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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意象雕塑的形式构造

2015-06-11杨浩

美与时代·美术学刊 2015年5期
关键词:模糊虚实自然

摘 要: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意象”是影响艺术创作的主要范畴之一。“意象”在当代雕塑创作实践中,为中国雕塑家如何从传统艺术与自然环境中找寻灵感,继而开启一条具有中国传统精神的中国当代雕塑的发展找到出路。本文试图从意象雕塑的形式构造的几个方面来分析雕塑中的意象生成原理,并进一步阐释它们在当下意象雕塑创作中的意义。

关键词:意象 自然 线 模糊 虚实 肌理

在当下雕塑语言本土化的研究中,意象雕塑是目前学术界所热衷探讨的一个问题。研究者多从文化根源、文化背景等方面来阐述意象雕塑的学术价值。本文试图从形式构造的角度切入意象雕塑的创作研究,力求给意象造型的一些本质性的语言探索做出贡献。

一、 山体形态的构建

意象雕塑在具体的人物造型中追求雕塑体块的山石构造和形而上的形式理念。雕塑家吴为山借鉴了晶体结构的一种构造方式。(如图1)这种方式使得雕塑的体块在不同空间位置相互咬合,呈现出一种天然的凝合力量。在作品《鲁迅》中,以晶体的形式构造所生发出来的“硬”的气质融入到这副中华民族“硬骨头”的塑造之中,脱去了表面形态的塑造,仅单纯呈现出形体构架的魅力。

将山石、瀑布等自然的意象融入雕塑的形态中,则是意象雕塑中的又一特色。自然“景与色”的意蕴与人物“神与态”的情致相对应,使人物造型本身具有一种自然的亲和意味。如位于云冈石窟景区的《昙曜》造像中,作者将人物的衣袍塑造成似悬崖峭壁的山峦形态,衣袖之间仿佛有流水、行云并行其中。在没有准确的画本和塑像的记载的前提下,塑造了一副“西相东魂”的高僧形象。“……袈裟飘忽,逸气袭人,广袖似云,衣纹若水,身体似绝壁、似悬崖,奇峰凸兀,独立苍茫。自成山水奇景,自有佛意荡漾。”[1]这正是意象人物造像中所融入的天地之意象,同时也放大了雕塑自身所能承载的信息。

二、东方诗性的线韵

线条是中国画的精髓,中国画中的线有粗细、长短、疏密、聚散、曲直、欹正、强弱、刚柔、疾徐、巧拙、虚实、浓淡等种种变化,再加上点与线、线与面、墨与色、笔墨与造型等种种关系,构成了各种不同的节奏和韵律。线的表现力将气韵生动表达出来,是中国绘画中最基本、最简练、最具概括性的艺术语言,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

中国传统人物雕塑的线条风格则受绘画风格影响很大,注重线条与形式的关系,经过高度推敲、概括与提练,使线的韵律与造型相统一。这种方式和西方古典雕塑以形块和空间的丰富变化来体现轮廓与衣纹的形状完全不同。后者体积感强,前者只有在人物大的体积关系下,强调线的魅力。

意象雕塑中的线是具有东方绘画意味的线,通过线条在雕塑形式中的布置,使线条产生深浅、粗细、虚实、钝锐等形式意味,从而在作品表面产生层次丰富的光影变化,具有强烈的视觉感受力。线的穿插与人物造型的具体形态相结合,塑造出夸张但又合理的艺术形式。配合青铜的材质和色彩,使雕塑产生古朴而厚重东方意蕴。同时,意象雕塑中的线凝聚着诗性的力量。不同的创作情感通过对线的微妙塑造将创作者的情感融入到雕塑作品中。一方面,雕塑家对形式的总体设计之后,通过拍塑、压塑、刻塑等手法把一条条“脊线”自然的塑造出来。“脊线”是在意意雕塑所特有的,即由形体高点的连接或面与面的交接而成,在造型上有如蜿蜒的山脊,能生发出自然的张力。雕塑家結合书法中的笔意使得 “脊线”的形态产生虚实、巧拙、强烈的韵律感。同时,通过线条的平面布局和空间位置上的穿插关系,使雕塑在不同面的外轮廓产生一种线的律动感,形成一种自然的感召力。此外,面与面的空间转化则形成不同节奏的光影韵律,使作品孕育出诗化的意蕴。……对其形体的关节点所连成的脊线有如山脉之蜿蜒,有阴阳向背。面与面的交汇形成了线的波澜,线面交织,风起云涌。……[2]另一方面,意象雕塑在平面塑造中注重“阴线”和“阳线”的结合,以展现线刻的“阴阳之美”。如在《冤魂呐喊》中,“冤魂”形象由阴、阳两种线条互为作用,轮廓中的几条极具情绪的阴刻线条与由意象解剖构成的“脊线”生发出一种矛盾的张力,撼人心魂。由上可见,意象雕塑中,线的运用是多样的,不同的创作情感孕育出不同意味的组合和效果,从而使造型本身呈现出形式的诗意。

三、混沌模糊的意境

模糊的表现手法是意象雕塑创作常用的表现形式,贵在“似与不似之间”把握造型的精神气质,使雕塑与环境更具意境美。模糊的意境美的产生来源于创作者两方面的思考:

