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近代中国改革第一人
2015-07-06
李鸿章,1823年生,安徽合肥人,世人尊称“李中堂”,亦称“李合肥”。1895年春的一天,李鸿章与伊藤博文会谈后返回寓所的途中,突遭日本浪人袭击,“流血过多,遂成眩晕”。六年后,这位洋务大臣积劳成疾,“喀(今为“咯”)血碗余”“饮食不进”。1901年11月7日,李鸿章因胃血管破裂谢世,终年79岁。生前官至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授文华殿大学士,身后被慈禧太后称赞为“再造玄黄之人”。清朝追赠其为太傅,晋一等肃毅侯,谥文忠。赐白银五千两治丧,在其原籍和立功省建祠10处,京师祠由地方官员定期祭祀。清代汉族官员京师建祠仅此一人。
李鸿章语录
·大丈夫生世,唯血气养性不可磨灭,否则入魔道矣。
·办天下大事,贵实心,尤贵虚心。非真知灼见不能办事,亦不能论事,贵耳贱目,最足误事。
·发奋图强是中华民族的本性。绝无出路是腐朽政府的必然下场。
·出水芙蓉,光华夺目,曾几何时无复当初颜色?苍松翠柏,视似平常,而百年不谢也。
·能受苦乃为志士,肯吃亏不是痴人。
·只有将货币、劳动力和土地都有机地结合起来,才会产生财富。
·谣诼之来本非意料所备,息谤莫若自涤,流言止于智者,尽其在我,何惧人言。
·受尽天下百官气,养就胸中一段春。
【腹有诗书气自华】
百年前的李鸿章
@王树增
1852年,29岁的李鸿章在翰林院的大考中名列第二。太平军起义后,李鸿章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京城,回安徽组织地方武装与太平军作战。
当太平军直逼上海时,无人愿意置身事中,因为此举等于要孤军深入到拥有百万之众的太平军后方。但李鸿章愿意去。这一去便让上海人目瞪口呆,这一去便让他组建的淮军声名鹊起,李鸿章也因此被封为一等肃毅伯爵,戴双眼花翎。
淮军需要武器,1863年李鸿章买下洋人的机器设备,创办了中国第一个近代军工企业——上海洋枪三局。李鸿章算过一笔账:一发英国的普通炮弹在市场上卖到30两银子,一万发铜帽子弹要卖到19两银子。他说,大清国凭什么要把白花花的银子给了洋人?
大清中叶以后,朝廷南北货物的调运部分改为海路运输,李鸿章抓住时机督办创立了“招商局轮船公司”。这是中国第一家民营轮船公司,它一直运营到1949年。而当洋人要在中国开设电报业务的时候,李鸿章不允许洋人从香港铺设来的海底电缆上岸。时隔不久,由他支持铺设的中国第一条电报电缆线在大沽口到天津城之间开通。作为大清国唯一出访过工业革命后的欧洲的重臣,李鸿章深知电报业蕴藏着极高的军事和民用价值。由于他的支持和参与,洋务派修建和创办了中国近代第一条铁路、第一座钢铁厂、第一座机器制造厂、第一座矿务局、第一所电报局、第一所外国语学校、第一所近代化军校、第一支近代化海军舰队……
李鸿章曾对美国人说,只有将货币、劳动力和土地有机地结合起来,才会产生财富。清政府必须邀请欧美资本进入大清国,以建立现代的工业企业,帮助大清国开发利用本国丰富的自然资源。但这些企业的自主权应掌握在清政府手中。大清国欢迎欧美来华投资,提供资金和技工。但是,对于铁路、电讯等事务,要由大清国自己控制。他说:“我们必须保护国家主权。”在中国还处在男人梳长辫、女人裹小脚的时代,李鸿章的这番话可谓石破天惊。
李鸿章为大清国国计民生的近代化所奠基的所有事业,令他身后的国人一直在受益。
1894年爆发的中日甲午之战是李鸿章一生遇到的最大的挫折,他的命运也从此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海军费绌,设备多不完,唯鸿章知之深。朝野皆不习外事,谓日本国小不足平,故全国主战,独鸿章深知其强盛,逆料中国海陆军皆不可恃,故宁忍之诟言和。朝臣争劾鸿章误国,枢臣日责鸿章,乃不得已而备战。”1895年,在甲午战争中战败的清廷令李鸿章前去日本议和。李鸿章知道如果采取强硬的立场,只能导致中日战争继续扩大。以大清国实际的军力状况而言,结果只能是中国的东北被全面占领。可如果答应日本人的条件,大清国主权和财产的损失也是巨大的,李鸿章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当带着《马关条约》回国时,李鸿章却成了举国的“公敌”。
1901年1月15日,李鸿章在慈禧太后的授意与逼迫下在丧权辱国的《议和大纲》《辛丑条约》上签字。国人即刻指责道:“卖国者秦桧,误国者李鸿章!”
