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关于雪的公案
2015-06-23
一场秋雨,深秋的洛阳有了冬的味道。忽然间,很希望能有一场雪,飘飘洒洒,寻梅踏雪,你说该有多好。
翻翻唐诗,还是最喜欢白居易的那首《问刘十九》,炉火旺旺地烧着,新酒幽幽地香着,大雪将下未下,朋友欲来未来……
就像朝思暮想的一本书,等你真正拥有了,却没时间或者说懒得看了。酒微醺、花半开,生活的乐趣,其实就在这朋友来与不来之间的拿不准的等待里,就在这大雪下与不下之间的不确定的期盼里。
我感兴趣的是,老白的这场雪究竟是下了还是没下呢?
至少大家都认为1000多年前的唐朝的某个冬天,是有这么一场有酒有红泥小炉的温暖的雪的。你百度一下关于雪的古诗,肯定少不了这首《问刘十九》,而且这首诗还被选入上海教育出版社的九年义务教育课本《语文》,第6单元每周一诗的第12首,在113页,不信你可以去翻翻。
有争议的只是这一场雪究竟是下在了洛阳,还是江西的九江。我比较认同前者洛阳。老白的诗作中提到刘十九的仅两首,但提到刘二十八、二十八使君的,就很多了。刘二十八是刘禹锡,而其堂兄刘禹铜就叫刘十九,是洛阳的富商,与老白常有应酬,这是其一;再者,公元817年老白任江州(今江西九江)司马,是不可能邀洛阳的刘十九喝酒的,除非刘十九也在江西,大冷的天,我想不出刘十九去江西的理由。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因为我也是洛阳人,工作生活的地方距离龙门步行也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香山寺、白园和自家的后院一样熟悉,从心理上就希望这个雪夜访友的雅事发生在洛阳,比如张继的《枫桥夜泊》、王维的《阳关三叠》、刘禹锡的《石头城》,多少陌生的地方因了一首诗的美丽而美丽着多少人的心灵,就像这首《问刘十九》,一想起来就心生暖意。
这场雪究竟是落在了九江还是落在了洛阳,是一桩公案。但公案之所以成为一桩公案的前提是,唐朝的某个冬天的确落了一场雪。这个前提是错误的,因为从《问刘十九》的字里行间我们丝毫找不出飘雪的蛛丝马迹:
绿蚁新醅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新酒如蚁,红泥小炉,要下雪了,不知道老友能否来喝一杯?这是老白在诗里表达的全部意思,雪下没下不知道,朋友来没来不知道。问题的可能有四,一是雪下了,朋友却没有来;二是朋友来了,雪却没下;三是雪没下,朋友也没来;四是雪和朋友都来了。
但这些都只是一种可能,我们误会老白的《问刘十九》了。其实老白真正描写雪的倒是有一首题目叫《夜雪》的:
已讶衾枕冷,
复见窗户明。
夜深知雪重,
时闻折竹声。
1、魏晋的那一场雪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冬夜读《世说新语》,读到子猷访戴一节,大雪、眠觉、忽忆戴安道、乘小船就之、造门不前而返……看人家魏晋风流、人生豁达如此,看自己鸡毛蒜皮、患得患失,心中竟怅然若失,佛家三苦——得不到、不想要、已失去,人到中年,体味尤深。
何时,也来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呢?
喜鹊连声叫,黄狗轻声吼。清冽的月光下,雪花静静地飘落,裹满了枝桠、垛满了山坳、围满了村庄、盖满了原野……万籁俱寂中,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远处村庄的狗叫声,都化作“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经典画面。落寞中带有几丝安慰,岑寂中带有几许热闹,说起来让人心生暖意,读起来让人望峰息心,这冬天的雪啊,让人躁动不安,更让人抱朴守拙,地偏心远。
雪是冬天的妖精,她只在寂寂的夜里造访孤寂的灵魂,比如寒窗苦读的书生,比如云鬓轻挽的女子,比如夜半访戴的王子猷,比如正在苦苦等待一场雪的你和我……
等待一场雪,就像等待夜半来、天明去的狐妖,来如春梦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短暂的相逢里,忘记了晨鸡初叫,忘记了长安古道,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生
只为今生与你再相逢
雪花啊,你这冬天的妖精,我对你的爱比春天更温暖。
2、一把壶
《名胜志》里说:“万安山在洛阳东南三十里,上有泉,水如碧玉色。泉上有白龙祠,祈祷甚应。”
