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2014年国内二语习得错误分析研究的回顾与思考

2015-06-21周莹

金陵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5年4期

周莹

（金陵科技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 211169）

二语习得错误分析（以下简称错误分析）理论（Error Analysis Theory）由 Corder于20世纪60年代提出，它来源于对比分析理论，研究重点是学习者在第二语言学习过程中出现的错误。Corder在《学习者错误的意义》中指出：系统分析语言学习者所犯的错误，能够反映其语言学习过程、定位错误来源，帮助教师明确教学中需要加强的领域［1］。此后，国外语言学界掀起了对错误分析研究的高潮，研究热点包括儿童母语习得研究［2］、儿童与成人的第二语言习得研究［3］以及学习者的书面语言研究［4］。国内的学者也对该领域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和探讨，为了让研究更好地开展，有必要对相关研究状况进行系统地回顾和总结。

一、文献范围

笔者在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中，检索了外国语类共14种核心期刊，分别为《外语界》《外国语》《外语教学》《外语教学与研究》《中国外语》《外语研究》《外语与外语教学》《现代外语》《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外语学刊》《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外国语文》《外语电化教学》《山东外语教学》，以1979—2014年为时间范围，检索篇名或关键词中含“错误分析”的文献，并对所得文献进行阅读、分析，去除部分与本研究主题不相符的文献，共得到相关论文78篇，在此基础上对国内错误分析研究进行具体分析。

二、1979—2014年国内错误分析研究概况

（一）基本情况

表1 1979—2014年国内有关错误分析研究论文统计

由表1可知：国内对错误分析的研究以英语为主，共计56篇，占成果总数的72%；其次为外语（不含英语及小语种）研究，共计19篇，占总数的24%；小语种研究仅3篇，比例为4%。从所得文献来看，国内相关研究成果最早发表于1979年，1979—1997年，研究成果年平均数量不足1篇，可看作是萌芽期。自1998年起，相关成果数量出现了较大的增长，进入蓬勃发展期。从2011年起，研究热潮出现了消退，每年仅有1～2篇相关成果，错误分析研究进入停滞期。

（二）研究方法

根据高一虹、李莉春等提出的分类方法，本文将文献的研究方法分为实证研究和非实证研究。其中，实证研究指以系统、有计划的材料采集和分析为基础的研究，包括“量化研究”和“质化研究”［5］；其他研究统称为非实证研究，如对理论进行介绍与思辨论证或根据个人经验提出教学建议等。

表2 1979—2014年国内有关错误分析研究所用方法统计

由表2可知，1979—2014年国内发表的相关论文中约有64%属于实证研究，共计50篇，其他36%则属于非实证研究，共计28篇。其中，非实证研究在早期研究中数量较多，实证研究则从1998年开始占主导地位。

（三）研究内容

1.错误分析理论的介绍与探讨。此类研究成果为19篇，约占全部研究成果的24%，多见于2000年以前［6－7］。此类文章大多从错误分析理论的发展入手，介绍对比分析理论与错误分析理论之间的关系，对错误的类型进行了界定和划分，并指出错误分析理论对外语教学具有指导作用。其中，在错误的概念界定方面，李永才在介绍了错误分析理论的发展过程后，认为错误标志着外语习得过程在正常进行，是习得过程中自然和必要的过程［8］。李红梅认为错误分析是从外语学习者的角度去看待错误，学习过程中出现的错误反映了学习者对目的语所做的假设，这种假设与目的语不符时才会出现偏差［9］。而在错误类型的划分方面，刘绍龙、邹琼都是在对错误分析理论和对比分析理论的相关性及差异性进行比较后，根据错误产生的原因将其划分为语际错误、语内错误和发展阶段的错误［10－11］。蔡龙权、戴炜栋则在分析了已有的错误分类的基础上，提出从学习者、学习内容、学习行为三个方面对错误分类进行补充和整合，将其划分为认知性错误、语言性错误和行为性错误［12］，这是目前国内对错误类型最为详尽的分类。彭静从认知角度对错误分析进行了补充，将认知性错误划分为二语习得中由普遍语法可及部分出现的错误和由普遍语法不可及部分而出现的错误两大类［13］。

2.对学习者的错误进行描述，分析原因并提出相应的对策。这类研究自1998年开始不断出现，数量为50篇，占成果总数的64%。这说明我国学者更多地将研究重点放在分析错误的成因及提出解决问题的对策方面。

研究者们从不同角度分析了学习者的语言错误，相当多的研究关注写作中出现的从句、语义、语篇错误等［14－16］，也有不少研究探讨了学习者在词汇习得过程中的使用及搭配错误［17－18］。此外，研究内容还包括翻译、语音、阅读理解等语言习得的各个层面［19－21］。