一个巨大的帝国屡战屡败,却每一次都要讨伐李鸿章不能维护国家权益。李鸿章吐血了。
一辈子与蛮横的洋人周旋得身心俱憔的李鸿章死前留有遗折一封。他说,大清国如果打开国门参与世界商品经济的往来,不但可以富强自己,而且因为贸易是双边的,等于也就制约了别人,这样的制约甚至强过武力。持有这样的认识,在百年前的中国可谓凤毛麟角。
李鸿章生逢大清国最黑暗、最动荡的年代,他每一次“出场”无不是在国家存亡危急之时,大清国要他承担的无不是“人情所最难堪”之事。正如梁启超所言,国人在对其咒骂痛斥之时,万“不可不深自反也”,万“不可放弃国民之责任”。梁启超还说,他“敬李鸿章之才”“惜李鸿章之识”“悲李鸿章之遇”。
(选自王树增《1901》,有删改)
【操千曲而后晓声】
李鸿章看球
@李国文
李鸿章访英期间,主人邀请他去看一场足球赛。一百年前的英式足球,正是草创阶段,自然没有当代足球这样成熟和精彩。李鸿章作为清政府的特使,客随主便,自然也就穿着盛装,出席这次足球比赛。尽管他在清廷总理各国事务的衙门行走,是搞洋务的,但此公从来不穿夷服。而清廷的朝服,是长袍加御赐黄马褂,胸前挂着朝珠和别的零碎,戴的帽子上缀着宝石顶子和鲜艳的翎毛。此刻,坐在温布里露天体育场边上,不知足球为何物的天朝大臣,看来看去,不得要领。况且,这一身行头,只配坐在太师椅上,要不就在八人大轿里,在露天球场上,便很不舒服,很不自在。于是,他就要告退了。endprint
不知有人做过考证没有?中国人第一个到国外去看足球比赛,而且,还是公费派出的看球名人,这光荣大概非李鸿章莫属了。
这位清朝特使,看了半场以后,莫名其妙,又觉得有点匪夷所思,问陪他一起观战,并看得津津有味的英国勋爵、子爵们:“那些汉子,把一只球踢来踢去,什么意思?”英国人说:“这是比赛,而且他们不是汉子,他们是绅士,是贵族。”李氏摇摇头说:“这种天气(英国伦敦的二月,虽然黄水仙开放了,但气候还是寒意甚重的),为什么不雇些佣人去踢?为什么要自己来,跑得满头大汗?回头内热外感,伤风感冒可就不妥了,谬矣哉,谬矣哉!”
主人很窘,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回答这位中国客人。
这是发生在1896年,清光绪二十二年的事情。清政府的洋务派李鸿章,作为皇帝的头等钦差、出使大臣访问英国,在伦敦,自然是上宾款待,优礼有加。如果说对他那套袍子马褂、翎子顶戴的穿着,英国上层社会的绅士淑女,还能忍受的话,那他那种万邦皆臣于我的思维方式和颐指气使的官僚做派,他们肯定就看不惯了,但洋人利之所趋,还是想办法巴结他。因为,日不落帝国和沙皇俄国,都想在中国扩大势力范围。李是个用得着的关键人物,所以,英国政府想尽办法,在他前往庆贺俄皇加冕以后,特地派船到克里米亚去接他,一路军舰护航,到达朴茨茅斯,于礼炮声中登岸,这也是大英帝国生怕俄国独吞中国这块肥肉,才把李鸿章请去伦敦一游的。
但李鸿章到英伦以后,却有许多不知是真还是假的演义,流传下来,成为趣谈。据说,英国绅士们在餐桌上的礼仪极多,譬如吃烤鸡,原来是不允许用手抓来吃的,先用叉按住,再用刀一小块一小块切割下来,然后,把插在鸡身上的叉子抽出来,戳上一块鸡肉,送进嘴里。老实说,这种相当繁琐的吃法,并不可取,而且,在光滑的盘子上,肢解这只滚来蹭去的淋过油的烤鸡,是一种高难度的动作,要比刘姥姥用象牙筷夹鸽子蛋还费劲。李鸿章不听洋人这一套,毫不客气地就用手抓起撕来吃。在座的主人和陪客,都是戴着莎士比亚式褶领的文明人士,面露愕然之色,不知所措。一是出于礼貌,一是出于对贵客的尊敬,大家也就照方抓药,仿效李鸿章先生吃鸡的方式。开了这个先例,从此英国人在餐桌上吃鸡的时候,就得到了解放,可以直接动手而不必使用刀叉了。
某些先生脑海中的这种思维定势,一定说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很大程度上是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人的屁股由于落后挨打得太多,所形成的精神上的自我矮化现象,一下子先矮上半截。所以,也就难怪阿Q一见假洋鬼子的文明棍,脖子就不由自主地缩起来,准备挨揍。
