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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创伤阴霾 重构自身身份

2015-06-11姚玮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15年8期
关键词:记忆历史

姚玮

摘 要:美籍华裔作家伍慧明的代表作《骨》,记录了美国华裔梁家在遭受二女儿安娜自杀重创后的生活状况与情感状态。本文着重分析了《骨》中两位主人公——莱拉、利昂的创伤经历与身份困惑,揭示了莱拉与利昂各自应对创伤、重构身份的过程。

关键词:走出创伤 身份重构 记忆 历史

美籍华裔女作家伍慧明历经十年创作的小说《骨》,一经问世,就成为了评论界关注的对象。小说《骨》描述了美国华裔梁家的生活状况。梁家共有三位女儿:莱拉、安娜、尼娜。二女儿安娜的突然自杀成为展开故事的中心事件,而其他家庭成员对安娜自杀的反思构成了故事的主要内容。父亲利昂认为是祖父梁爷爷未被安放的遗骨带来了霉运才会让安娜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母亲在悲伤中深陷,把安娜的死归咎于自己曾与前雇主私通所带来的报应;大女儿莱拉总是自责,怪自己没有在安娜陷入困境时及时予以帮助;小女儿尼娜却认为安娜自杀虽然令家人痛心,却是安娜自己做出的选择。安娜的突然自杀让梁家笼罩在创伤的阴霾之下,也让梁家人陷入身份危机,如何走出创伤,重构身份成为梁家的当务之急。

一、莱拉:重现创伤记忆,找寻身份平衡

依照中国传统而言,曾有“长兄如父,长女如母”的说法。生在美国华裔家庭的莱拉,作为家中的长女,必然要承担更多的家庭责任,更是要协调各个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维护家庭的和谐。莱拉在处理妈妈与前雇主私通的问题上就体现了她对梁家的担当。当利昂从他人口中得知妻子与前雇主趁其出海私通之时,一时无法接受便离家出走,不知所终。全家也因此陷入寻找利昂的焦虑之中。这时,莱拉根据自己对利昂多年的了解,在出海问讯处找到了他。不仅如此,莱拉把利昂带回家,帮助妈和他重归于好。安娜的自杀事件的处理更是体现了莱拉对梁家的付出。在第一时间得知安娜的死讯时,莱拉虽然心中悲痛不已,却还是极力镇定地将这一噩耗告知亲人,并努力为亲人送上安慰,希望亲人能够早日走出创伤,家庭能够重归和谐美好。就在人人为安娜的死因纠缠不清,相互推卸责任时,莱拉并没有责怪其他家庭成员,只是反复回放安娜跳楼的画面,在一次又一次的自责中,试图找到安娜选择自杀的真正原因。莱拉对梁家的付出,对家人的包容,尽到了作为长女的责任,由此也奠定了莱拉在梁家的长女地位。

莱拉不仅是梁家的长女,更是妈一直以来的最信任的人。莱拉并非利昂的亲生女儿,而是妈妈与前夫所生的女儿。一直以来,莱拉与妈妈相互依赖,成为彼此的支撑。在妈妈与利昂结婚之前,曾几度征询过莱拉的意见。莱拉认为利昂是妈妈最合适的人选,部分是因为利昂的职业是海员,不得不常年出海,因而不能够长期在家。利昂的长期出海为妈妈和莱拉的独处提供了空间,也让妈妈與莱拉之间更为亲密。即便如此,莱拉也曾认为利昂是一位闯入者,闯入了妈妈与自己的私密空间。莱拉在潜意识里更加希望利昂能够离开自己与妈妈的私密空间,让妈妈与自己在安全的私密空间中无话不谈,彼此相信,彼此依赖。而妈妈与莱拉之间的私密空间也让她们的关系,较之其他两位女儿更加密切,也使得莱拉在妈妈心中有着无可取代的地位。

在安娜自杀事件发生后,梁家一度陷入混乱。人人都在为安娜的突然离去找寻精神的庇护,在相互的指责中推卸自己本该承担的责任。莱拉脑海中反复着安娜自杀的场面,“我看到安娜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我看到安娜飞起来了”,“安娜爬上去了”。安娜自杀场景在脑海中的反复重现,虽然让莱拉在创伤的泥淖中苦苦挣扎,却也让莱拉逐渐理解安娜为什么会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起初,每当安娜自杀的画面在脑海中盘旋不去时,莱拉总是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试图找出安娜选择自杀的缘由。而结果总是让自己陷入苦痛的自责中,“如果那时我住在鲑鱼巷,我还会和安娜那样讲吗?可是,就算我住在鲑鱼巷,我就能劝服安娜吗?”莱拉对安娜的死,反复纠缠,自责不已,心理创伤日益加深。而此时,梁家非但没有予以莱拉安慰与支持,更是把她视作推卸自身责任,寻求自身精神解脱的“替罪羊”。莱拉曾发出这样的质问:“我呢?我就不算人吗?我就不重要吗?就因为我没有死,我还在这里。”梁家对安娜之死责任的推卸,对莱拉盲目批评的不公,让莱拉的心理创伤愈发深刻的同时,也间接削弱了莱拉的家庭地位,让莱拉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困惑。