洛阳近日多雪,腊八之夜,半月如水。不为祈祷,有月有雪的夜,登山一定别有风味。
踩着厚厚的积雪,穿过犬吠三两声的村庄,携一把跟随自己多年的紫砂,半个小时的功夫,就到山脚下了。
我不知道雪夜访戴的王子猷那时带没带紫砂,但明人张岱湖心亭看雪时一定拿的是紫砂,“是日更定矣,余桡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只不过张岱在湖心亭喝的是酒而不是茶,“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茶或者酒都不重要,只要有一把紫砂就够了,如果没有了这一把紫砂,不敢想王子猷的雪夜有多寂寞,张岱的西湖又该是怎样的一种落寞?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要知道,歌者的歌,舞者的舞,剑客的剑,文人的紫砂,只要不死就不能放弃。
我的这把民国绿泥的西施壶,是二十年前在苏州的观前街买的。我不相信豆腐去火、甘蔗滋润、普洱定味的养壶之说,我更喜欢雪水养壶,春雪太娇气,配不上紫砂的古拙,要腊月的雪,还要是山间、泉边、月下的雪,腊月够冷、山间够幽、泉边够灵、月下够雅,有此四味,养出的壶方能有“阅尽繁华归于平淡”的淡定和雅致。
所以,每年的腊月,我都期待着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期待着一地如水的月色,期待着一次雪满洛阳道的登山。
当此时也,万籁俱寂,苍山负雪,明烛天南,伊水如带……一个人、一座山、一把壶、一天月、一地雪,我,就是那个王了。
经过玉泉寺,白雪镶边的泉水烟雾袅袅。该盛一壶泉水滋润一下我这把寂寞的紫砂了,我小心翼翼地攀树枝、踩危岩,拂去泉边的积雪,刚要盛水,脚下一滑,壶碎了……
想起了宫崎骏《千与千寻》里的句子——人生的旅途上会有很多的驿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再见了,一把相濡以沫二十年的紫砂。
3、一捧雪
小寒已过,洛阳的冬天,依旧没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雪,心寂寞得要死。
冬夜读闲书,看看古人是如何玩“雪”的。
明清小品里读到张岱的《湖心亭看雪》一节,说“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真个是顿觉无限清凉,仿佛一刹那间妄念俱灭,立地成佛了。
有人说《湖心亭看雪》通篇落寞,有人说《湖心亭看雪》通篇凄凉,也有人说“有明一代,才人称徐文长、张陶庵,徐以奇警胜,先生以雄浑胜。”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佛家七般苦,在先生的眼里,长堤可以一痕,湖心亭可以一点,小船可以一芥,人可以两三粒,胸中的万千块垒,终究也不过是烟云过眼,一点、一芥、两三粒而已。
牢骚太胜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和张岱同时代的江南人张大复,他的文章被誉为震川(同乡归有光字)后一大家,汤显祖说,“读张元长先世事略,天下有真文章矣。”张四十岁失明,他的理想生活是一卷书,一尘尾,一壶茶,一盆果,一重裘,一单绮,一奚奴,一骏马,一溪云,一潭水,一庭花,一林雪,一曲房,一竹榻,一枕梦,一爱妾,一片石,一轮月,逍遥三十年,然后一芒鞋,一斗笠,一竹杖,一破衲,到处名山,随缘福地,也不枉了眼耳鼻舌身意随我一场也。
同样都是一壶茶、一潭水,也同样都是洒脱不羁、无欲无求。一声号角一声悲,张大复玩的是文字的小游戏,还是放不下、绕不开、忘不掉心头的七般苦;而张岱,如今枕上无闲梦,大小梅花一样香,人家玩的那是人生的大智慧。
还有比二张更会玩“雪”的。张岱玩的是一湖雪,张大复玩的是一林雪,人家王子猷玩的是一夜雪。和王子猷一比,二张那玩的真算是小儿科了。
人生贵得适宜尔,魏晋风流,那是真风流,岂是明清小品所能比肩的。
说是在明代,有只叫“一捧雪”的和田籽料玉杯,玉杯白色,略透淡绿,杯身琢为梅花形,五瓣,似腊梅盛开。杯底中心部分琢一花蕊,杯身外部攀缠一梅枝,枝身琢有十七朵大小不等的梅花,玉质晶莹,花美枝嫩,取“腊梅傲雪”之意,是明代玉器的珍品。
围绕这只玉杯,发生了一幕幕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郭德纲用京韵大鼓唱《一捧雪》——明月偏逢三更雨,红日忽临万里云,常言道青竹蛇口黄蜂尾,万般也毒不过这小人心……
同样是玩“雪”,从郭德纲的嘴里出来,有烟火气,俗了!
