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遍地枭雄》看王安忆创作风格的突破
2015-06-16赵欣若高琴保定学院中文系
赵欣若 高琴保定学院中文系
从《遍地枭雄》看王安忆创作风格的突破
赵欣若高琴
保定学院中文系
王安忆的《遍地枭雄》,是一部让读者和评论家耳目一新的作品,在这部小说里她一反常态地向我们讲述了一个看似荒诞的江湖故事,以一个全新的视角切入到当今的中国社会。它标志着王安忆的创作从上海情结中隐退出来,开始大胆的创新与转型,实现了她对自我的突破和超越。
王安忆;《遍地枭雄》;突破
在中国的当代文坛,王安忆是位风格独特、思想深刻、勤奋高产、不断给人惊喜的作家,自她从事创作三十多年来,作品数量众多、题材丰富、主题广泛、风格多变,更是凭借《长恨歌》获得了茅盾文学奖,在海内外都有较大影响。王安忆自从1976年创作以来,先后有“雯雯系列”、《小鲍庄》、“三恋”、《叔叔的故事》、《长恨歌》、《富萍》等作品问世,创作题材、主题风格、叙述方式几经变化,经历了新时期文学从伤痕文学到反思文学、寻根文学,再到新写实的种种沿革,她的创作也一步步走向成熟和辉煌,成为“新时期文学中的旗帜性人物”。
王安忆具有灵敏的艺术感受力、聪慧的头脑和扎实的文学功底,她善于捕捉和顺应时代潮流,始终将自己突显在时代的前沿阵地。《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是反思文学的重要作品,《小鲍庄》被誉为寻根文学的经典之作,“三恋”是女性文学的代表作之一,《长恨歌》又是都市写实文学的代表作。她21世纪的力作《遍地枭雄》,更是一部让读者和评论家耳目一新的作品,在这部小说里,她一反常态地向我们讲述了一个看似荒诞的江湖故事,以一个全新的视角切入到当今的中国社会,向我们描述了位于社会底层的都市边缘人的抗争与宿命,它标志着王安忆的创作从上海情结中隐退出来,开始大胆的创新与转型。王安忆的创作风格又来了一次彻底的转变,这也是她对自我的一次突破和超越,也表达了她对底层人民深深的人文关怀。
一、走出上海弄堂,关注城市边缘人的生命体验和悲剧宿命
从1993年开始的《纪实与虚构》、《长恨歌》,2000年的《富萍》,到2003年的《桃之夭夭》,王安忆从不同侧面对上海这座城市进行了想象和描画,在她的笔下,上海成了王安忆的上海。在新作《遍地枭雄》中王安忆走出了上海弄堂,为我们展开的是城市边缘人这一特殊群体独特而深沉的生命体验,试图实现对她自己的超越。
无论是城乡结合部的韩燕来还是外来无业者大王、二王和三王,他们都处在城市最底层,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他们无法融入城市的主流社会,成为了城市的边缘人,于是他们妄图用自己的方式在城市生活中夺取霸权,获得一席之地。但是在他们短暂的人生体验后,仍然是在劫难逃的悲剧结局。
主人公韩燕来是上海城乡结合部的一个普通的农民,因其自身文化低,生活能力差,在城市难以立足,三次到城市谋生都以失败告终,成为游离于城市主流文化生活之外的边缘人。小说中另一类城市边缘人是劫持韩燕来出租车的大王、二王和三王,他们是三个打劫者。其中,大王是复员军人,做过几种工作都不满意,于是游荡到城市收了两个身怀绝技的徒弟二王、三王,组成了一个打劫团伙。他们没有社会地位,纵有满腹经纶,也是空怀抱负,英雄无用武之地。最典型的就是大王了,他是一个隐藏在民间的草莽英雄,处事沉着、博闻强识、思维辩证、行为果敢,颇有王者风范。但是这群位于社会底层的边缘
人所能从事的仅仅是贩车走卒的勾当而已,“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涌入城市又很难与城市主流文化合流的边缘人将越来越呈现‘遍地枭雄’的局面。”
二、走出女性世界,关注纯男性的世界
王安忆在接受《中华读书报》的采访时谈到:“我的作品是写女性比较多,男性虽然也写过,但还是写得比较少。”“一部作品全部以男性角色来表达,在我的写作中大概是第一次。”在《遍地枭雄》中,王安忆一改以往的创作惯例,将小说中的重点叙述对象转化成了男性,男性形象在小说里成了叙述的焦点。作品中塑造了四位男性形象,其中最精彩的就是大王形象,大王作为将四人联系在一起的关键人物,除了城市边缘人这一身份外,他还是个劫车团伙的头领。虽然从事的是劫车的行当,但是大王很有思想、有才华、有领导才能。他具有着丰富的性格侧面,非常值得挖掘。
