罪名去。”她认为儿子收留刘玉兰是对的,并指责丈夫“只关心政治影响,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孩子的前途不应该由父亲来包办”等开明思想。钟匡民经常说的政治、原则在刘月季的理解与宽容面前,显得如此生硬。这种母性之美也是《戈壁母亲》在同类型影视剧中胜出的重要原因,集中体现了兵团军垦精神中的博爱与奉献。

相比于其他主流意识形态的影视剧,《戈壁母亲》在书写军垦记忆的过程中,更加注重从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出发,刻画人性之美,这也是军垦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

人性是永恒的话题,在军垦的历史记忆中,“壮士五湖来,浩浩慨而慷”,热血青年纷纷前往兵团,大家都坐着火车热情高涨地来新疆支边。刘月季带着孩子挤火车时,钟杨被火车门夹掉了一只鞋,穿着绿军装的王朝刚慷慨地送给了钟杨一双鞋,刘月季望着军人远去的身影感动不已。人性是复杂的,当初慷慨的王朝刚在“文革”时变成了造反派的领袖,将对自己有恩的领导全部下放农场劳动。所有人都对王朝刚痛恨不已,只有刘月季始终抱着一颗宽容的心,引导他、教育他,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本已蒙灰的人性得以复归。

越贴近人性的东西越美好,这种美好在该剧中处处得以体现。刘月季明知道收留刘玉兰会给自己惹麻烦,但还是将她保护起来,理由是“做人要积点德,不能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郭文云没有参加好友钟匡民与孟苇婷的婚礼,而是在婚礼举行时提着一篮子鸡蛋来看望刘月季。虽然在刘玉兰爱上钟槐后他一度很愤怒,但最终还是接纳了他们的爱情。编剧对于人物形象的原生态塑造使得人物形象有血有肉。

在军垦戍边的特殊岁月,很多女兵的个人幸福很难得到实现,《戈壁母亲》中除了刘玉兰被王朝刚用一张郭文云年轻时的照片骗到新疆结婚之外,并没有出现军垦女兵被招募至兵团介绍给士兵结婚、养育后代的描述。女兵赵丽江的形象是当时热血青年的代表,她与钟槐的爱情经历了一个曲折的过程,起初认为嫁给英雄就是完成自己的理想,但是最终意识到,婚姻必须以爱情为基础;在刘玉兰去世后,赵丽江再次来到边境农场,最终在共同生活与工作的情况下,他们逐渐产生了爱情,走向了婚姻。

《戈壁母亲》所书写的屯垦记忆以人性为基石,刘月季虽然不懂政治,但她身上朴素而美好的人性却能够带动着身边的人愈发宽容、团结,就像她指责王朝刚时说的:“你连人之常情都不懂,还懂什么是政治?”“人之常情”是人性最原始的形态,也正是这样一批信奉“人之常情”的兵团儿女,以人性光辉铸就了屯垦精神,书写了屯垦的历史记忆。

《戈壁母亲》塑造了近乎完美的好人刘月季,她有着宽广的胸怀,编剧韩天航说过:“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所积淀下来的道德传统和主流价值观就体现在刘月季这样的好人身上。”①编剧塑造刘月季时,将她定位为一位母亲,并用她的年龄巧妙地避开了其个人感情问题,但纵观全剧来看,刘月季从没有为自己的个人幸福考虑过,钟槐曾经对母亲说过:“你谁都心疼,连小毛驴都心疼,就是不心疼自己。”这是女性形象在政治主旋律叙事中被遮蔽的表现。但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刘月季有着一个女人的骨气,虽然一直善待钟匡民一家,但是在孟苇婷去世之后,钟匡民让刘月季搬去钟家居住,刘月季断然拒绝:“我这辈子再也不会住到钟家去。”这是她作为女性自尊的体现。

刘玉兰是被远方亲戚王朝刚骗来新疆的,她充满了叛逆精神,虽然也没有文化,却有着自己的原则,她不愿听从母亲的安排嫁人,来新疆就是为了躲开家人对她婚姻的干涉。火车站初见钟槐,刘玉兰说钟槐:“年纪轻轻,还挺封建。”在发现郭文云的实际年龄后,她主动要求住在钟槐母亲那里,和郭文云互相了解一下再结婚。最后,她果断做出自己的决定:“看见了希望,不想糟蹋自己。”这样一个充满反抗精神的角色在众多传统女性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戈壁母亲》中最与众不同的女性形象,是该剧书写屯垦记忆的一抹亮色。

赵丽江是上海女孩,但在个人幸福的追求上却比不上农村姑娘刘玉兰,赵丽江认为,“我是抱着崇高理想而来的,为了这个理想,要与钟槐组织一个家庭”,相比于刘玉兰对钟槐说“你是喜欢我的,只是怕别人说你”而言,刘玉兰的婚姻是因为爱情,赵丽江的婚姻一开始却是因为理想。

《戈壁母亲》描写兵团女性,通过对她们爱情、婚姻的书写,以及在军垦过程中女性自我认知的进步,我们可以发现,刘月季的婚姻观是不断进步的,她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一个道理,并用它开导郭文云:“没有感情的生活将来过不好。”《戈壁母亲》中屯垦女兵的婚姻是有自主权的,这也是该剧在书写军垦历史记忆方面的另一特点。

《戈壁母亲》是一部讲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创业历程的史诗性作品,从一位宽容、善良的母亲入手,讲述了一批为祖国边疆奉献终身的建设者们的感人故事。本文从“兵团军垦精神中的女性传统美德”“以人性光辉书写军垦记忆”“军垦女性对个人幸福的追求”三个方面,讨论了《戈壁母亲》对于军垦历史记忆的书写。兵团军垦主题影视剧作为主流意识形态类型作品在兴起的过程中容易落入窠臼,主题单一、相似;“高大全”的人物形象等影响着兵团屯垦题材影视剧的发展,反观《戈壁母亲》对兵团屯垦历史记忆的书写,可以发现,兵团题材影视剧应更加注重人物形象的原生态塑造,更多从人性而非政治角度出发进行创作,塑造有血有肉的人物形象,才更加能够引发观众的喜爱和共鸣。

①高作品等:《〈我的根在兵团〉——戈壁母亲编剧韩天航访谈录》,《兵团建设》2008年第1期,第54页。

[1]赵天益主编.军垦忠魂[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7.

[2]王明珂.历史事实、历史记忆与历史心性[J].历史研究,2001(5).

作者:程遥、胡佳佳,新疆大学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在读本科生。

编辑:魏思思E-mail:mzxswss@126.com

本文系新疆大学2014年度大学生创新训练计划“新疆兵团军垦题材影视剧的发展现状及传播策略”(XJU-SRT-14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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