4、秋的雪
人到四十,枕边就多了一些闲书,张岱的《西湖梦寻》、周密的《武林旧事》、袁景澜的《吴郡岁华纪丽》,还有袁枚的《随园诗话》和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等等,多是些旧时江南的风物人情。
《阅微草堂笔记》卷十三槐西杂志里“小花狗偷肉”一则,说有只小花狗,丫鬟们因为厌恶它偷肉,就暗地里把它掐死了。其中有个叫柳意的,常梦见这狗来咬她。狗是大家杀的,干嘛只咬她呢?原来,柳意也偷肉。
市井味道、烟火气十足,忍不住地笑,但稍稍一回味,顿觉毛骨悚然,小花狗死了也不放过丫鬟,够狠;只是可怜了丫鬟,柳意,光看名字,就知道是多春天的一个女子啊。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惦记着柳意的结局,或者设想她以后的归宿——一个进城在有钱人家做家政的外来妹,是坐在宝马车里哭,还是和心爱的男子在单车上笑?或者是小三上了位?200多年前的那个叫柳意的女子啊,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为你穿起了嫁衣?
袁枚的《随园诗话》里有一则让我笑得几乎岔气的故事:托买吴绫束,何须问长短?妾身君惯抱,尺寸细思量。说是男人外出赚钱,想起家里的老婆种田做饭,原来也是很辛苦的,看苏州的丝绸不错,想给老婆买件苏绣的睡衣,临到买时,男人却不知道该给老婆买大号中号还是小号的睡衣,就打电话问老婆。男人都粗心,难得有这份好意,你猜女人怎么说,不要脸,我的身子你在家时不知每夜要折腾多少回,竟然不知道我的三围?
这个女子,大约是明万历年间的姑苏人,袁枚没说她的名字,但想来一定风情万种,至少,她懂得生活是琐碎的爱情是浪漫的,所以才会和老公打情骂俏,才会对老公粗心的惦记嗔而不怪,“妾身君惯抱,尺寸细思量”,你看她笑得多幸福、多知足啊!
都是些几百年前的故事,读来却如在目前,仿佛都是活在当下的身边的人和事,但毕竟因为隔了时光的河水,所以就有了隔岸观风景的那一份闲适和淡然,人生万事,难的是进得去出得来,比如念念不忘的一段情,比如苦苦等待的一个人,四十岁,该看得开了。
明明觉得不可能,却偏偏希望在秋天来一场铺天盖地的雪,你觉得会吗?
且看张岱《西湖梦寻》里的那一场秋雪,“其地有秋雪庵,一片芦花,明月映之,白如积雪,大是奇景”。张岱赋诗道:庵前老荻飞秋雪,林外奇峰耸夏云。我百度了一下,秋雪庵位于杭州西溪湿地,是“西溪八景”之一,建于宋淳熙初年,因为在孤岛之上,向东南一望无际的芦苇滩地在秋季的明月下,呈现出令人名利俱冷一片白茫茫的意境,明代大书画家陈继儒便取唐人诗句“秋雪濛钓船”的意境,题名“秋雪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只知道《诗经》里这才是关于芦花最经典的描写,看了张岱的《西湖梦寻》,才知道芦花竟还有如此“萌”的别称——秋雪,真是惊艳!
四十不惑,换个角度看问题,万事皆有可能。山不过来咱就过去,就像这秋的雪,不是吗?
5、雪花,冬天的妖精
从电视从网络看到北方的城市开始下雪了。而上海只是飘着淅淅沥沥的冷雨,别人说,上海的冬天不下雪,即便下,那也是很遥远的事了,遥远得就像青梅竹马的爱情。上海是个浮华和欲望的城市,在上海邂逅一场雪,跟遇到一次古典的爱情一样,都是奢望。雪是冬天的精灵,她只在寂寂的夜里造访孤寂的灵魂,比如寒窗苦读的书生,比如云鬓轻挽的女子。
越来越浮躁的世界,越来越暖的天气,已经不适宜爱情和雪花的生长。爱情修得十年方能同船渡,而同一场雪的相逢,究竟要用多少个不眠的夜晚?
清晨,躲在温暖如春的被窝里,喝水、抽烟、吃馄饨。朋友从洛阳打来电话说,懒鼠,起床了吗,家里终于飘雪花了!朋友一句话,让我一下子窜出了被窝,推窗望去,是阴冷飘雨的路上熙来攘往的人流……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不止一次在电话里问朋友,洛阳下雪了吗?朋友总说没有。
洛阳下雪了啊!终于有了雪的消息!
一颗漂泊的心在上海激动于洛阳的几片雪花!其实在洛阳,已经好多年难以看到一场铺天盖地的雪了!如同浮华的尘世很难再遇到一场铭心刻骨的爱情!