在研究对象的选择上，以大学层次的学习者为主，包括英语专业大学生［22］和非英语专业大学生［23］，少数研究涉及到低于大学层次的学习者［24］、英语专业硕士研究生［25］和几种不同层次学习者之间的比较［10］。在此类以实证研究为主的文章中，数据来源可分为三类。第一，文本收集，如陈万霞、万丽芳等人所做的研究就是收集了同一层次的学习者所做的作文并进行分析［14，22］。第二，跟踪研究，即为受试者建立个人错误档案。如刘绍龙所做的对儿童及大学生BE动词习得错误的研究。研究者通过5年的观察和教学，对搜集到的错误语料进行分析，探讨了BE动词习得的范式［26］。第三，基于语料库的研究，如张文忠、杨士超所做的基于中国学习者英语语料库（CLEC）的关于中国学习者动名词搭配错误的研究［27］。研究者们使用检索软件Wordsmith中的相关工具，对CLEC语料库中的动名词搭配进行检索，并对得出的1 481个搭配错误进行描写分类和诊断分析，从而探讨错误发生的规律及内在的原因。

在对错误进行分析时，大部分研究者是按照语言学分类进行分析的。如对写作中出现的错误进行分析时，错误被分为：词汇、语法、语义和篇章结构方面的错误。其中，词汇错误被细分为动词、名词、介词、副词、形容词、代词等方面的错误及搭配错误；语法错误被细分为词序、从句和时态等方面的错误；在对从句进行的专项研究中，从句错误被分为关联词错误、从句内部错误以及从句与主句关系上的错误［28］。只有项成东根据Corder的理论，从学习者中介语体系的发展出发，将错误分为：语言系统形成之间的错误、系统错误及系统形成之后的错误［29］。

经过分析研究，研究者对错误的解释大体可归类为：语际负迁移、语内迁移、思维限制和词汇的干扰。其中，有的研究分别讨论了语际负迁移和语内迁移的影响，分析了二者分别所导致的名词错误［18］。而陈万霞在对写作中出现的搭配错误进行研究后则认为，除母语迁移外，搭配本身的性质给学习者带来了困难，而即使搭配有着较强的依据，学习者也会因近义词词义辨别不清而导致搭配错误［14］。

3.语言纠错问题的探讨。这类研究成果数为9篇，约占总数的12%。纠错研究重点关注对语言错误进行纠正的必要性以及纠错的依据及手段，是当今错误分析研究的新热点。尽管这些研究目前尚未取得一致结论，但它突破了以前错误分析研究的局限，是对错误分析研究的进一步扩展、深化。在国内的相关成果中，有些研究从错误分类的角度重点分析了应该对何种类型的错误进行纠正，指出错误类型是实施恰当的纠错策略的依据［30］。也有研究在此基础上提出可供选择的纠错手段与策略，如操练式、标记式、暗示式和分析式等［31］。此外，还有研究利用课堂观察和问卷调查等手段从学生角度探讨其对纠错的态度及纠错方式的偏爱，从实证的角度证明大部分学生认为教师应对其课堂上出现的错误进行纠正，这一结论与国外的多项相关研究结果相一致，同时指出启发式纠错是接受度最高的纠错方式［32］。

三、错误分析研究存在的主要问题

国内对错误分析的研究经历过一段较为繁荣的时期，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近年来，这方面研究进入了停滞期，相关论文发表的数量也有较大幅度的减少。

（一）研究对象较为单一

从本文所分析的78篇文献来看，研究对象为非英语专业本科生的16篇（约20%）、英语专业本科生的10篇（约13%）、高中生3篇（约4%）、非英语专业研究生2篇（约2%）、英语专业研究生1篇（约1%）、儿童1篇（约1%）。我国英语教育涵盖从小学至研究生的各个阶段，但除本科阶段外，其他各级各类学生在英语学习中出现的错误却缺乏学者的关注，研究成果也较少。

（二）跟踪研究数量较少

在国内的相关研究中，大部分研究关注学习者在某一阶段的语言使用中出现的错误，而较少进行跟踪研究，仅有刘绍龙和王海华在研究中采用了跟踪观察并记录的方法［16，26］。跟踪研究因费时费力，且样本有不断缩小的风险，实施起来相当困难，从而导致了这种类型的研究较少。可是由于跟踪研究有助于建立和识别因果关系，能较准确地判断是什么变化导致了另外一些变化，且对某个学习者群体的跟踪研究能够呈现出其他研究无法显示的规律或关系，而且它得出的数据是连续性的，其丰富程度是一次测试或一张问卷收集的数据所无法比拟的。因此，在错误分析研究中，尤其是在研究某些变量对学习者外语水平的影响时，跟踪研究是极为必要的。