第一,模糊理念必须符合大众的审美心理。中国古代的山水画和诗词当中无不显露出这门语言的魅力。宋代的米家山水用米点法浑然、苍茫的表现了大气笼罩下朦胧的山水意境。诗词的词句中所包含的不定性和空白也体现着朦胧的诗化意境,模糊的理念则渗透于措辞、韵律、句法、意象、意境和修辞之中。诗词的美是一种模糊的美,是意念、意象、意境生成的最初形态。而意象雕塑中的模糊手法正符合了这种审美心理,它通过形式的取舍、塑造的虚实将现实与想象、真实与意象全都归于混沌,以达到符合心源的艺术真像。这种方式使雕塑摆脱简单的图像式说教,把艺术的生命力潜藏于表面塑造的躯壳当中。吴为山在《漫说雕塑之二:模糊中的传神》一文中说道: “……这些不约而同,不谋而合的艺术观念、见解反映了人类普遍的艺术感觉、规律。可见模糊中的闪烁、清晰,有如黑夜中的航标,在万般波澜中有着熠熠的光亮。模糊不仅给创作者以灵感,也给观赏者以神思。其实,创作中留给观赏者想象的空间,也将使作品获得更高的存在价值。”[3]

第二,雕塑家在模糊和简括中必须求得艺术的精、气、神,从而感染空间。原始大型石雕、庙宇在经历漫长的岁月洗炼后,失去了一些表面的、本该失却的部分,其神韵和气场则更令人震撼。例如,已有800多年历史的柬埔寨的吴哥窟,石庙虽已饱经风霜,可他的宗教魅力至今令到往的人回味无穷。它的妙处在于沧桑中给人的模糊遥想。意象雕塑通过拍、打、揉、捏等快速的塑造方式,将塑造的痕迹保留在作品中。视觉上形成一种创作的时间感,同时通过形态的设计将这种痕迹转化为一种历史的沉淀感。

四、自然意味的肌理

谈到雕塑的肌理,也许更容易使人想到的是那些偶然的或有意为之的,能够体现塑造和制作过程的“痕迹”。艺术家会果断的在泥塑表面留下自己意识的痕迹,正如罗丹所说:“当我没有强烈的感情时,是不会动手塑造的”。[4]泥塑的塑痕、石雕木雕的凿痕、金属雕塑上的焊点等肌理成了雕塑家宣泄情感的手段。单纯的来看肌理,人们更容易把它作为一种抽象形态,是一种有味道的形式。富于变化的塑痕肌理能够传达出人的不同情感意绪,丰富的肌理以某种特殊的方式组成某种形式或形式间的关系,激起我们的审美情感。中国古代的艺术家们就给我们留下了巧妙运用天然肌理的雕塑精品,如西汉霍去病墓的石雕群作品粗犷、质朴、气魄雄大,匠师们巧妙地利用了石块高低凸凹的天然形态,对天然肌理材质“因材施艺”,恰到好处地把创作思想与自然材质相融合在一起。存在主义雕塑大师贾克梅蒂在作品中放弃细节,用雕塑刀在泥塑上自由的推塑肌理,“用斑驳不平像是布满历尽劫难的创伤来强化远视感,同时体现一种内在空无的孤独和困惑”,[5]反映了现代人所感到悲观、焦虑和一种不可抗衡的失意情调。

意象雕塑中,一方面我们能感受到是具有自然意味的肌理形态。雕塑家将质朴的泥塑方式将形体与“塑痕”相结合,使点、线、面、块等基本的视觉元素巧妙的融合在自然意味的构造之中,使雕塑浑然天成。除了呈现出西方理性雕塑语言的精髓外,还将东方绘画、书法的笔墨精神融于创作中来,即把中国古人山水画中的皴法转化到雕塑形态的塑造当中,通过运用木棍、刮刀、布料等工具锤炼出具有自然意象的肌理形式。这些形式中所蕴藏着奇峰、沟壑、流水、山峦等影像与雕塑的内容相融合,使雕塑作品呈现出一种自然的生命力。这种方式将艺术家的艺术情感和自然感悟凝固在作品形式之中,使雕塑体与空间环境天然的融合在一起。写意雕塑家所追求肌理的天然意蕴,使雕塑与环境缔造出诗意的空间意味,小巧流水、春雨细丝……青青绿绿的雕塑团块在江南的美景中令人心旷神怡。

另一方面,意象应当强调肌理对作品主题的抽象表现力,塑痕与主题之间应该产生直接的对话。一刀、一拍都必须见对象的精、气、神。如作品《鲁迅》中,便是以快速的刀法,简中求准,塑造了一副硬朗的魂魄。每一处塑痕与形体相生,正与这幅民族最硬的骨头相契合。

五、结语

叶浅予先生曾言:“凡是意象,都是具象的主观反映,没有意象的艺术作品,是干巴巴的生活图解或生活翻版,因而缺乏艺术魅力。我们要求艺术高于生活,艺術家必须对生活下一番艰苦的提炼取舍、去粗取精的功夫,达到比生活原形更真、更高、更美的境界。”(见《六届全国美展的启示》叶浅予)由此可见,意象生成的形式原理在意象雕塑的创作中尤为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将这种形式构造转化为艺术语言,才能创作出极具东方意味的佳作。

参考文献:

[1][2] 吴为山.塑以载道——昙曜塑像记[J].雕塑.2010(03):31

[3] 吴为山.漫说雕塑之二:模糊中的传神[M].雕塑的诗性.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245

[4] 朱伯雄.世界美术名作鉴赏辞典汇[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1:661

[5] 王黎明.西方现代雕塑[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2001:61

作者简介:

杨浩,助教,南京信息工程大学传媒与艺术学院艺术与科技系,硕士,研究方向:雕塑艺术与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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