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老鸨”和“大茶壶”

金胜

摘 要：在文学和影视作品中经常会出现“老鸨”和“大茶壶”的说法，它们在使用中都和妓院联系在一起，是依靠妓院生存的同一类人。本文主要是揭示这两个词所指代事物的由来。

关键词：老鸨;大茶壶;指代

“老鸨”和“大茶壶”这两个词在现实生活中使用不多，它们分别指称“妓院老板或妓女假母”以及“妓院男仆”。①

一、“老鸨”

老鸨，是明之后产生的一个新词，经常能在一些文学文献中看到其出现。如：

（1）明末冯梦龙《警世通言》第二十四卷：“老鸨便叫丫头摆，取酒斟上一盅，深深万福，递与王姐夫：‘权当老身不是，可念三姐之情，休走别家，教人笑话。”

（2）明末冯梦龙《警世通言》第二十四卷：“老鸨听说，拜道：‘不知贵公子，失瞻休罪。公子道：‘不碍，休要计较。久闻令爱玉堂春大名，特来相仿。老鸨道：‘昨有一位客官，要梳栊小女，送一百两财礼不曾许他。”

（3）明末西周生《醒世姻缘传》第三八回：“却也古怪，从来老鸨子是填不完的坑，娼妇是活活的骗贼，不知怎样，这鸨子与孙兰姬自来不曾骗他甚么。”

（4）明末冯梦龙《警世恒言》中《卖油郎独占花魁》记载：“他在内心盘算：‘我闻得做老鸨的，专要钱钞，就是有个乞儿，有了银子，她也就肯接了，何况我做生意的，清清白白之人，若有了银子，怕她不接。”

上述例子中的“老鸨”，都用于与妓院相关的对话中，“老鸨”所体现的特征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是女性;第二，主要职责是管理妓院，招呼嫖客;第三，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第四，在妓院中，比一般的妓女地位要高;第五，在普通人的认知中，老鸨的都为较为地下，为人所不齿。

为什么“老鸨”会有这样的意义，我们可以追溯其来源。

首先，针对“老鸨”这个词中，我们必须先解释词根“鸨”。“鸨”在《汉语大词典》和《汉语大字典》中的解释都是三点：①鸟名;②指老妓女或妓女的假母;③指黑白相杂的马。②“鸨”最早见于《诗经·唐风·鸨羽》：“肃肃鸨行，集于苞栩”、“肃肃鸨翼，集于苞棘”、“肃肃鸨行，集于苞桑”这里面的“鸨”指的就是一种鸟，这种鸟似雁但又比雁略大，头小颈长，背部平，翅膀阔，尾巴短。其羽毛颈部为淡灰色，背部有黄褐和黑色斑纹，腹部颜色接近白色，这种鸟常常群栖于草原地带，飞时很有秩序，尤善奔驰，能涉水，且其肉粗味美，可供食用，羽毛可作装饰品。《坤雅·释鸟》中“鸨性群居如雁，自然而有行列”和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禽一·鸨》中的“鸨，水鸟也。似雁而斑纹。无后趾，性不木止，其飞也肃肃，其食也龆。肥腯多脂，肉粗味美”这两处，都证明了“鸨”最初大多是受赞美的对象。为什么后来会被联系到妓女，这主要是由于人们对鸨产生了误解。据说鸨这种鸟分雌雄，而雌鸨较之雄鸨体积要大很多，当两者交配时，由因雌鸨体积很大，它们的交配很容易被人类发现，又由于人类不清楚它们体积上的差异，因而就误解鸨这种鸟类很“滥交”。“鸨”这种鸟所体现的特征有：第一，体形大的是雌性，与雄鸨差距很大;第二，雌鸨在群体中占主要地位;第三，给人类的印象是滥交。因为鸨和妓院的管理者有很多的相似，因而后来就出现了将妓院管理者或是妓女的假母称为“鸨”的现象。

“鸨”被理解为“妓院管理者或妓女假母”的意义后，有许多类似的词被创造，如“鸨母”，清代昂孙《网卢漫墨》中出现了这一词：“历久赀且尽，衣饰亦零落，妓以相爱深，竟不变其好，即鸨母亦以所输多，且素知某父为申江巨商也，亦未忍遽加白眼。”又如“鴇儿”指的也是妓院的管理者，明代清溪道人《禅真逸史》第十三回云：“假如和尚光着头去嫖，被鸨儿识破，连了光棍手，打诈得头扁方休。”又有“鸨子”也被用作称呼妓院管理者，如清代西周生《醒世姻缘传》第四十回载：“狄婆子说：‘我是来找儿，你来找闺女哩。这们两个孩子，不知好歹哩。鸨子说：‘当铺里今日有酒席，定下这几日了，叫他去陪陪，赶后晌用他，再叫他来不迟。”后又出现“鸨合”这一词，它更加鲜明指出了人们将鸨与它鸟交配用来比喻男女淫乱。

