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陀《果园城记》的语言特色分析
2015-07-04黄宾宾
摘要:在《果园城记》中,师陀塑造出了许多经典的人物形象,并通过恰当的叙事手法将全文的情感基调统一,除了这些特点之外,《果园城记》的语言特色也十分的突出。本文在阐述人物形象及情感基调的基础上,分析了《果园城记》中的语言特色,将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完美的展示出来。
关键词:《果园城记》;师陀;语言特色
20世纪30、40年代,在中国现代文坛上有过很多作家,在这些作家中,师陀的文名是比较高的。《果园城记》为短篇小说集,这是师陀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历时八年创作而成。《果园城记》诞生之后,在评论界受到了广泛的关注,之所以会引人注意,是因为《果园城记》具有独特的风格,尤其是在语言特色上,师陀将其不与他人相同的写法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师陀及《果园城记》
师陀的原名叫王长简,师陀是他的笔名,还有另一个笔名叫芦焚,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自觉追求文学独创性的作家。在最初,师陀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规矩:绝不就正于前辈,带着这个信念,师陀进行了一番艰苦的努力,终于形成了具有自身特色的写作风格。1937年,天津《大公报》的文艺奖金得主有三位,曹禺、何其芳都是其得主,而第三位得主就是师陀,不过,这项成就并没有让师陀在文坛上大放光彩,真正让他享有盛誉的是短篇小说集《果园城记》,《果园城记》一经出版,就引起了评论界的广泛关注,有的评论者认为,通过《果园城记》,师陀的创作走向了成熟。
《果园城记》于1946年出版,而早在1938年,师陀就开始了这篇小说的创作,经过断断续续的八年时间,师陀终于完成了小说的创作。小说的主人公为知识分子马叔敖,离开家乡七年后再次返回家乡,他的家乡为一座小城,通过对小城的审视与打量,将小城中的物是人非、衰落境况清楚的描写出来。在师陀的笔下,果园城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拥有着宁静平和的氛围、如画一般的风景,然而果园城中的人们却大多数悲剧命运,通过这种明显的对比,让读者对《果园城记》印象深刻。
二、《果园城记》中的人物形象
(一)游走在爱情边缘的女性
在现代作家的笔下,描绘出了无数种女性形象,女性的命运一直是作家们不断探讨的问题,尤其是五四运动之后,提倡女性个性解放,在这个大的时代背景下,更是对女性命运进行了深入的探究。师陀就是“五四”时期的作家,在他的《果园城记》中,描绘许多悲苦的女性形象,她们都是在传统礼教的束缚下长大的,自甘顺从,然而,在这座小小的果园城中,无论是何种类型的女性,最终的结局都是走向毁灭。在《桃红》中,师陀塑造了素姑的形象,她是一位温柔娴静的小姐,和寡妇妈妈相依为命,对于爱情,素姑有着无限的憧憬及向往,从十二岁起,素姑就开始为自己缝绣衣物,现在素姑已经二十九岁,依然在缝绣衣物,她所攒下的衣物已经足够她穿三十年。素姑之所以二十九岁还没有出嫁,都是因为母亲在年轻时受过伤害,母亲害怕素姑也受到和自己相同的伤害,所以让素姑独守空闺。或许,这种独守空闺还会持续下去,时间足以摧毁一切,最终作者以“一颗泪珠从她的脸上滚下来,接着又是一颗”来写出了素姑的悲剧命运。
(二)孤独不得志的知识者
在很多的现代小说作品中,都塑造了知识分子的形象,比如鲁迅在《呐喊》中塑造的知识分子形象,始终为中国民主革命奋斗着。而在师陀的果园城中,也塑造了很多的知识分子形象,他们都在学堂里读过书,努力成为有志青年的年轻人,但是对于独立独行、抗命不尊的年轻人,果园城是予以排斥的,并且被排斥过的年强人经过岁月的洗礼之后,再无当初的志气。在《傲骨》中,傲骨是一位典型的知识分子,他掌握了很多先进的理论和知识,师范学校毕业之后应聘到县立中学教书,在县立中学中,傲骨不与其他无知无赖的同事同流合污,这样一来,傲骨就显得格格不入,最终落得了在监狱中呆半年的下场,由此,傲骨变得愤世嫉俗,在寻找共产党未果后回到了果园城,但是果园城的人们并不接受他的先进理论,自此,傲骨就成为了“牢骚,没有完的牢骚”的愤世家。