妄自尊大,不能提倡;妄自菲薄,也大可不必;数典忘祖,那就更不应该。东西方文化都有它自身发展变革的过程,凡落后的民风民俗,陈旧的陋规恶习,抵制文明的野蛮行径,杜绝开化的民族惰性,都会在时代的进步中或快或慢地改变过来。李鸿章在彼得堡的博览会的那一口痰,受到高尔基的讥诮,其实,这位无产阶级革命作家也许并不知道,十字军东征时,中亚地区早就有了公共澡堂的卫生设施,可那时的欧洲人,连厕所的概念还没有呢!
因此,我常常怀疑那些吃了太多的洋杂碎,而食洋不化的“精英”之类,对中国文学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时那一脸的鄙夷和不屑,离林语堂先生所说的“西崽相”,离鲁迅先生所说的“奴才相”,到底还有多远?
(有删改)【问渠那得清如许】
爱国情怀
1900年秋,八国联军打进北京,慈禧携光绪帝西逃,失踪一段时间后出现,命洋务大臣李鸿章与列强代表议和。谈判结束后,双方共同举行记者会。忽然,日本钦差大臣小村寿太郎使出一个损招,用汉字来炫耀武力,意在羞辱清廷。这个钦差大臣得意扬扬地说:“日本一楹联大师早就出了上联,向公众诚征下联,然而久久不得,今天只好求教于楹联发祥国的大师了。”他随即对李鸿章说:“大人乃当今国学名士,恳盼赐联。”之后他亮出一张白绢,上面用汉字写着:“骑奇马,张长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独战!”这是拆字联,意思为:日本驾神马,张满弓,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光“大王”就有八个,且个个举世无双,单枪匹马就能踏平中国!李鸿章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二十一个字,怒不可遏。他强压怒火,思忖片刻就令人端出笔墨,又命这个日本钦差大臣研墨铺绢,旋即带着一副鄙夷的神态,大笔落素绢,一气呵成,回敬道:“倭人委,袭龙衣,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合手擒拿!”此下联也是拆字联,与上联针锋相对,接得严丝合缝:日本萎靡不振,却欲抢我大清龙衣,其实不过是“魑魅魍魉”四种小鬼。这些东洋鬼子屡屡犯边,如斗胆进犯我中原,即合手将其擒拿!李鸿章的文才及其爱国情怀跃然绢上。在场的中国人见此奇联,无不拍手称绝,深感中堂大人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日本钦差大臣“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悻悻走开。
1896年,俄国沙皇加冕,各国派员祝贺,俄国人特别提到了代表中国,他们只知有李鸿章而不知有朝廷。李鸿章以在马关被刺为由一再推辞,而朝廷就一再坚决不准,当李鸿章认为确实到了“众望所归”的时候了,便表示自己“非敢爱身,唯虞辱命”,只有“一息尚存,万程当赴”。
为了抗议美国的排华法案,李鸿章甚至宁愿选择经加拿大而非美国西部回国。李说:排华法案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法案。所有的政治经济学家都承认,竞争促使全世界的市场迸发活力,而竞争既适用于商品也适用于劳动力。(引自郑曦原编《帝国的回忆》)
结束访美之后,李鸿章搭乘美轮回国。到达日本横滨港需要换船。李鸿章当年离开马关的时候曾表示“终生不履日地”,现在又有了《中俄密约》,让他痛恨起日本人更有底气了。换船必须先上码头,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精神和肉体与日本国土发生一丝关系,李鸿章无论如何也不上岸。侍从们只好在美轮和招商局的轮船之间搭起一块跳板,冒着掉到海里的危险将他扶上船。
远见卓识
