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醋海风波

乐朋

市井红男绿女争风吃醋，见惯不怪;在巍峨庄严的朝堂上，大臣和皇帝为一个女明星闹出醋海风波，那就成奇闻，甚或是丑闻。清咸丰朝就有过这档子闹剧。

原来当时京城里有位昆曲名伶，叫朱莲芬。此女尚在雏龄，容貌出众，歌喉婉丽，直如《诗经》所描绘的，“肤如凝脂，手如柔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尤为难得的，是她还能作诗，写得一手漂亮楷书。可谓才貌双全，色艺俱佳，一时红透京城，引得不少高官捧场，其中就有御史陆某和吏部官员龚引孙。他俩与朱莲芬早有瓜葛，吊上了膀子。

誰知女伶艳名传进紫禁城，咸丰帝也想与之一亲芳泽。于是就在圆明园召见，让朱莲芬唱堂会;小朱自然使出浑身解数，百般献媚，把咸丰帝挠得心猿意马。厚加赏赐之余，咸丰帝后来居上，对小朱宠爱万分，时不时召她入园献艺献身，几乎包养了。

由于朱莲芬常去圆明园伴驾，御史陆某等泡女明星的机会大大减少，所以就像打翻的醋坛子，妒火中烧。只不过，这份私心醋意摆不上台面，不便明言。

一日，咸丰帝在养心殿办公，见有左都御史陆某的一个奏本，大意是切谏皇帝以国事为重，勿宠幸倡优女伶。奏本引经据典，洒洒洋洋，历数各朝君主由亲昵优伶而失德败政的教训，显得义正词严，忠心可鉴。

不料咸丰帝看罢，哈哈大笑道：“陆都老爷醋矣！”随即提起朱笔批曰：

“如狗啃骨，被人夺去，岂不恨哉！钦此。”

陆御史冠冕堂皇地以御史身份上奏书，劝谏皇帝不要亲近倡优女伶，本意在既占领道德制高点，又披上忠君直谏的外衣，还能达成自己染指名伶小朱的心愿。所谓一箭双雕，无过于此。不料他的小九九被皇帝识破，闹得灰头土脸，不敢再吱声。你做臣子的，居然跟皇帝吃醋争女人，当真是吃了豹子胆，不要你的项上人头？咸丰帝骂声“狗”、没治你的罪，已算万幸。

为了一个女伶，君臣钩心斗角，在朝堂上闹出醋海风波，朝廷的污秽、腐败真叫人叹为观止。

陆御史的虚伪和假道学，可称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而咸丰帝的行状，也令人齿冷。皇宫内苑美女有的是，何必为一个女伶费神劳心？况且此时的大清国内忧外患、危机重重，已到了危险十分的时刻。也许正像弗洛依德说的，“美的享受产生了一种特别的销魂的感觉”，所以咸丰帝沉湎酒色，或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宁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也要享乐人生、“潇洒走一回”？

女人，大抵是观察吏治清浊的一个独特窗口。皇帝玩弄倡优女伶，史上并不少见;而为争风吃醋，正儿八经地下圣旨的皇帝，实属稀罕。无奈纵欲伤龙体，使许多皇帝短命。有资料统计，中国历代帝王级人物约有五百多个，其平均寿命不到40岁。各代中平均寿命最长的南唐，皇帝享年才54岁;北周最短，皇帝平均寿命仅22岁。

清文宗咸丰只活了32岁，流连声色，当为一因。但君臣争抢女伶、闹上朝堂，岂可以“醋矣”轻佻视之。这样腐败的大清国能不玩儿完么？

注：文中史料见言实出版社《中国丑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