(三)卑微坚忍的小人物
在果园城中,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小人物,他们每天都按照传统的生活方式生活着,是社会最底层的人,虽然这些小人物很卑微,但是他们都在坚忍的活着。在《一吻》中有一个锡匠,经过时代的变迁,锡匠成为了要饭的人,在十字街的转角处跪着乞讨,锡匠的徒弟也由勇敢追求爱情的小伙子变为为了生活终日奔波的车夫。通过描写这些小人物的悲苦生活,引发了人们的深思。师陀在对小人物自在自为的生命狀态进行凝视的过程中,流露出一种焦灼与忧伤的感情。这些小人物全部都命运不济,但是又自甘忍受,通过对这些小人物的描述与反思,隐现着作者内心深处的历史、道德与审美之间的乡土悖论。师陀的叙事方式中始终都包含着诗意的情感,他通过这种情感展现出了果园城中各个人的悲惨命运,这些人都逃不开最终悲惨的结局,而这些人的结局也正是对时代与社会悲剧的反应。
三、《果园城记》中的情感基调
(一)对故乡眷恋与厌恶并存的矛盾情感
师陀居住在上海,不过他的祖籍是河南,对于自己的家乡,师陀具有浓浓的乡情,尽管故乡的小城是那样的破旧、原始,但是这个记忆深处的小城已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但是这个落后、闭塞的小城又让他感到厌恶,这种情感方面的矛盾一直都在他的文章中始终贯穿。师陀的果园城已经历尽沧桑,经过时间的洗礼,现在的果园城已经如同一个老人一样,满脸皱纹、衣衫褴褛。在师陀的心中,是无比怀念自己的家乡的,但是又是对家乡有着厌恶的,这在《巨人》中就很好的体现了出来,“我不喜欢我的家乡,可是怀念着那广大的原野。”师陀同情果园城中的善良小人物,同情为了自己准备了丰厚嫁妆而又待字闺中的素姑,同情心无大志而与人无争的地主葛天民等。果园城在不断的变迁中,不论是欺压别人的还是被被人欺压的,都逃不过时间与宿命,在经历了漫长的封建统治之后进入到了风烛残年,已经逐渐呈现出了颓败的趋势。
(二)忧郁的情感与明快的写景指对比
师陀所描写的果园城,拥有美丽的景色,但是果园城是一座小城,绝美的景色更加衬托除了小城凄凉的氛围,悲凉的景色加上可悲的命运,使人物的悲剧色彩、时代的黑暗程度更甚。在师陀的笔下,果园城这座小城可以说是有生命、有性格的,以至于在离开家乡多年之后还能回到家乡,而时隔多年,果园城的景色依旧,似乎是从来没有改变过,而正是果园城这种近乎永恒的姿态,凸显出了生命的无常。在借景寄情上,师陀深知其重要的衬托作用,因此在《果园城记》中大量的运用了该写作手法,比如在《期待》中,有这样一段描写,“在街上,时间更加晚了,照在对面墙上的云霞的反光逐渐淡下去了。一只猪哼哼着在低头寻觅事物;一个孩子从大街上跑过来;一个卖煤油的尽力敲着木鱼。”通过这段描写,更加突显出了悲凉,也显现除了人物命运的可悲。
四、《果园城记》中的语言特色
(一)泛指
在《〈果园城记〉序》中,师陀曾经说过,他有意将小城写成中国一切小城的代表,因此,在《果园城记》中,多次的出现了“中国的”这个定语,通过这个这个定语,可以发现,师陀并没有将果园城看做是自己的故乡,而是当做了中国一切小城的代表,这种写法在现代文学中并不多。
师陀的故乡是河南的一个小城,风沙、盐碱、贫瘠是师陀家乡所特有的特点,但是这些景色在果园城中是不存在的,而且具有河南代表性的景物、语言也未出现在文中。师陀所描写出来的果园城有的是青草、白羊,风景秀丽,温暖中又带有悲凉的传说。《果园城记》在地域上的模糊表达,实际上就是泛指,通过这种泛指实现了文本在内涵方面的扩展。
中国的乡土小说分为两个派系,一派为乡土原生态派,其主要的代表为鲁迅,还包括骞先艾、许钦文等;另一派为乡土诗情派,其主要的代表为周作人,还包括沈从文、废名等。师陀所创作的《果园城记》,并不属于上述两个派系中的任何一派,与乡土原生态派相比缺乏鲜明的地域性,与乡土诗情派相比也存在一定差距。周作人提出的乡土文学理论中,在提倡地方色彩的基础上也包含写意与想象,例如受到周作人思想影响的废名所著的《桥》中所描述的史家庄。但是师陀笔下的果园城,虽然也具有扑朔迷离的特征,但是师陀与乡土诗情派相比,更加注重平凡人生答案的追寻,文中更多的是对命运进行理性的思考。
