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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意识觉醒的时代
——论魏晋文学中的感伤情绪

2015-06-01陶万样

戏剧之家 2015年7期
关键词:魏晋意识文学

周 健,陶万样

(郧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湖北 十堰 442000)

一个意识觉醒的时代
——论魏晋文学中的感伤情绪

周健,陶万样

(郧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湖北 十堰 442000)

本文试图从魏晋时期的政治、哲学思想以及文学自身发展规律对这一时期感伤文学的影响入手,结合具有代表性的作家、作品分析感伤文学形成、发展与淡化的全过程,归纳其主题,从而揭示出作品中对个体意识的重视和对生死问题的关注与超越,最终通过魏晋文士的这种意识的觉醒肯定感伤文学在魏晋时期的独特地位和影响。

苦痛时代;生命意识;感伤文学

20世纪以来学术研究领域涌现出一个又一个的“热潮”,对魏晋文学的研究,学界更是提出了这是一个“人的觉醒”到“文的自觉”的时代的说法。1920年日本汉学家铃木虎雄在他的《魏晋南北朝时代的文学论》中首次提出:“魏代是中国文学的自觉期”。鲁迅先生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说:“用近代的文学眼光看来,曹丕的一个时代可说是‘文学的自觉时代’,或如近代所说是为艺术而艺术的一派。”到了80年代,李泽厚先生更是提出了“魏晋是一个‘人的觉醒’的时代”的见解,并得到广泛的认同与响应。为此,笔者只想在诸多前辈的理论基础上,对魏晋这一特殊时期的文学发表个人的看法。

文学与政治的关系一直被看作是文学研究的一个永恒话题,在学界更是出现了众说纷纭的局面,但归其根本我们都不能不承认两者之间确实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时期的文学或多或少都会受其当时政治的影响。

稳定繁荣的社会为人们提供了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使个体生命价值消融于群体价值观中。只有当群体价值观破裂,人们从外在世界走向自我时,才对生命的悲剧意义恍然大悟,进入感伤主义时代。魏晋文学便反映了这样一个感伤主义时代。

魏晋时期是一个社会大动荡的时代,这种政治上的动乱自然影响着这一时期文学的发展。东汉末年频繁的战乱以及随之而来的瘟疫和饥荒,不仅夺取了人们的生命,也破灭了士大夫阶层参与政治,施展抱负的梦想。他们越来越意识到汉王朝已日薄西山,壮志已难酬。很多文人志士把注意力更多的关注到个体生命本身。正如《古诗十九首》的作者们,他们的心态最典型地反映了当时社会情绪。“昔我同门友,高举振六翮。不念携手好,弃我如遗迹。”“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在他们眼中,世界并不那么美好,有的是哀怨,是悲叹。也正是他们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困苦与磨难,渐渐唤起了他们对个体生命的重视并借助于文学来发泄这种感时伤世之情。

政治上的动荡自然又会导致哲学思想的变化。两汉时期,统治者崇尚儒学,董仲舒更是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试图用政治教化来维护汉帝的大一统政权。但是到了东汉末年,社会的动乱导致大一统思想逐渐开始淡化,政治、经济、军事都得到重大解放。到了魏晋时期儒学已经开始衰落,玄学随之兴起。文学创作的主题也由以政治教化和美刺讽谏为中心逐渐转变为以写个人的悲欢离合的遭遇为主,着重抒发个人的喜怒哀乐之情,描写个人的曲折经历以及对动乱现实的深沉感叹。而魏晋这种玄学的兴起则是远承了老庄的哲学思想,崇尚自然,讲究清淡。

就文学创作本身而言,汉魏六朝是中国古代各种艺术形式开始形成的时期,不仅产生了由经学时代向玄学时代转化的一篇纲领性文献——曹丕的《典论·论文》;更出现了文学理论创作的专著——陆机的《文赋》,开始由侧重于外部形式研究转向侧重于对内部规律的研究;作家的创作个性得到重视,个体意识开始觉醒,历史与个人,社会与个人的冲突造成的个人精神苦闷在文学创作中得到解脱,文学创作开始成为一种美的享受。

正是基于上述诸种因素的影响,魏晋人更多的开始关注自我,关注生命。正如李建中在《魏晋文学与魏晋人格》中所说“魏晋人于生死之间所形成的生命意识,对魏晋文学产生了深刻影响。魏晋人生命意识的内在冲突在魏晋文学中充分展开,魏晋人生命意识的审美化及其诗性升华在魏晋文学中实现,完成——而这一切,共同铸成魏晋文学‘生命悲歌’之主调及‘悲慨’之风骨。感伤主义是魏晋生命意识的基点,因而也是魏晋文学的第一主题。从魏晋乱世到魏晋人格再到魏晋文学,都可以说是乐少苦多,喜少悲多。”也正是基于这种感伤主义的存在,我们不难从魏晋时期的作家作品中体会到其中的感伤情绪。

钟嵘在《诗品》中对曹操的评价颇为准确“曹公古直,甚有悲凉之句。”古直悲凉,梗概多气,是曹操诗在风格上的主要特征。对生的眷恋与对死的恐惧的生命意识与诗性悲愁在曹操的诗中展现得尤为明显。在曹操著名的《短歌行》中化为简短的一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操还以《薤露》为题写乱世丧亡,薤上之露,亦喻人生短暂。也正是这种对生命之短暂的清醒认识,酿造了他心灵深处的悲凉。在《蒿里行》中,曹操将生命的忧用挽歌的形式咏唱出来,这种生命之忧所酿成的苍凉与悲慨便成为其诗的基调。但是,曹操并没有沉溺于这种悲歌中,而是把这种生命之忧上升到了一个高度,由忧生、忧人走向贵生、贵人。所以曹操的诗虽悲则不伤,感伤情绪虽有则不浓,悲凉中多跌荡慷慨之气。