那年冬天,你第一次跟我回洛阳,说是要看北方的雪。那天小城的雪花整整飘了一天,但一落地就化了,小城像一只脱毛的花狗,难看死了!我终于还是不甘心,半夜里和你一起去小城后面的山上踏雪寻梅。午夜的山路,人迹罕至。厚厚的积雪咯吱咯吱作响,我们在雪地上跑啊、喊啊……晶莹的雪花落得满身满脸,钻到脖子里凉凉的却如沐春风。第二天说起昨夜的大雪,没一个人相信。谁又知道,那是一场只为我们两个下的雪啊!
雪花这冬天的妖精,总是在你午夜梦回间悄悄来临。清冽的月光下,雪花无声地飘落,落满了村庄,落满了田野,落满了河流……而你,却依旧在梦里苦苦地寻,苦苦地等。当清晨的阳光扣开窗棂,你才发现,她悄悄地来,却又悄悄地走,带不走你一丝牵挂,带不走你一丝烦恼。
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也许,你还在这个城市,也许你已经回了苏州老家,但我知道,这次,我是真的失去了!
半卷纱帘望故园,别后经年几度寒,我已把爱情放在这里多年,却谁也没有遇见;我已把相思忍耐了多少个白天和夜晚,却谁也没有怜悯……
雪花飘,竟惹寂寥,多少的往事都剩一襟晚照。
雪花啊,你这冬天的妖精,我对你的爱比春天更温暖。
6、品雪
春天花儿开,冬日雪花飘,都是很自然的事。冬雪雪冬小大寒,如今立冬、大雪、小雪都已经过去,却难得有一场痛快淋漓的雪。无雪的冬天叫人兴趣索然,就像良朋相聚却没有酒,就像出嫁的女子没有花戴。
应该来一场雪。不是李白“燕山雪花大如席”那样的雪,也不是老舍“最妙的是下点小雪”那样的雪。李白的雪太大,老舍的雪太小,太大和太小,都失去了雪的味道。
说起来让人心生暖意,读起来让人望峰息心,这才是冬天的雪。落寞中带有几丝安慰,岑寂中带有几许热闹,冬天的雪,让人躁动不安,更让人抱朴守拙,地偏心远。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屋内酒正暖、炉火正红,窗外朋友正顶着暮色而来,赴一场雪花的约会。白居易的雪是暖的。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寂寂的冬雪,雪花无声地飘落,突然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刘长卿的雪是静的。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扁舟一叶,寒流一带,一千座山,一万条路,却找不到心灵的依靠,柳宗元的雪是寂寞的。
支个筛子,撒把谷子,等着雀鸟来啄,鲁迅的雪是有趣的;踏着一地的碎琼乱玉,背着北风迤逦而行,林冲的雪是英雄的;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毛泽东的雪是博大的。如果没有了雪,润土的少年就少了几丝灵气;如果没有了雪,林冲的形象就少了几分豪气;如果没有了雪,毛泽东的《沁园春》就少了几许大气。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多好的诗啊,来一场铺天盖地的雪吧!
7、在秋天里踏雪寻梅
天老是阴沉沉的,很像是天欲雪的样子,恍惚间仿佛已经到了冬季。看看窗外昏黄的天,好像雪花已经集合完毕,走在路上了。
心头,有了等待的喜悦,我是多么渴盼一场雪,一场铺天盖地、酣畅淋漓的大雪啊。霜降已过,秋深了又深,深到立冬时候,才可能有雪的消息。我知道,在眼下的深秋时节,是不可能有一场雪的。
夜里看央视的天气预报,东北下雪了,新疆下雪了,而华北地区,只能是淅沥的秋雨。对于一场遥不可及的雪,只能是寂寞得要死,想念得要死,也无奈得要死。
我总是这样,春天里盼望夏天,夏日里又等待秋天,秋季里又想念冬天,仿佛山那边的人总是幸福的,山这边的我总是苦恼的。其实也知道当下的才是最好的,但却总是做不到在当下的日子里心静如水,也许我本不该在秋天里盼望下雪,也许这本就是一场无望的等待,但盼雪的念头却如影随形。
其实,和我有一样念头的人不在少数,总觉得好的还在后面等你,比如一场等到老也没有遇到的爱情,比如一张买到老也没有中奖的彩票,比如一栋攒到老也买不起的房子。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有一个爱你的人,有一间挡雨的房,粗茶淡饭的日子过着,枕边的几本闲书翻着,当下的,才是最好的!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白居易的这首《问刘十九》多年来总觉得暖暖的是描写雪的句子,其实,刘十九来没来,最后究竟下没下雪,白居易没有说,我们也不知道。白居易只是说,天欲雪,就是看起来要下雪的样子。也许,根本就没有下雪,但白居易的诗是暖的,心情也是优雅的。可见心情的快不快乐,跟下不下雪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鲜衣怒马,红颜易老,踏雪寻梅是冬天的事,不妨且放一放,等一等,而南山的枫叶正红,再不去就等到来年了……
责任编辑 王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