（三）基于语料库的研究比例偏低

总体来说，以往对学习者的共性错误进行研究时，多是经验之谈，而缺少数据支撑。实证研究若选取特定人群，会导致研究广度不够，对少数个体的研究不一定具有普遍意义，因此研究成果的适用性值得商榷。而语料库可以提供更可靠、更客观的语言信息，从而保证研究结果的有效性，且研究者从语料库中得到的数据都是相同的，因此具有可复制性，可以通过重复进行而对研究结果进行验证。同时，语料库还收集了不同层次的英语学习者的语料，并对各类错误进行了标注，因此，其为研究者在选择研究对象、研究内容时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四）研究内容狭窄

在国内近30年的错误分析研究中，大多集中在对学习者书面材料的分析方面。书面材料便于收集和整理，也是语言输出的重要形式，成为研究热点也合乎情理，但对语言学习的其他层面的研究却存在不足，如对口语表达中存在错误的研究所占比例极少。口语是最普遍的语言应用形式，书面语是从口语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张煤指出：“过去的传统语言学轻视对口语的分析和研究，把口语看成是书面语的反映（事实恰恰相反），往往用书面语的标准来衡量口语。国内对英语口语研究的现状造成了学习者在口语交际时的不当和错误，我们的学生与其说是在讲英语口语，不如说是在讲书面语。”［33］错误分析的结论通常被作为指导英语教学的方式之一，因此更应注意对口语材料的研究。

四、对未来错误分析研究的展望

在明确认识到错误分析研究对英语学习和教学所具有的指导意义后，笔者认为国内的相关研究将会出现以下趋势。

第一，研究内容将向纵深发展。错误分析理论的主要局限之一是过分注重学习者在使用语言时出现的偏差，而对如何避免产生错误缺乏有效的指导。语言学习的最终目的是正确流利地进行语言输出，因此错误分析研究应更多地关注语言学习过程中能够采用的纠错策略，以及各种纠错策略的接受程度、可操作性和纠错效果之间的比较，为二语教学提供依据及指导。

第二，研究范围将进一步扩大。经过二十几年的推广及普及，错误分析的重要性已被研究者们了解、接受，未来的研究将会涉及语言学习的其他层面，如理解、翻译、语音、单词拼写，尤其是口语表达方面。

第三，研究对象的选择将更加多样化。除本科阶段的学生外，针对研究生、高职高专学生、中学生等各阶段、各年龄层的研究将会越来越多，将会有更多的研究者关注不同年龄层的学习者的错误分布是否具有规律性和可避免性。

第四，研究方法和手段将更加丰富。在研究中应将理论研究与定量、定性研究有机结合，既注重对错误的记录描写，也注重分析出现该错误的深层次原因。同时，在进行横向研究的基础上，适当进行纵向的跟踪研究，关注学习者在语言学习过程中的变化。应对国内现有的中国学习者英语语料库、中国学习者英语口语语料库等进行合理的利用，找出典型的、高频发生的错误，并对此提出针对性较强的策略。

［1］Corder S P.The Significance of Learners’Errors［J］.International Review of Applied Linguistics，1967（4）：161-169

［2］Dulay H，Burt M.Natural Sequences in Child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J］.Language Learning，1974（24）：37-53

［3］Richard J.A Non-contrastive Approach to Error Analysis［J］.English Language Teaching Journal，1971（25）：204-219

［4］Duskova L.On Sources of Errors in Foreign Language Learning［J］.International Review of Applied Linguistics，1969（7）：11-36

［5］高一虹，李莉春，吕珺.中西应用语言学研究方法发展趋势［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9（2）：8-16

［6］伍谦光.谈谈”错误分析”在英语教学中的应用［J］.现代外语，1979（4）：40-48

［7］胡荣.中介语与外语教学［J］.外语教学，1998（3）：21-25

［8］李永才.错误分析与外语教学［J］.山东外语教学，1994（3／4）：37-39

［9］李红梅.大学在校生书面英语表达错误的调查及分析［J］.山东外语教学，2003（2）：46-49

［10］刘绍龙.英语中介语错误及其动态范式——儿童及大学生BE动词习得错误的个案调查［J］.现代外语，2000（1）：77-88

［11］邹琼.基于“语际语内错误”的英语教学探索［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8（1）：36-38

［12］蔡龙权，戴炜栋.错误分类的整合［J］.外语界，2001（4）：52-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