李鸿章在给朝廷的奏折中表示:在某种意义上讲,大清国已经没有绝对封闭的国防;西方势力不但在文化上侵蚀着中国,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侵占中国的野心,其手段是“一国生事,多国构煽”,列强的“友好”和“野心”从来都是掺杂在一起的,大清国对此必须保持警惕。世界发展至今日,一国已不可能关闭国门而安然生存。大清国如果打开国门参与世界商品经济的往来,不但可以富强自己,而且因为贸易是双边的,等于也就制约了别人,这样的制约甚至强过武力,整个地球便可“胥聚于中国”。endprint
这样的认识,不但在百年前的中国可谓凤毛麟角,即使是在当代中国也可属振聋发聩之声。
最后一次出场
1900年8月15日,大清国都城沦陷,政府和朝廷逃亡。
这一悲惨事件发生之前,朝廷的电报再一次一封接一封地到达南方,要求李鸿章北上与正在攻打这个国家的洋人议和。朝廷为此将李鸿章由两广总督重新调任为大清国封疆大臣中的最高职位: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而慈禧的最后一纸任命是:“着李鸿章为全权大臣。”每当满清政府把这个巨大的帝国带到毁灭的边缘,他们唯一必须启用的人就是李鸿章。
1901年9月7日,代表大清国与11国签订了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不平等条约《辛丑条约》的李鸿章,在签字回来后再一次大口地吐血——“紫黑色,有大块”,“痰咳不支,饮食不进”。医生诊断为:胃血管破裂。
病榻上上奏朝廷
即使在身体抱恙之时,李鸿章仍呈上奏章曰:“臣等伏查近数十年内,每有一次构衅,必多一次吃亏。上年事变之来尤为仓促,创深痛巨,薄海惊心。今议和已成,大局稍定,仍希朝廷坚持定见,外修和好,内图富强,或可渐有转机。”
远在逃亡地的慈禧复电李鸿章,言他“为国宣劳,忧勤致疾”,望他“早日痊愈,荣膺懋赏”。
但是,李鸿章没有等到“荣膺懋赏”的那一天。1901年11月7日,这位大清重臣已处在油尽灯枯之际,站在他床头逼迫他签字的俄国公使走了之后,身边的人大哭:“还有话要对中堂说,不能就这么走了!”李鸿章的眼睛又睁开了,身边的人对他说:“俄国人说了,中堂走了以后,绝不与中国为难!还有,两宫不久就能抵京了!”李鸿章两目炯炯不瞑,张着口似乎想说什么。身边的人再说:“未了之事,我辈可了,请公放心!”李鸿章“目乃瞑”,享年79岁。
【绝知此事要躬行】
请运用李鸿章这个人物素材,围绕“睿智”“远见卓识”“忍辱负重”三个话题,各写一个200字左右的语段。
参考示例:
1.睿智 在与外国人的交往中,李鸿章个人的睿智和深刻、大气和幽默、仪表和举止散发出浓浓的个人魅力,博得了洋人对他的敬佩和尊重。当时国际舆论对李鸿章评价颇高,日本人的评价是:知西来大势,识外国文明,想效法自强,有卓越的眼光和敏捷的手腕。美国人的评价是:以文人来说,他是卓越的;以军人来说,他在重要的战役中为国家做了有价值的贡献;以从政来说,他为这个地球上最古老、人口最多的国家的人民提供了公认的优良设施;以一个外交家来说,他的成就使他成为外交史上名列前茅的人。
2.远见卓识 18世纪60年代,中国正处于水深火热、内忧外患的境地。大清帝国早已没有昔日的辉煌,只留下一个外强中干的躯壳。就在这一时刻,一个人站了出来,并与顽固派进行了斗争,用自己的方式来使国家富强。这个人就是李鸿章。正是基于这种不甘心自己国家沉沦的自觉,他以推行“自强新政”即洋务运动为己任。他力主以开放的态度去处理同外国的关系,以新的观念和措施去适应“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把“借法自强”看作救国的关键所在,把学西方作为救国急务。他是中国近代化事业的主要开创者。
3.忍辱负重 李鸿章生逢大清国最黑暗、最动荡的年代,当他每一次“出场”都招来耻辱和责难时,那种“人情所最难堪”之事对他的重压是别人难以想象的。就他晚年来说,命运召唤他,一直只允许他承担重任,承担耻辱,而不是让他欣喜;而当他咽下苦果之时,毫不留情地等待着他的,只是放逐,没有感激,没有恩惠……这样的内心悲情,也是要到终有一日东方之龙腾飞之时,才能释怀于天下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