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药

颜福林

嬴政13岁继位秦王，39岁即完成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大一统，尊号曰“始皇帝”。始者一也，他是一世，“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始皇41岁时，开始大张旗鼓地求仙问药，希图长生。这年，齐人方士徐福上书，说海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山，山上住着神仙。始皇想做不老的神仙，就给了徐福数千童男童女，率船队到海上去向神仙讨教成仙的“秘笈”。

前215年，始皇另派韩终、侯公、石生等循别路去找不老药。

前212年，卢生向始皇献另类长寿“药”：“陛下您如果避开臣工，清净恬淡，就会成为‘真人，‘真人入水不湿，入火不伤，可与天地共长久。”始皇高兴地说：“朕从今不再称‘朕，改称真人。”遂下令将咸阳200里内的270座宫观用天桥和甬道连接起来，专供他自己起居行在，泄露其行踪者杀无赦。

方士侯生、卢生恐惧于神药的事终会穿帮，逃了。始皇活埋了468个方士以泄愤（史称“坑儒”）。他本应就此醒悟，可他没能跳出长寿的迷梦，以致“壽”令智昏。

前210年，始皇出巡到达琅邪。此时徐福等人入海寻神仙神药已10个年头，耗费了大量资财，仍没有找到，也不可能找到，害怕大祸临头，就谎称“神仙神药本可找到，但老是被大鲛阻扰。请您派善射者同往，把鲛射死。”始皇照办。倒也射死了一条大鱼。但这没能阻止秦始皇死期的到来，回程的车队走到平原津时，他一病不起。这年七月丙寅日，秦始皇在沙丘平台死去，梦想长寿的他只活了50岁。由于始皇生前动用其至高无上的权力寻求长寿药，且笃信找得到，也就根本不谈与后事有关的事，一直没有把皇位继承人明确下来，这给了赵高、李斯、胡亥发动“灵车政变”的机会，加速了秦帝国的覆灭，本想传万世却只存续了15年。秦始皇和他的帝国都落得个短命下场。

2100多年后的苏联，也发生了有关长寿药的事。鲍格莫罗茨教授创立的“长寿理论”称，人可以活到150—160岁。高加索集体农庄有些农民活到140岁就是证明。他还制造出了以他自己名字命名的“鲍格莫罗茨血清”，其原料是用刚刚死去的年轻人的内脏搅碎后过滤出来的汁液。他宣称，注射“鲍氏血清”可以使人返老还童。

当时的权势者十分赞赏“鲍氏理论”，在人财物上大力支持鲍氏。他们给他颁发了斯大林奖章，提拔他为乌克兰学院院长。

鲍氏的奇葩理论和实践在无所不能的权力呵护下招摇撞骗20余年。1946年7月19日，鲍氏突然病死，只活了65岁，使得鲍氏“长寿理论”不攻自破。但权势者装聋作哑未予追究。7年后，斯大林去世，终年74岁，在他那样的医保条件下不算高寿。此后，“鲍氏血清”被验明乃是假药，经调查得知，农庄里那些人的长寿均属伪造。

这两桩相隔两千多年发生在不同地域的长寿药事件有其相似之处：两桩事件中的掌权者都认为凭权力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也包括“办成”长寿事。

生老病死，本是无法改变的自然循环。人类诞生只有几百万年，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不到一万年，权力的成型自然也不会超过万年。如此年轻的权力，想要介入地球几十亿年来不变的规律，真的力有不逮。但这是秦始皇和苏联的一些人所认识不到的。在某些领域某些情况下，过分强大的权力仿佛具有魔力，会让人失去理智，让人认为自己可以无视自然，凭借权力凌驾于自然规律之上，真是可笑、可叹！

【阎广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