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组诗〕

苏果而

入世〔组诗〕

苏果而

SU GUO ER

90后。陌上网专栏作家。诗文散见于《青年文星》、《声音》等。获第十五届中国“少年作家杯”全国征文大赛一等奖、第十一届全国大学生文学作品大赛一等奖、“文华杯”全国短篇小说大赛优秀奖、首届“南边文艺”杯全国文艺作品征集活动“文学新苗奖”、河南省“正青春”征文二等奖等奖项，2014年获河南省高校文学社团联合会颁发的“高校青年作家”荣誉称号。

旅途中的人

我们坐在硬卧舱中

斗地主、嗑瓜子

你来自新疆

我要去重庆

来，我们聊聊小人物

生存着就快乐着吗？

琢磨了很久

猜出了你的身份

从来不吃水席

每日的三餐

妻子只放一勺盐

临别之后，

在西站出口又遇见

你背着密码箱

语重心长地说

妹子呀，

话可只能相信一半

入世

可以渗入脊髓的凉

初恋说的

清澈的凉

很久之后变成甘醇的凉

爱情在我面前

总会变成特洛伊悲剧

罗马最终只能扩展到印度

呆在地中海里

才是草民的归宿

最先抢占一个据点

在现世里假装勇敢

有时候学点哲学

大喝一声

生命真是美好

大多数时间无所事事

很想就着大风

是特别想

抽一支带有字母和符号的

国产烟

不要在夜晚搬家

老鼠流着哈喇子

扳起脚趾甲啃

一堵墙隔开了床沿和臭水坑

女人在他的头上开了很多顶帽子

至少是有颜色的

印象是说话结巴，翻白眼

很多人在街上烧黄纸

蓝色的、白色的都有

司机喝了一口雄黄酒

一个沟，两个坑

到处都在冒烟

你因恐惧而脸色红肿

不要在夜晚搬家

老鼠会咬你

你要保护好自己

男孩说，发生了什么

嘘，不要说话

你会无可奈何

混搭

左手插裤兜里，

才能应用自如地用粉笔写字

视线是手指穿梭发丝，

一双眼神低垂，

像是寻找什么

开头一句，对宋词感到丧气

也许还记得洛阳花

那是研究生后的一个笑话

被导师看出来了

小孩子的涂鸦，以为没人知道

很久之后，把女子称作先生

去参加葬礼，那天没有下雨

为死去的她写了鹧鸪天

台下人为张驴儿笑岔了气

大衣

我喜欢穿长到膝的大衣

走路的时候被它包裹着

心脏之外的地方

像是覆盖了一层膜

很多时候我会失落

就像失散了多年的恋人

再也没见过的那种失落

大衣包裹住我的躯体

将我的心情隐匿

日落之后

天空没有一点星的痕迹

昏黄的路灯下

我开始仔细观察

被放大了的影子

时间里的〔组诗〕

约会

麻辣烫要配冰镇的啤酒

菠萝、荔枝之后

要加一个带金桔的糖葫芦

棉花糖从来不吃

甜还粘牙

夏天要喝冬瓜绿茶

冬天是海带排骨

从香樟树下穿过

聊音乐才会有意境

傍晚就去江边

划船，数影子

温柔地笑

却不说，爱你

年少的事

喜欢第一个少年

刚好掉第三颗牙，把它扔在

瓦片上，唱歌

有人穿着白衬衫

偷折栀子花，被罚站

你穿过午后寂静的长廊

在叽喳的人生里，心跳

后来喜欢

黝黑和干净

喜欢古希腊神话

喜欢纸折的飞机

他会带你放风筝吗

好像只是傍晚吹吹风

你要给他盛一碗绿豆粥

告诉他，这样就

没有青春痘了

他送你到楼下

说再见

从来不转身

做梦的时候，感觉自己慢慢变老

做梦的时候，

感觉自己慢慢变老

呼吸缓缓地，

像一台旧风扇

做梦的时候，梦不见你

梦见一场细细的雨

碎在青石路上的想念

全部那么透明

像蜻蜓的翅膀一样

我开始细致雕琢你的轮廓

