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

程林

城  堡

穿过这条走廊

你无法停下来

楼梯就在前面

沿着它，你可以螺旋式上升

这是一幢哥特式建筑

上面可以一直看到下面

而下面却永远无法看清上面

玻璃安静地趴在穹顶

让阳光穿过它的身体

照在楼梯上

那些早就离开土地的实木扶手

却发出自然的光泽

就如同一个人

让时光穿透他的身体

却没有马上死去

你随手从走廊

取走一张脸

从中世纪至今

无数面具和盔甲

掛在墙上

在夜深人静时

还隐约能听到

笑声、哭声、咒骂

哀叹、歌唱、嚎叫

如风声雨声雷声

和一切若有若无的过去

闪电一样划过黑暗

然后让黑暗又重归黑暗

走廊尽头是门

另一个尽头是楼梯

门和楼梯

就这样一直对视着

你要么沿着楼梯爬上去

你要么打开门走出去

有时候选择

就是你无法不去选择

其实这世上只有一条路

虽然你有两条腿

或者一双隐形的翅膀

回  家

从高速出口下来

开了没多久

这条路，就让我慢了下来

是的，这条依然由少量碎砖

和泥土混合成的路

让我有理由

用一种缓缓更慢的方式

接近我的故乡

也许将我的奥迪

换成唐诗里那辆摇晃的马车

这样摇摇晃晃

把自己的思念晃醉

把过去的时光晃碎

把一身伤痛都晃掉

如同沿途的灰尘

让故乡的风

吹向那更辽阔的田野

给我一根长长的鞭子吧

让我挥舞起来

让一颗疲惫的心

像马儿一样重新撒开四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