再说为什么会用前缀“老”与词根“鸨”组成“老鸨”来表示“妓院管理者或妓女假母”这一意义，这是因为“老”有表示尊称的意义，而“妓院管理者或是妓女的假母”她们算是在妓院这一环境中处于较高地位的人，因而就用前缀“老”。

二、大茶壶

文中指的“大茶壶”是清末民初后出现的新词，它与表“装茶水器具”的“大茶壶”这个短语不同，是京津地区留下的方言称谓词。如：

（1）清末民初徐柯《清稗类钞》：“大茶壶，妓院佣也。茶壶套，妓女与佣之通名也。弦子套，妓女乌师之通名也。”

（2）民国黄浚《花随人圣庵摭忆》：“……二十八人力车，二十九顶力，三十烤番薯，三十一墻有耳，三十二大茶壶，三十三执事夫，三十四打鼓挑子，此皆旧京街头巷尾习见之诸脚色也（……墻有耳，师曾言茶馆门外窃听者之名。大茶壶，乃妓寮夫役之魁。打鼓挑子，乃收买什物者。）”

（3）民国马叙伦《石屋馀渖》：“余由次长列席，余以教次厕之，无事可议，遂成闲谈。有言及恩远者，黄陂曰：‘这是大茶壶盖恩远故微贱，曾操役于浴室，曩时小报曾有记其事者。”

由上述例子，我们可知“大茶壶”的特征有以下：第一，是男性;第二，受雇于妓院;第三，服务对象是妓女和嫖客;第四，主要工作是端茶倒水;第五，社会地位极其低下。

为什么“大茶壶”会表示这样的意义？我想我们首先必须得解释“茶壶”这个词。“茶壶”最初只是单纯的指盛茶水的壶，如曹雪芹《红楼梦》：“宝玉见没丫头们，只得自己下来，拿了碗，向茶壶倒茶。”那为什么会通过“茶壶”来联想到在妓院工作的男仆呢？原因主要就是一般在妓院工作的男仆，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端着茶壶为客人倒茶服务，因而就用其这一局部特征来指代其本身。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从唐朝开始就有称“茶”为女孩的说法。宋朝苏轼《次韵曾辅》中的诗句：“戏作小诗君莫笑，从来佳茗似佳人”就将“佳人”比做“好茶”。又如元好问《德华小女五岁能诵余诗数首以此诗为赠》中“牙牙娇语总堪夸，学念新诗似小茶”以及朱有敦《元宫词》中的“进得女真千户妹，十三娇小唤茶茶”这两句诗，他们也是将“女子”比喻为“茶”。而这些在妓院中端茶倒水服务客人的男仆，他们不仅手中端着的是茶壶，服务的对象也是一妓院的“茶茶”，这也是将这些端茶倒水的人称作“大茶壶”的原因之一，也可以说是其一个重要的渊源所在。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有很多地方也将妓院中为服务妓女和招呼客人的男性称为“龟公”，可这种说法并不文雅，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因为这种说法不仅会使这个被称呼的人尴尬，还会使嫖客尴尬，毕竟去妓院嫖娼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为了给这件不光彩的事稍微遮住一点丑，因此“大茶壶”这一词就被用来指代妓院端茶倒水、伺候客人的男仆。“遮丑”是人之常情，因而这种说法必定会更受大家欢迎一些。

再来说“大”。它是“大茶壶”这一词的前缀，为什么要用“大”，而不用“小”呢？这主要是因为“大”有指“大小对比”意思。这些在妓院中伺候妓女，端茶倒水招呼客人的男性雇员可以说是“老鸨”的助手，他们能说会道，性格圆滑，善于处理矛盾纠纷，因而他们在妓院中的地位一般比那些在妓院中扫地、煮饭的男性雇员要高。

像“老鸨”“大茶壶”这类和妓院相关的词还有很多，如马伯六、花阵等，它们值得我们去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注释：

①罗竹凤：汉语大词典，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3.

②罗竹凤：汉语大词典，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3，P1074..

参考文献：

[1]蒋绍愚.古汉语词汇纲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

[2]罗竹凤.汉语大词典[Z].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3.

[3]汉语大字典编辑委员会.汉语大字典[Z].四川辞书出版社，湖北辞书出版社，1995.

[4]雷冬平.释“捞毛”与“花钱”[J].汉字文化，2009，06：69-71.

[5]沈家煊.转指和喻指[J].当代语言学，199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