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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的风流韵事

2015-07-10徐景宏

山花 2015年8期
关键词:皮匠王家生产队

徐景宏

中国第二大内陆河,美丽的乌裕尔河在我们村前缓缓流过,每当春天来临的时候,满眼的垂柳耷拉着柔软细嫩的绿枝,像一把把遮阳伞伫立在河边,为人避暑纳凉。野杏树一棵挨着一棵并排地生长着,粉红色的杏花在枝头上争相怒放,传来一缕缕幽香。忽然,一阵风袭来,把一些花瓣吹落到河里,与碧绿的河水融为一体,流向远方的天际。过些时日,草地上的映山红、牡丹、野百合开着清一色的红花,像一支支点着了的火把,把小村拼凑成一幅水墨丹青。难怪有人说这风物让人的心灵浪漫,也招惹了一些风流韵事。

我小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已经过去60多年了,当事人早已作古。现在把它写出来,或许侵犯他人的隐私权,或许对村里的老人不敬,不过事实就是这样,也无伤大雅,这也是当时社会上一种不干净的现象,农村有一句话不是说家家卖烧酒,不漏是高手吗?

我们村有八个生产队,四个自然屯,把公社团团围拢起来,有千余户人家,近4000口人。《水浒传》里有108将,我们村的人来自全国108个县,一般都是解放初脚前脚后搬过来的,五行八作,三教九流啥人都有。有抗日战争的英雄、土改时期的干部、抗美援朝的战士,也有地富反坏右、阶级敌人、国民党特务,还有还俗的道人、和尚、尼姑……

借腹生子

村里一名胡姓副大队长,兼一个生产队的队长。到32岁的时候媳妇生了五个姑娘。在过去家里没有儿子是最倒霉的事,没有接户口本的,将来会断了烟火。就连人们打唧唧的时候也会带上:“你个断子绝孙的!”

胡队长为这事一直思前想后,老婆两年生一个姑娘,虽然才30岁,拉巴孩子已经累得快散架了,两鬓已经花里胡哨的了。人们说生孩子也是成双成对的,再生也是女孩,多熬磨人啊!看着胡队长成天愁眉苦脸的样子,一旁纳鞋底的妻子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对他说:“这算啥事,我们也不七老八十的,再要呗,何苦整天闷闷不乐的!”“不行,就是不行!再要孩子你就喂狗了,以后再说吧!”胡队长果断地说。

一天,一位社员家里杀年猪,请胡队长吃猪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胡队长东倒西晃地回家了,屁股刚搭炕沿,王家媳妇就进来了:“胡队长今天满面红光的,是谁家又请喝酒了?”“来、来,快坐下!”胡夫人应声搭话。这么多年胡队长头一回正经八百地看王家媳妇,足有一米六的个儿,生得双眼薄皮,杨柳细腰,凸凹错落中衬托出优美的曲线,让人充满遐想,一丁点也看不出来是两个儿子的妈妈,好漂亮啊!过一会王家媳妇说话了:“胡队长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家筐沟子的亲戚给我们几袋土豆和白菜,到现在也没拉回来,给我派台车好吗?”胡队长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故意搪塞说:“队里只有十二台车,送公粮最快也得一个礼拜,最后卖甜菜还得十天半月的,真是忙不过来呀!” 这时,王家媳妇撒娇似的捅了胡队长一下。胡队长突然话头一转:“不过谁家没有点事呢? 让车老板干活紧巴点,怎么也得给你挤出一台三挂马车。” 听到这话王家媳妇开心地笑了。

第二天晚上,王家媳妇为答谢胡队长和车老板,专门做了一些下酒菜。一见到胡队长的面就说:“胡队长你人真好,谁家有事都肯帮助,今后我们两家要常来常往,像一家人一样。” 胡队长听了这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细细品味后,得意地笑了。酒后,醉醺醺的胡队长从王家背回半袋土豆和两棵大白菜。时间长了,两家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就连称呼都改变了,你哥我妹叫得甜甜蜜蜜的。逢年过节都要互送礼品,给孩子买些衣服、水果等。

夏天的一个早晨,社员已经上工铲地去了。王家媳妇气喘吁吁地跑到队部找胡队长,说拴猪的绳子折了,怕猪跑到地里祸害庄稼。说时迟那时快,胡队长一溜烟儿地跑到王家,把猪拴好了。刚要出门,王家媳妇就把胡队长拽进屋里,胡队长顺势把王家媳妇紧紧地搂在怀里,两人又亲又啃,像干柴遇到了烈火一样……头一次和王家媳妇艳遇,胡队长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心里美滋滋的。从那以后,他早晨派完工时不时地到王家溜达一圈,顺便打一下“快枪”,用遍了所有的招式,一次次地尝新,一次次地快乐,来来往往狗不咬鹅不叫,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自然。

