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捕捉她毒药一般的白(组诗)
2015-06-05惠永臣
惠永臣
薄雪
随性地落下,填充着尘世的缝隙
是谁,把一行脚印伸向遥远的未知
她轻。被一股小西风
随意吹向花枝荒芜的内心。结痂的伤疤
似乎有了滋润的裂纹
枯草丛里,谁在消耗着寂静
弹落时光的碎屑
惊动游离的目光。相信,枯草深处
有不为人知的白银
在沉寂,等待贩卖人世的灰烬
她那么轻,像我那些逝去的亲人
“惨遭时间地掩埋”
至今一贫如洗的我,是不是在她的轻里
拥有了对时光无限地占有
和无法消解的谦卑
她轻。以至于让我无法捕捉
她毒药一般的白
失恋
大地以它的苍茫,应对
铺天盖地的大雪
所有的爱,深陷其中
唯有鸟鸣,高高在上。危险的是
其中的一声,会不会掉落下来
陷入更深处的苍白
死亡无处不在
白茫茫的,看不到尽头
披着孝衫的队伍,刚刚经过爱,应该也是这样的
心中的兽
撒开四蹄,雪地上开满了梅花
多么灿烂,又是多么灵异的事情
“心已破碎,可别去碰它”
错失来自于这无边际的白
一个用生命索取爱情的人
陷入沿途凌乱的落花和多指向的道路
恐慌
恐慌来自于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声
苇草自己抱紧自己,但还是露出要命的伤疤
往上撒盐的人还没有来到
倒是有一叶破旧的舟子
提心吊胆地泊在不远处,它不停地
消弭着月光里的孤独
有一些水鸟,把声音漏了出来
但不见踪迹。就是这些破乱
暂时庇护了它们。一有风声
它们就集体噤声,但不久,又不约而同地
喧哗起来。设身处地的人
多想从中找到栖息之地
慢慢疗伤。但这不是长久之宜
月光像汤药,有着难以下咽的苦
钻进这些慌乱的苇草里
他一再压低自己,但还是弄出
疼痛的响声。终于让水鸟们集体飞离
但声音还是留了下来
像耳鸣。来自身体的某个部位的
虚弱和透支
怀念
白雪铺路。我想的人滞留于远方
爆竹揭开的伤疤
有些灰暗。世事之轻
随纸灰飘忽
隔山相望
看不见世事尽头的春暖花开
车辙混乱,熙攘的人流,挤向未知
“雪地里留下愈陷愈深的眩晕”
不知该向何方
才能找到阳光吃剩下的阴影
遮蔽暂时无法安歇的心情
她的影子掉到她的雪地里
这低处的慌乱,是谁遗弃的?
我想,她在远方,与我有着相同的心结
年关里,我还没有一堆黄土
给她的温暖多
唉,“我怎能向一个泯灭的生命,索取火焰?”
贫困
大雪还在飘落
我所看到的世界,多么虚无
对着一杯寡淡的水
慢慢品味生活的滋味
窗外的大树,紧紧攥着好多雪球
相信,只要一颗
足以够我生活半生
我现在只剩下:
生尘的灵魂
两只形状相异的拖鞋
还趿拉在脚上
一床薄被,捂着隔夜的月亮
几幅营养画作
散落在记忆里
我多次给远方的弟弟提奥写信
但救济却迟迟不来
大雪,已断邮路
窗外,马蹄声声依旧
从我身体里盗取火焰的人
还在雪地上张望
温暖
据说,春雨在远处酝酿
亲爱的火车,载着黑夜奔向温暖
留下锃亮的铁轨,在持续震颤
温暖的事物,我都喜欢
比如一蓬等待勃发的枯草
炸响在空中的爆竹
嬉笑着经过身边的一群美女
一句梅花还没有消融的话语
空荡荡的纸张上
落下雪一样白的诗句
远方的远方是未知
我在期待什么
能不能遇到,一个时代高大的背影
但愿,我不是
“从歧途误入更深的歧途”
我执意要走下去
让这要命的中年,在春天
卸下身体里的暗疾
“和灰烬般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