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梨花飘香时

张庆营山东省泰安市宁阳县葛石镇教研室

又到梨花飘香时

张庆营
山东省泰安市宁阳县葛石镇教研室

从省城出发到家乡，将近四个小时的车程。

春日的困乏，一路的颠簸早已使他昏昏欲睡。“林总，已经进入葛石镇了。”司机小王轻声提醒到。他坐直身体，揉了揉双眼，高高矗立在路边的一块大型广告牌吸引了他的目光，“十里梨花长廊、百世神童流芳、千年紫藤常青、万亩枣林飘香”，不错，应该快到家了……

梨花，是他对故乡最美的记忆，可也让他想起那最苦涩的童年。

每年清明节前后，漫山遍野的梨花争芳斗妍，灿若云霞，那清幽的花香隔着几十里路都能闻到。上学时，读着课本上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他甚至天真地想：诗人岑参是不是到过我们这儿来，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写出这么美妙的诗句呢？然而，记忆的河流里除了覆谷漫涧的美丽梨花，更多地却都是灰暗和痛苦。四月是梨花盛开的季节，却也正是家乡青黄不接的时候。强烈的饥饿感驱使着村子里的人纷纷爬到山上，当然不是为赏梨花，而是为了找吃的，填饱肚子。野菜采光了，能吃的树皮也都剥尽了，饥肠辘辘的他和伙伴二狗子拖着灌铅的双腿来到一棵梨树下，望着满树白嫩的梨花，他俩流下了口水。一个爬上去摘，一个在地下捡，俩人美美地吃了一顿“梨花宴”。可晚上回到家后，一整夜的上吐下泻差点要了他俩的小命……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朋友们：欢迎来到国家AAA级旅游景区、山东省森林公园、山东省地质公园、山东省农业休闲观光旅游示范点——神童山风景区。”甜美的声音将他从往事的回忆里拉回来，一位身着白衣、头戴太阳帽的导游姑娘娉娉婷婷地站在了他面前，一如那盛开的梨花。

此时，他已站在了一片宽阔的广场上，举目望去，一座巍峨的山门矗立眼前。山门是一种仿古跨道式的牌坊，为四柱三门，四柱均漆成大红色，稳重庄严。坊上有两层斗拱，第一层中拱额枋镶嵌着三个镏金大字——神童山。

“真气派！”他心底暗暗叫好，“应该是凤凰山啊，为什么要写神童山呢？”他又暗自纳罕。

“神童山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至圣先师荣启期，建安七子刘桢、孔融，文坛圣手张登云，武术神童张文斌、书法神童陈晓彦都是神童山之子。神童山原叫凤凰山，因‘天降神童于斯地，地蕴灵光赋此山’名人辈出，故更名为神童山，著名红学家、中国红学会会长冯其庸先生欣然为神童山题写了山门。”

“奥，原来如此。”导游姑娘娴熟的解说适时拨开了他心头的疑云。

沿着平整的盘山道拾级而上，他一边浏览着如画的景色，一边找寻着童年的足迹。梨花还是记忆里的那么洁白如雪，清香宜人，只是当年那种濒于死亡的饥饿再难体会得到。暖暖的春风里，梨花似乎比当年更娇艳，更添了一份生机蓬勃。

“变化真是太大了！”好奇心使他禁不住加快了脚步……

前面不远处是一座气势雄伟的庙宇。“应该是‘观音庵’吧？”他想。走近了细看，果然是“观音庵”。这里曾是他和童年玩伴的乐园，他们在破破烂烂的院子里“踢瓦”，在斑斑驳驳的神像下“藏猫猫”，儿时的烦恼和饥饿居然都在这陈旧的庙宇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轻轻推开院门，岁月的灰尘早已荡然无存，映入眼帘的是美观大方的雕梁画栋和栩栩如生的座座神像，每一个角落都是崭新的。袅袅香火，青青翠竹，又给这座千年古庵增添了无穷的韵味。

沐着夕阳的余晖，他走下山来。“林总，县里的领导已在镇政府等候多时了。”司机小王又轻声提醒到。

“不忙，先到我们村子里去看看。”

峰回路转，汽车在盘山公路上转了两个弯，就来到了家乡的小山村。两排整齐划一的小洋楼，一条宽敞平坦的水泥街道，村子不大，但格外干净整洁。

“这是我的家乡吗？那些低矮的茅草屋呢？那些坑洼不平的街道呢？”一时间，他以为走错了地方。还是村头路边的一块石碑提醒了他——这里就是自己的家。石碑上面刻着为家乡捐资修路人的名单，第一个就是他的名字。想起来了，五年前自己是曾经给家乡汇过两万块钱，听说这笔钱是用来修路的。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自己离开家乡都快30年啦。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他不禁饶有兴致地轻声吟诵起贺知章的诗句来。

晚上，回到镇政府。负责接待的领导热情催促：“林总，今天一定累坏了吧，先吃饭，然后早点休息。”

“不忙，我看我们还是先把对神童山旅游开发的投资协议签了再说吧。”在众人有些诧异的目光里，他挥笔签下了那份在他案头压了很久的投资协议，协议的内容他甚至看都没看。

那晚的家乡宴他吃得分外香甜，夜里他又梦见了团团簇簇洁白似雪的梨花，那一股股幽香已让他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