一进入冬季,生产队里的活计少了,除留部分社员起早贪黑地打场,其余的都要到大兴安岭地区搞副业,伐树和抬木头,年终决算的时候好多分些钱。搞副业生产队管吃管住,伙食好,工分高,是在家社员工分的一倍。年年到这时候,社员都托人、请客、送礼,抢着去搞副业。王家媳妇早就和胡队长说好了,王家也要去搞副业。

王家出去搞副业的头一天,胡队长把王家两口子请到家里,喝了一次饯行酒。桌上胡队长说:“出去好好干,多挣些钱,不要想家,还有我们照顾呢!”

王家走的第一天晚上,胡队长撒谎说公社开紧急会议,就钻进了王家媳妇的被窝。胡队长事先吃下了“金枪不倒”的药,觉得头晕脑胀脸发烧,周身一股热浪在翻滚涌动,阴阳交错之中,王家媳妇发出了哼哼哈哈的呻吟,双方的性欲进入了高潮……王家媳妇感激地说:“胡哥你真好,谢谢你!”

你可别小瞧胡队长,他脑瓜灵活,是个办事有着落的人,从来不露马脚,让人难以琢磨,人送外号“小狐狸”。村里的大事小情,家长里短,就连谁家的烟囱好不好烧他都一清二楚。王家“阳痿”他也是知道的,两年前的深秋生产队在河湾沤线麻,起麻的时候,王家在冰冷的水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后来落下了肾病,不能生育了。为堵住王家的嘴,掩人耳目,实现要孩子的愿望,胡队长授意王家媳妇强迫与王家做爱,这样就稀里糊涂地怀上孩子,让王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半年后,王家媳妇真的怀孕了。胡队长经常送去一些挂面、鸡蛋、蜂蜜、大枣、苹果等为她保养身体。两人已经商量好了,生儿子就归胡队长。看着王家媳妇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胡队长的脸一天比一天喜庆。他和媳妇商量,王家媳妇生儿子,咱就要过来,今后也有接户口本的了。他媳妇说:“人家能干吗?”胡队长说:“不要着急,慢慢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王家媳妇猫月子了,是个儿子。这事王家心知肚明,自己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怎么会有儿子呢?为这事他曾和媳妇理论过。媳妇怒冲冲地说:“怀孕前咱俩不是睡过觉吗?孩子不是你的是谁的,不行咱们就去打把刀。”这话说到了王家的痛处,打把刀两儿子谁管,自己还能讨上老婆吗?一寻思这个,王家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作蹩子啦,也就不吭声了。

白天胡队长和媳妇带来小花被、衣物、还有五元钱,前来祝贺。晚上胡队长拎着一只老母鸡,还有一瓶齐齐哈尔65度高粱酒,并亲自在堂屋地炖鸡,和王家喝了起来,因为王家心里闷得慌,喝不到二两酒就蒙圈了。胡队长借机为王家算了一笔账,他说:“三个儿子长大娶媳妇最低3000元,现在你家还‘涨肚,到时你求天天不应,拜地地不灵,你咋办呀?莫不如你把小儿子给我,到时候你那俩儿子结婚没有钱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们。” 这时王家媳妇开腔了:“胡队长说得对,你到死也攒不到3000元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依我看就把孩子给胡队长吧,他家底子厚比咱家强多了。”王家心想,反正孩子也不是自己的,眼不见心不烦吗!便顺水推舟地说了一声:“听你的,给就给呗!”“哎,这就对了,我能让你们吃亏吗?就看我胡某的表现吧!”胡队长真心实意地说。

满月后,胡队长和媳妇把王家媳妇和孩子接到了家,王家媳妇成天长在胡家喂孩子奶,给孩子洗涮。有时干脆就在胡家住下了。一次胡队长媳妇去延吉参加亲戚的婚礼,走了十多天,王家媳妇就陪胡队长乐呵了十多天。

后来,孩子长大了,长得像从胡队长脸上扒下来的一样,管胡队长叫大爸,管王家叫小爸。对这事儿,王家和胡队长的媳妇依然蒙在鼓里,直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天也不明真相。