首先,大王很喜欢读书,且记忆力惊人。他博闻强识,阅读面非常广,不能说他有多深的理解,但是他的记忆力是惊人的。由于博闻强识,辩论的材料就十分的丰富,可谓触类旁通。
其次,大王颇有领导才能,大王最看不上眼的就是艺术家,比不上人家帝王,随便玩玩泥巴就能在地球上留下沟壑。他最崇拜的就是毛泽东,从山沟沟里就能打出一个红色江山。在这样的思想意识中,大王的领导才能是不容置疑的。大王在处理事情时,沉着冷静,比如在联系买家时,他换了三个见面地点;在与陌生人有过交流后,便要求分开走,以免走漏风声。
再有,大王的思想集儒释道于一身。佛家强调自身修养,讲的是超脱轮回,度己度人,成就佛果,而大王对世事和人生有着自己的见解,他的种种表现都体现了他的禅意,比如大王喜欢讲故事,他曾经讲过一个“三生石”的故事,含意隽永,耐人寻味。大王退伍回家,能够在山庄里“隐居”三年,并且没有和外界联系,这种做法本身就是老子的“逍遥”,庄子的“无为”;大王与老师的辩论虽然纯属诡辩,但在老师与大王关于“意识”和“存在”的关系的辩论中,大王将“庄周梦蝶”的故事作为自己辩论的依据,这与道家“人话自然”的思想也是相通的。大王说到“隐”的思想,全句是“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这种隐逸人生的思想与中国儒士所标榜的隐居生活有同样的意义;另一方面,儒家的“仁、义、礼、智、信”大王也是很推崇的。
三、走出温柔绵密的叙述风格,凸显阳刚之气
由于《遍地枭雄》中的叙述对象转化为纯男性的阳刚世界,所以在叙述风格上,就从温柔绵密的香闺之气转变为充满男子气概的阳刚之气,其中特别值得研究的是大王的形象,他很符合传统文学里男性所具有的一切典型特征:勇敢、坚毅、长于思辨、果敢坚强、崇尚霸业。
从人物的外形来看,小说中的大王出场时,作者是这样描写的,“他脸上有一种思考的表情,这使得他的眉,略微蹙起来,咬肌则有些紧,腮帮的线条就硬了,成了见方的脸形。也是由于思考的缘故,他
的眼睛也比那几个要亮和锐利,在微蹙的眉毛底下,看得很深远的样子。”再看二王和三王,“他们无论脸型还是体格,都瘦削和结实,也增加了好看和相像。”就连不谙世事的毛豆,在跟随三人浪迹天涯的旅途中也一改往日的羞涩,成长为一个外表粗犷、胆大心细的人。这四个男性不仅仅在外表上体现出阳刚之气,在思想上以大王为代表,他们崇尚霸业,长于思辨,不甘于平庸生活。这与王安忆以往小说中软弱无能、苍白孱弱的男性形象,无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外,阳刚之气还体现在对文章细节的处理上,在以往的小说中,王安忆的细节描写主要集中在:人物相貌,景物风致以及世俗人情上。而在《遍地枭雄》中,作者的细节描写重点放在了人物的对话上。小说中大篇幅的对话比比皆是。这些对话并非琐琐碎碎、无病呻吟,而是充满了哲理和思辨性,这是人物思想体系的外在表现。
四、走出常态写作,进入非常态生活的写作
王安忆之前的创作,娓娓道来的都是弄堂里的日常生活,在《遍地枭雄》中她一反常态地写了一个江湖劫匪的故事,并且这几个劫匪完全不同于黑社会的作奸犯科,他们自由、快乐、讲义气、讲诚信、有思想也有理想,他们的游匪生活充满趣味性和荒诞性。
究其原因,高节奏且日复一日的紧张生活使都市人无论在精神上和肉体上都极度疲倦,对生活产生厌倦感、抵触感乃至于想逃脱的心理,于是都市人寻找着对千篇一律生活的突破,尝试着对庸常生活做一种决裂。王安忆捕捉到了种种城市情绪,也看到了都市底层人物特别是都市边缘人的尴尬处境和欲求,于是进行了她的创作突破,而她的创作目的仍然是用写作表现她的人文关怀。
[1]王澜,城市边缘人的生命体验——王安忆新作《遍地枭雄》解读[J],当代文坛,2006年第4期
[2]丁杨,研守细节安守寂寞[J],中华读书报,2005
2014年保定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课题名称:从《遍地枭雄》看王安忆创作风格的突破,课题批准号:20140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