一方面,莱拉生于华裔家庭,不免受到中国传统孝道的影响,认为“父母在,不远游”,自己应该生活在父母身边,为父母尽孝,共享天伦之乐。然而,家人因安娜之死对她施以的巨大压力让她难以喘息,亲人之间的责任推诿也让她感到失望,让她难免心生去意。另一方面,多年以来,莱拉的男友梅森默默守护在自己身边,不仅在她伤心失望时送上安慰,更是帮助她处理家庭难事,助她和家人走出创伤。梅森如此善解人意,默默包容,莱拉不能不考虑梅森的想法。梅森曾建议莱拉从梁家搬出,与自己同居。多年以来,面对如此的两难境地,莱拉总是徘徊不定,不知如何选择。如果选择继续住在梁家,虽然能够陪伴在父母身边,为父母尽孝,与家人分享生活点滴,却无法与自己所爱的梅森时时相守,也无法拥有自己的私人时间,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选择离开鲑鱼巷,与梅森共同生活,虽然能够与梅森幸福度日,过着自己理想的生活,可是内心总会认为自己未能陪伴在父母身边,便是没有尽到孝道,心生愧疚。

妹妹安娜的突然离世,让莱拉到了必须作出决定的时候。安娜过世后,莱拉长期生活在自责与自省中,一次又一次创伤记忆的复现终于让莱拉认识到,“我要开始新的生活,就像当时不能拯救安娜的人,其实不是我。我要相信,自杀是安娜自己的选择。”这时,莱拉已经逐步接受了安娜离世的事实,将自己从自责与痛苦的束缚中慢慢解放出来。莱拉最终决定追随自己的内心,同梅森结婚并搬离鲑鱼巷,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而原本莱拉所担心的与梅森的婚姻,事实上利昂和妈妈并没有反对,更是为莱拉能够找到梅森这样合适的伴侣而欣慰。莱拉在梁家与梅森之间,在亲情与爱情之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衡点,走出了创伤阴霾,重新构建了自己的身份。

二、利昂:回放创伤历史,回归家庭生活

在梁家,利昂既是丈夫,也是父亲。面对妻子的出轨,利昂虽然愤怒难耐却也无可奈何。自己妻子出轨,尽人皆知,自己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利昂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利昂只好逃回海洋中,离开与现实有关的一切,企图平复受伤的心情。

利昂不僅是丈夫,更是梁家三位女儿的父亲。利昂在处理二女儿安娜的恋爱问题上未免太过武断,间接导致了安娜的自杀行为。生意上的失利让利昂将自己的怨气与愤怒转嫁到与翁的儿子恋爱的安娜身上。但是他的威胁并没有让安娜屈服,更没有让事情缓和,反而激化了父女间的矛盾。“但奇怪的是,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结束了。禁止安娜更像是鼓励了她。”之后,利昂选择了更加极端的方式去处理安娜的恋爱问题。利昂的强硬态度切断了安娜与家人的沟通渠道,使得本来就陷入两难境地的安娜愈发痛苦绝望,最后选择了自杀。因而,作为父亲,利昂也不成功。

面对妻子出轨,利昂无力改变;面对生意失败,利昂无力挽回;面对女儿自杀,利昂无法接受。接二连三生活的重创让利昂失去了生活的信心,也让利昂对自己的身份感到了困惑。

得知安娜的死讯,利昂的表现如此理智,近乎不近人情。利昂并没有表现出亲人应有的苦痛悲伤,而是不断地抛出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她为什么跳楼?你确定没有人推她下去?你确定她没有嗑药?”看似逻辑完备的提问,实则掩盖了利昂无法接受安娜自杀的事实。之后,利昂选择搬出梁家,独居在三番公寓。利昂试图通过独居来逃离有着安娜氛围的梁家,隔绝与安娜有关的一切来走出创伤阴霾。正如妈妈所言,“消失是利昂的处理方式,他需要时间。或许他在船上,或许他在工作。这样他才会好一些。”然而,过着离群索居生活的利昂并没有走出生活的阴霾。当莱拉去三番公寓看望独居的利昂时,利昂看上去是那么茫然若失、麻木迟钝,甚至无法与莱拉进行正常的沟通。质问和逃离,是利昂对安娜之死的反应,也是利昂为走出安娜自杀阴霾所做的努力。在创伤经历的反复中,利昂逐渐学会接受创伤事实,与创伤经历和平共处,努力走出创伤阴霾,重构自身身份。利昂为安娜亲手制作了骨灰盒,安放了安娜的骨灰,接受了安娜已经不在的事实,将自己从之前的封闭状态中释放出来,努力向前,开始新的生活。同时,利昂为梁爷爷修建了墓碑,为梁爷爷的遗骨找到了安息之地,弥补了之前没有将梁爷爷遗骨送回故土安葬的遗憾,也算是完成了梁爷爷的遗愿。最终,利昂在梁爷爷的墓前,找到了与创伤历史的相处之道,坦然接受了曾对自己造成创伤的种种经历,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身份定位,从独居的生活中走出来,重新回到了梁家,回归了正常的家庭生活。

参考文献:

[1] Ng,Fae M. Bone[M]. New York: HaprePrerennial, 1994. [2] 陈晔.叙述:一种疗伤的仪式——伍慧明小说《骨》的创伤主题解读[J].外国文学研究,2011(2):158-160.

[3] 管建明.独特的叙事形式和主题的多重指涉——评华裔美国作家伍慧明的《骨》[J].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

2010(3):63-70.

[4] 朱峰颖,吴宪忠.从身份的迷失到和谐人格的建构——评美国华裔作家伍慧明的《骨》[J].小说评论,2014(2):37-38.

基金项目:本文为2014年度江苏省普通高校研究生科研创新计划资助项目《文学性创伤叙事研究——以伍慧明小说〈骨〉为个案》(项目编号KYLX_0684)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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