曹操的儿子曹丕身为太子,却有很重的诗人气质,他的才性之中不乏真情,多情者自然易伤感,易悱恻。他的《善哉行二首》、《燕歌行二首》、《杂诗二首》以及《寡妇赋》等,写离愁别绪,写至爱亲情,便娟婉约,能移人情。多情自易感伤,但究其根本还是源于他的生命意识,源于他对人生无常的浩叹。

父子两代有着同样的悲慨,但曹丕更多的是抒写时代的苦痛,唯有曹植,他的悲慨带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属于个体的悲慨。当然这与他政治上的悲剧是分不开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悲剧。而他最大的悲剧是:压抑、迫害他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兄弟,亲侄子。这种功名之心与骨肉亲情的难分难解便酿造了曹植的孤寂、郁闷、悲凉、苦涩,他对这种焦虑与苦闷的诗性超越,在他的作品中表现为两条途径:一是创作出思妇、弃女、游子等诗歌意象,以寄托一己之失意,承载一己之愤懑;二是创作游仙诗,以道家的无为之乐化解儒家对功名的执着。

总之,建安诗人更多的是对生命自由的追寻,对悲剧意识的超越。他们试图发现生命的深层内涵,探索超越生命困境的出路,寻求安身立命之所。这种情绪到了正始文人那里便得到了更充分的体现,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阮籍。

阮籍生于社会动乱时代,自然有许多情不得已的苦衷,他忧生忧世,始终无法找到出路。最能代表他旷古绝今意识的便是《咏怀诗》第一首:“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罗宗强先生称他为“苦闷的象征”,他所追求的是那种没有物累,妙合于道的人生境界,心任自然而无为,清虚寥廓,冰清而玉洁。这实际是一种幻境,在现实人生中根本无法实现的。惟其如此,才更觉悲哀。

正始文人将建安文人那种外化于政治军事行为的执著,内聚为心灵深处的徘徊,但我们不难看出他们的诗作中仍不乏对济世之志的抒写,其实这种对政治的关注就是在南山诗人陶渊明那里也并未消失。

南山时期,陶渊明更多地是被当作“隐逸诗人之宗”来解读,他的隐逸也许是他对人生意义的终极追求,但他归隐躬耕的生活方式真的能摆脱对世俗,对政治的追求吗?

陶渊明寄情于山水田园,创作出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尤其是《桃花源记》为人们营造了一个和平、宁静、幸福的家园,但那毕竟是梦想。他梦幻中的田园,一如传说的桃花源一样飘渺难寻。

“人生实难,死如之何?”这是诗人留给后世的最后一句话。这时的陶渊明已经不再追问生命的价值,他对生命的本质已经有了清醒的认识,那就是:人,生实难。如果归田之后,他能超然事外,生活快乐,心灵慰安,他不至于发出如此绝望的感慨。陶渊明的一生始终为现实人生的不如意事所纠缠,他的超越只是暂时的。或者我们可以说,在封建专制时代,每一位正直的士人都不可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生活快乐和心灵慰安。但我们不能不承认,陶渊明把人的觉醒提到了一个远远超出同时代人的高度,提到了寻求一种更深沉的人生态度和精神境界的高度。

人的自觉是使我们对外发现了自然,对内发现了自我。对于人生这份浓情,魏晋人从建安——正始——南山,他们始终没有找到稀释生命感伤情绪的有效方法。

魏晋两百年来,从建安的悲慨到南山的宁静、质朴、感伤情绪无不贯穿始终。魏晋文士对自然的崇尚,对自我的关注,对生死的忧患,正标志着一个意识觉醒的时代已经到来。它的觉醒为整个魏晋时期输入了新鲜的文学血液,也为后世文学的发展与理论的研究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

魏晋的感伤不仅影响着六朝郭璞的游仙诗、江淹的二赋,更是出现了像钟嵘的《诗品》那样的文学理论专著。

钟嵘在《诗品》中把自汉迄梁的122位诗人作为其研究对象,以“直寻”为其思想核心,提出了感情论、自然论、风骨论和滋味论。

他在《诗品》序中首先提出了对文学本质的认识,他认为诗歌乃至整个文艺都是作者主体心灵的外在表现,诗人性情摇荡的原因,主要在于外界事物对诗人的感发和触动,这也就是感情论。在风骨论中,钟嵘提出以怨愤为主要内容,更是把建安文学作为最高的典范,把建安风力作为艺术创作应该达到的标准。钟嵘论诗强调滋味、风力、文采,以证明感伤文学影响之深。《诗品》中推崇那些悲愤的、感动人的作品,都可看出那种说“悲”意和“怨”意的作品深受钟嵘青睐。由此也可看出魏晋的感伤文学对他文学理论创作有着深刻的影响。

魏晋文人从建安到正始再到南山一路走来创作出了一系列感伤主题的作品,不管是士不遇,还是伤逝,亦或隐逸,他们都将自己心灵深处的那份忧伤,那份孤寂借助文学抒发了出来,给后人以借鉴和启发。

不管士人用怎样的方式抒发感情,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情绪都是感伤的,此时期的感伤情绪格外浓厚,也正是基于在这一时期社会的大环境下,人的意识开始觉醒,于是造就了这样一个感伤主义时代。

[1]李建中.魏晋文学与魏晋人格[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8.

[2]徐国荣.中古感伤文学原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

[3]孙明君.汉魏文学与政治[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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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4-0280-02

周健(1982-),女,汉族,湖北丹江口人,学历:本科,郧阳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育二系,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学及学前教育教学工作;

陶万样(1978-),男,汉族,江西省贵溪市人,学历:本科,职称:讲师,从事艺术设计教学与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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