以修长的手指

反反复复上下摸索

很久之前天的尽头

是一片混沌的黑白

我像远古的初民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清晨日光初现

照在窗前长方形的木镜上

我看到额头上

爬上了几根细细的皱纹

不是你吻的

这是第一夜

发觉自己苍老

时间里的

那个少女

白衣黑裙

总爱看趴在角落里

睡觉的少年

那个少年

眉清目秀

总是早早地

等在教室门口

只为了

与新来的女教师

围着火炉

在课前的时间

说些暖心话

很久之后

少女带着淡淡的思念

离开了少年

很久之后

少年带着淡淡的哀愁

忘记了女教师

心动

不曾察觉

每个深秋里的清晨

一个人从这里经过时

曾踏碎过多少片隔夜的落叶

慢慢地

开始怀念

长长的黑夜里

话语瞬间跌落无声的碎响

与一长串充满着眼泪与欣喜的

对白

终于有一天

一个人记起了

当他忧伤地仰望黎明前的月光

蓦然回首时

确实曾瞥见了另一个人

一张如冰的脸

心还倏地一下

一瞬间

被那双温柔的眼眸牵断

一切

路灯下的光

像灯一样洒下来

夜是黑的一片

胖男孩的嗓音是暖洋洋的

麦场

我们是随风摇曳的麦浪

生存是为了

遇见温暖

幻化成蓝色海洋

所有悲剧都该忘记

不是么

假若风中有爱情的种子

即使不会发芽

也应该被歌颂

除了背叛

每一个都是复仇女神

孤独也是

我等着你想起我

我等着你想起我

在一个无眠的深夜

在一个夏日

夏日的午后

你在困倦之中

怅然醒来

所有的星星暗了

我等着你

想起我来

异地

因为一伸手

拥抱不了

因为一想念

感应不到

因为衷情

被阻隔了

所以一皱眉

泪滴在手心上

知足

不会梳辫子的外婆说

月光照城墙的夜晚

有鬼魂

你要把自己养得白胖

到我的坟上插一朵菊花

外公在正午背着我

翻过几座山

我们吃枯木里生长的木耳

用桑葚染紫红的指甲

把金银花晒干，泡茶喝

午后搬个小板凳

年轻的小舅舅在葡萄树下

打算盘

我们管着两个果园

东边种梨

西面开满桃花

黯淡时光

1

在布满尘埃的空气，曝晒

眼睛和心底

都十分恐惧，咳嗽

一声，两声

最终持续了两天

药片和注射液，

持续到习惯，

一切很自然

老房子那条街上

两边的法桐，叶片儿脱落

有虫眼，随时都蔫了般

想给她

扎针，用细长的白线

你在黑暗的夜色里，听

一个有着细长的眼睛的姑娘

读一个固执到死亡的故事

把奔驰停在路边的男人，看你

戴着耳机，捂着脸

把烟头熄灭

走了

2

医院的天空开了很多光

红光、绿光、微光

还有激光

负一楼到三楼，可爱又年轻的

长直发，天空颜色的短袖

有一双大眼睛的光头说

很不放松咧

你无法哭哭啼啼

碰到你的时候，皱纹

没松

一定没松

冰凉从左边

到右边，反正它一直

在身体，晃晃悠悠

晃晃悠悠地

不提爱情

每日起床，晃动双腿

剥胶囊，喝隔夜的白水

十二点之前，可能会吃一个

芝麻饼，荔枝加上柠檬水

渴望是无色无臭

把衣角掖到裤腿

直立行走

水泥地面是十四年前

就存在的人，活生生的

与石板一起变老

黑漆脱落，

拍拍屁股好了

眼睛很大，在夜里只能看见

牙齿在说话，

唱完这首歌，头要仰起来

推开黄色大门

嘴不要半张，

两具臃肿的裸体，腿修长

不要变成妈妈的样子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