搭伙儿

八成新姓甚名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人长得有模有样,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脸蛋粉嘟嘟的,一身细皮嫩肉,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女,且能言善辩,谁家说和平事,保媒拉纤都离不开她。她身边有一个姑娘在齐齐哈尔念书,男人是生产队的磨官。一年前,因为驴不听使唤,磨官把驴打得嗷嗷直叫,不料惹怒了磨驴,啪的一蹄子踢在了他的会阴处,当场死亡,真应那句话叫驴踢了。

磨官入殓半年后,隔三差五地就有说媒的,其中外村一位年轻的小伙子相中了她,拎着两瓶水果罐头来了,却被她撵走了。

为什么呢?八成新办事有个特点,总爱反过来看,用时兴的话叫逆向思维或换位思考。她是想,孩子念书把攒的那点钱都花完了,还拉了不少饥荒,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走道儿是必须的,找个啥样的呢?找个屯子的不又是吃五个豆放五个屁——来五去五吗?找个挣现钱的人家能干吗?咳!先咬咬牙过一阵儿再说吧。说是这么说,从说媒的被她打发走之后,每天晚上总是翻来翻去地怎么也睡不着觉,完全失眠了,天刚麻麻亮才打个盹儿,瘦得耷拉蔫了。

转眼之间,秋天悄悄地来了,野杏树上结满了金黄色的杏儿,像少女的脸蛋一样冲着人们微笑。地里的大豆开始串叶,谷子挂灰,高粱泛红,就等待收秋了。这时候一些手艺人开始走村串户挣钱了。一天,队里来了一个张罗匠,队长考虑到八成新孤儿寡母地很困难,并且家里宽敞,本人也没有太大的事,就把张罗匠送到八成新家里。说好了张罗匠住西屋,八成新给做饭,生产队给月房租三元钱,张罗匠每天给伙食费三角钱。这样八成新家里也有了一些收入,把八成新乐得合不拢嘴。时间长了八成新了解到,张罗匠姓武,媳妇过世后也没留下一男半女,索性常年在外张罗忙生意,已经36岁了,也没有续弦。这个人看上去憨头巴脑地,老实厚道,不过办事很有心计。虽然八成新管他吃,但是他经常出去买肉、粉条、豆腐来改善伙食,这些都在伙食费之外。一来二去,俩人的关系处得很好,你不烦我我也不烦你,相互之间称嫂道弟的。一次在饭桌上,八成新主动唠起嗑来:“老弟,你今年都36岁了,又有手艺人也不错,为啥不找个媳妇过日子,将来生个孩子,养儿防备老嘛。”张罗匠说:“我倒是想找,就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不是我没相中人家,就是人家没看上我,上哪里能找到像你这样的。”八成新说:“别说笑话了,我都半大子老婆子了,凭你这手艺找啥样的都不成事,不要着急,我慢慢给你踅摸一个。”

晚上,张罗匠没有回来吃饭,八成新急得够呛,就上队部去找,原来张罗匠正和生产队干部喝酒。八成新说:“你以后不回去吃饭,事先吭一声,免得人家惦记。”“谢谢嫂子,我记住了。”张罗匠害臊地说。八成新走后,桌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你小子真有福,为啥不就高骑驴呢?”“要我早就生米做成熟饭啦!”大家把张罗匠说活心了,他开始张罗喝酒,结果喝多了。酒后张罗匠栽栽歪歪地回来了,没打捆就睡着了,八成新怕他冻着,顺手给他枕枕头,盖上棉被。半夜张罗匠感到口干舌燥,突然起来喝了半瓢凉水精神了。想到八成新找他吃饭,大家在酒桌上戏弄他的话,还有身上的棉被,头下的枕头,觉得身下有一股暖流在缓缓流淌,那玩意也随之勃动起来。他叫开了八成新的房门,没等八成新反应过来,就把八成新摁倒在炕上亲了起来,八成新也不反抗,俩人像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霖一样,疯狂嬉戏,张罗匠在雄性激素的刺激下海绵体不断膨胀,像犁铧一样在八成新这块肥沃的土壤中豁拉着……

从此后,两人就住到了一起,跟一家人一样。里里外外都是八成新说了算,指挥张罗匠今天干这明天干那,把张罗匠摆弄得像个小绵羊一样。一天饭后张罗匠吱声了:“屋里的,我们在一起有几个月了,不行我们去公社登个记,好歹有个名分。” “这样不挺好的么?神不知鬼不觉地,你我之间还有个念想儿,以后再说吧!”八成新说完就把话撂下了。