在《果园城记》中,师陀是将小城作为主人公来创作的,小城所具有的隐喻层面已经远远超过了其在写实层面的意义,成功地为读者开辟了更加广阔的想象空间,将作者与读者并未经历过的人生情感、体验等都包含在内。实际上,作者创作《果园城记》的过程可以说是一次在精神上的返回家乡,无论读者是什么人,都可以在《果园城记》中探寻到一些自己家乡的踪影,感悟到时间的无情、命运的无常以及人的无奈。作者及读者都拥有自己所独有的视界,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通过参预化及间距化,与作者的视界达到统一,而师陀在语言上的泛指,则更好的实现了作者与读者视界的融合。
泛指的另一种表现是人物的类型化,在果园城中,有着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无论是哪个人物形象,师陀在进行描写时,并没有深刻的刻画人物的性格,而是以“类”来表现,因而,在果园城中,一个人就代表了一类人。师陀在进行人物描写时,尽管也会描写人物的个子、头发、脸色、嘴、眼眉等,但是在这看似清晰的描写中,实则是一种模糊的轮廓。师陀在对人物进行描述的过程中更加注重的是每个人所具有的肖像共同特征,更加注重塑造整体感。通过这种泛指的语言特色,使《果园城记》具有非常浓重的艺术特色。
(二)浓缩
《果园城记》是师陀创作的短篇小说集,因此,《果园城记》是由很多短小精悍的小说组成,对于故事的内涵,师陀都会将其浓缩为哲理性的议论,引发读者的深思。师陀在创作的过程中,是不避议论的,哪怕上一秒正在描写一个人物,下一秒师陀都可以写出大篇幅的议论和感慨,这些议论并没有特定的位置,而是随机的散落在文中的各处,而这些议论就是作品的着力点。比如在《狩猎》中,有这样一段议论,“你不防顺从你的志愿尽量往远处跑,当死来的时候,你倒下去任凭人家收拾。”实际上,这种议论方式并不是师陀所创作出来的,前面已经说过,师陀成长于“五四”时期,因而受到新文学理性色彩的影响很深。在师陀的思想中,点明作品的主旨在作者的责任,不过,师陀在点明主旨时,将自身的感情倾注到议论的文字中,而这种饱含深情的语言也将浓缩所带来的负面效果降到了最低。在浓缩的过程中,师陀的场景描写也变得精雕细琢,留给读者很多额外的想象空间。《果园城记》中包含了非常丰富的情感型议论,一般情况下,更加隐蔽的见解对于作者所创作的艺术作品来讲就越好。但是师陀在创作的过程中以抒情,以情感和诗化的语言弥补着思想浓缩后带来的负面影响,为理性寻找到了较为恰适的“合作伙伴”。在《果园城记》中,师陀使用较多的就是浓缩手法为纵向浓缩,通常是以“讲故事”来代替“写故事”,故事在时间跨度方面也非常大,例如在写“人”的过程中写了人的一生,在写“家族”的过程中写了家族几代人的兴衰。师陀在简短的叙述中包含了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事件。例如师陀在写说书人的过程中,从早年说书的场景一直写到他垂垂老矣,最终孤独死去。在《刘爷列传》中对刘家三代进行了描述,第一代起家、第二代争斗、第三代败完家业。
五、结语
师陀是20世纪30、40年代的作家,《果园城记》是其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作品,经过八年的艰辛创作而成,具有非常独特的风格。在《果园城记》中,包含着多篇短小精悍的故事,每篇故事中都塑造出了典型的人物形象,并且蕴含着师陀对其的情感。在语言特色上,师陀采用了泛指及浓缩相结合的方式,使得《果园城记》更具独特的艺术风格,将师陀不与他人一致的创作手法表现的淋漓尽致。
【參考文献】
[1]丁晓萍,王伊薇,说书人之声:论《果园城记》的叙事方法与叙事意图[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14(07):14-26
[2]王欣.乡土中国的“思与诗”——重读师陀的《果园城记》[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05):27-34
作者简介:黄宾宾,辽宁理工学院(原渤海大学文理学院)2012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在读本科生。研究方向为汉语言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