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说中国歌剧的观众养成
2015-07-06胡应明
胡应明
Audience development for Chinese opera
国近现代的戏剧观众,一直浸濡于传统戏曲的耳目之娱中。这为中国民族歌剧的生成与发展,提供了坚实的文化心理基础。自歌剧《白毛女》始,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大批红色经典如《洪湖赤卫队》《江姐》《红珊瑚》等民族歌剧脱颖而出,一时蔚为大观,深刻地影响了那一代人,培养出了一大批的民族歌剧的音乐之耳。人们口口相传、耳熟能详、众口能唱而陶醉其间!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后,间或有如《芳草心》等少量作品也得以传唱,除词曲的朗朗上口之外,还渗透着对那一时代底层生存状态的人文关切,故能一时为盛。
随着国门大开,多元文化竞相涌入,各种艺术形式借助新技术革命乃至信息技术而争奇斗艳,作为舶来品的歌剧艺术虽也在苦苦支撑,以求在多元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但却无可否认地被边缘化了。一方面是恢复以西洋歌剧为范式的“道统”,以期与世界接轨,让中国歌剧真正“歌剧”起来,却又丢失了好不容易培养出的老歌剧观众:一方面是新的观众群体尚待养成,却又因这种西式摹本的不纯粹性而让人生出隔膜甚或“滑稽”之感。观众的双向断裂,就使歌剧艺术收缩到一个很逼仄的专业圈子之内,技术化的铺排乃至炫技就只能带来技术化的欣赏及品评,自然就缺失了昔日的活气灵光和人间气息。原本很大众的民族歌剧,蜕变为小众艺术甚至是专业“分众”艺术。
那么,歌剧艺术该怎样培养自己的观众而开出一片时代的新天地呢?其实我们可从同样是舶来品的话剧艺术得到一些最简单的启示一一因为你必须说“中国话”就必然会“中国化”,民族母语所挟带的文化基因几乎是难以全然转译的。同理,吟唱“中国话”的歌剧艺术,必然会因语言的先天特点也即局限,来对西洋歌剧做出中国化的改造或重构。即使是对他们(西方)而言也属高度民族化的宣叙调,我们若照搬,实际上几无可能,“引进”过来也必须来一番依本土母语的再造。语音声调的不同,如强行套用或依葫芦画瓢,只会带来“削足适履”的效果,因不协调产生的滑稽感就会让普通观众产生审美障碍,或仅以猎奇的心态来看“西洋镜”而博得一晒。
当然,歌剧要培养当代观众,已不能也不可能简单复制半个世纪前民族歌剧的“高峰”模式,当时单一的艺术样式及意识形态语境无疑是造就其辉煌的主要动因之一,但其中却仍有艺术规律可循。中国观众素有爱看故事、爱听“熟悉而又陌生”的音乐、爱唱易于上口而又旋律动听的歌曲的审美习惯,以往的秧歌调、民歌调、戏曲腔调等融入歌剧中的音乐元素,更宜于为人们所接受,这种民族文化的深厚积淀,容易让其产生亲和力及容易入耳入心。
故而中国歌剧艺术要获致新时代观众的广泛接纳与深入欣赏,在移植乃至精致地呈现纯粹的西方歌剧,以养成固定的观众群体来对其充分认知、认同外(如上海歌剧院演出的威尔第名剧《阿蒂拉》就十分协调、准确、精美地呈现了西方歌剧魅力而得到中国观众的审美认同),更多的还是须立足于本土歌剧的原创,这就更须扎根于民族文化的沃土,破除对西方歌剧(尤其是宣叙调)的格式化的依赖及其技术化的摹仿,加强戏剧化的咏唱(一为具有情感张力的戏剧内涵:一为具有民族表现形态的艺术技巧如“依字行腔”、“以声入调”等),从而构筑起涵容民族性地方性乃至现代性的风格化了的音乐织体,在与中国观众的文化融通中达致审美融通,在同声相契中力求别开生面,以期创造新时代条件下中国歌剧的新繁荣!(本文系根据在“第二届中国歌剧节”歌剧论坛上的发言整理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