来年春天,张罗匠的活计干得差不多了,就和队长说不走了,和社员们一起种地,那时生产队人手少,队长也就同意了。到晌晴亮天的时候,生产队的牛、马、驴、羊皮都要在外边晾晒,快要熟皮子了。这时候队里又来个朱皮匠,队长也是把朱皮匠送到了八成新家里,一切按张罗匠的标准给八成新钱,但是房租不变。朱皮匠的到来,张罗匠转咒了,还能和八成新住到一起吗?我们只是搭伙儿。他问八成新咋办,八成新说:“你不能上我这来住,想我的时候,等皮匠睡着了你再过来,半个月只能一次,记住了吗?”张罗匠“嗯”的一声走了。

皮匠的到来,八成新家里一时活跃起来,因为皮匠性情开朗,干活干净煞楞,每天吃饭的时候,他要给大家盛饭,端菜,一吃完饭他就收拾桌子,开始刷碗。趁大伙高兴时,他还唱上一首歌,歌声让人很心动。八成新看皮匠人很好,给皮匠介绍了好几个对象,都因为33岁了没有撮合成。时间长了,皮匠知道了张罗匠和八成新之间的事,慢慢地留起心来,每到初一、十五的半夜,张罗匠故意扒拉一下皮匠,皮匠也不动弹,装着睡着了,张罗匠便偷偷地跑到八成新的被窝里。这时皮匠便起来,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着张罗匠和八成新叽里咕噜地在做爱,脐下三寸慢慢地支棱起来……到了下月十五,皮匠在小卖部装了一斤酒和张罗匠喝了起来,皮匠偷偷地在张罗匠酒里放了“蒙汗药”,皮匠收拾完桌子后,大家早早的睡觉了。不到半夜皮匠光着腚来到了八成新的炕上,刚一掀开八成新的被窝,八成新就稀里糊涂地说:“该死的,每次都不落,快点干别让皮匠听到。”皮匠也不吭声,等事办完了,八成新才感到气味不对,劲儿也不一样,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皮匠已经跪在了旁边。皮匠说:“张罗匠让我替他来的,我哪点不如张罗匠好,咱们就这样对付过吧,要不然到外边说道说道。”八成新很为难,这事宣扬出去多寒碜哪!再说我们三个人搭伙儿,谁家也赶不上我富裕。想到这儿八成新说:“听我信儿吧!”

早晨皮匠走了,八成新把张罗匠留下来,故意痛骂了一顿。张罗匠说:“你为啥骂我啊!”“你个天打五雷轰的,那事还要用人替,不行你就屎壳郎搬家——滚蛋,我和皮匠搭伙儿了!”八成新骂得越来越厉害了。张罗匠说:“皮匠这小子真他妈损,暗中使绊,不得好死,我这就找他算账去。”八成新说:“你傻呀,害怕别人不知道啊,不行就这样过吧!人多力量大吗!”张罗匠考虑了很久很久,我走了,不便宜皮匠了吗?再说上哪去找八成新这么好的娘们,就这样胡弄过吧!然后顺从地说:“就这样过吧!”

晚上,八成新买了一斤老白干儿,亲自在外屋炒了盘干豆腐,煎一盘鸡蛋,和俩个匠人喝了起来。酒桌上八成新说:“谁也不兴喝多,差不离就行了,吃完饭咱们开个家庭会议。”会议开始了,八成新坐在中间,一边是张罗匠,一边是皮匠。八成新说:“今天我们正式搭伙儿了,谁不愿意明天可以走人,如果没意见举手表决。”张罗匠和皮匠互相瞅了对方一眼,同时缓慢地举起了手……紧接着八成新开始分工了:“你们一个月上、中、下旬分别到我屋值班,从张罗匠开始以此类推,每一个值班的时候做饭、收拾桌子、刷碗、倒泔水、喂鸡鸭鹅狗。不值班的挑水、抱柴禾、收拾屋里院外、喂猪。大家挣的钱都要交公,不许私自占用,如果谁花钱也要记账,有事好说好商量。散会!”

在八成新的精心调教和严格管理下,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有滋有味,张罗匠和皮匠两个人也不分你我,像亲兄弟一样在这个小院子里出出进进……

后来,八成新为张罗匠和皮匠各生一个姑娘。再后来,三个姑娘都陆陆续续地出门子了,八成新她(他)们行动也不方便了,把半辈子挣的钱三一三十一地分拨了,都随自己的姑娘各奔他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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