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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泽贤治的自然观研究

2015-05-30宿淼

参花(上) 2015年11期
关键词:人与自然对话

摘要:宫泽贤治被称作“日本的安徒生”,是享有世界声誉的诗人、儿童文学作家。他的作品在其生前可以说是无人问津,但在其去世后却掀起了“宫泽贤治文学热”,并在其诞辰100周年之际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本文拟就宫泽贤治的童话作品《滑床山的熊》中出现的主要对话来解读探讨贤治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即其自然观。

关键词:宫泽贤治 《滑床山的熊》 对话 人与自然

宫泽贤治1896年出生于日本东北部寒冷贫困的岩手县花卷町(现为花卷市)的一个商人之家,当地的自然风土为其创作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和广阔的舞台,而殷实出身和悲惨见闻的反差也时常映射在他的作品中。值得一提的是,贤治是一个虔诚的日莲宗信徒,在家人的影响下从小就经常参加佛教讲习会,所以其作品中不免渗透着浓厚的宗教色彩。在贤治短暂的37年生涯中,只有《渡过雪原》获得过稿费,自费出版的诗集《春与修罗》和童话集《要求繁多的餐馆》也影响甚微。直至其去世后不久,在草野心平等人的推介下其五彩缤纷的童话世界的魅力才得以为世人所知,奠定了他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的独特地位,影响力也逐步向全世界扩展。

《滑床山的熊》是宫泽贤治后期创作的一部童话作品,就其书写工具和原稿用纸的使用时间推测写于1927年左右,并于贤治逝世后的次年,即1934年发表。这部作品的文本可以明确地划分为几个相对独立的画面,其中包含了动物之间、人类之间和人与动物之间既有趣又值得解读的对话。这些对话并不单单是对话,对表现主题和表达作者的思想主张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笔者想通过对这些对话的解读,来探究总结宫泽贤治的自然观及其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

一、关于《滑床山的熊》的先行研究

众所周知,宫泽贤治的作品是在其去世以后才逐渐被人们熟知,并被作为研究对象来解读探讨的。对于本文中涉及的《滑床山的熊》的研究,真正意义上开始于二战之后。

经过笔者的整理总结发现,尽管曾被中村稔评价为“贤治最优秀的短篇童话作品之一”①,然而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在中国,对这部作品的研究还不像贤治的其他作品那么多。其中,佐佐木定纲指出作品中存在着三个不同的世界。他认为,“熊的世界和人的世界是对比存在的,适用自然循环的法则。而第三世界则是完全不同的,在这个世界里个体相互尊重、和谐共生”②。韩丽萍在《解读宫泽贤治的〈滑床山的熊〉》中提到,该作品不仅反映了因果轮回的佛家思想和死亡是生命的解脱升华的生死观,“也折射出了作者希望人类与自然万物和谐共生的思想理念”③。这些相关研究分别从不同的视角为这部作品的文本解读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和启发,但也可以发现对其中对话的解读还存在一定的研究空间和价值。

二、对于《滑床山的熊》中的对话的解读

《滑床山的熊》中出现的对话主要有三段,分别是母子熊之间的对话、小十郎与杂货店老板之间的对话以及小十郎与订立两年之约的熊之间的对话。下面,笔者就尝试一一对其解读分析,总结渗透在其中的贤治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看法和认识。

(一)母子熊之间的对话

在进入这个画面之前,旁白就提示道:“小十郎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听得懂熊语。”从这里可以看出,小十郎是懂熊语的,并偶然听到母子熊之间的对话的。作者把熊和人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他们都只不过是生态系统中的普通一员,应该共生共存。这就是贤治生态主义自然观的要义之一。在此理解的基础之上,出现了以下这段有趣的对话。

“妈妈,我怎么看也还是雪啊!因为只有山谷这边是白色的嘛!那一定是雪喔,妈妈!”

(中略)“我知道那是什么花哦。”

“你还没见过吧。”

“见过的,前几天我不是采来了?”

“那不是辛夷花,你采的是梓树花。”

“是吗?!”

看到上述对话,读者脑海中可能也会浮现人类社会中父母和年幼的孩子之间简单温馨又充满童趣的对话场景。通过小熊撒娇式的口吻和装糊涂的样子,作者为我们营造了一个充满温馨感的静谧的画面。在这一点上,熊的世界与人的世界并无本质差别,实现了情感上的互通。也正因为语言和情感上的这种“共感”,那一刻小十郎不知为何胸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蹑手蹑脚轻轻地走开了。崇尚生态中心主义自然观的贤治曾多次将这种人类与自然以及人类与自然环境中的生物的“共感”以童话的形式表现出来。

(二)小十郎与杂货店老板之间的对话

当小十郎背着一大堆小山似的熊皮去杂货店卖时,他与店老板之间出现了下面一段对话:

“我带来了一些熊皮。”

“熊皮嘛,上次你带来的那堆货还原封不动地搁着哩,算了,今天还是先不收吧!”

“老爷,您别这样讲,无论如何请收下吧,可以算便宜一点儿。”

“再便宜也收不了啊!”

(中略)“老爷,求求您,多少钱都可以,您就收下吧!”

就这样,小十郎以两块钱的超低价格卖掉了自己辛苦获得的熊皮。被店伙计冷笑轻蔑、被老板肆意剥削,这段看似平常的人与人之间的对话,实际暗含了作者对人类社会中存在的差距和不平等现象的批判。同时,此处揭示了人类捕杀熊、通过获取贩卖熊皮、熊胆赖以生存的状态,贤治对于其根源,即认为自然环境是为人类所利用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也进行了间接的强烈抗议。此外,文本中多次出现熊皮、熊胆的低廉以及它对于人类的微小价值,都体现了作者对人类高高在上优势地位的抨击。因此这部作品也被中村稔认为是“贤治作品中最能明确表达其愤怒的文章”④。

文本中用“老奸巨猾的人”来定义杂货店老板及伙计一群人,这就明显看出作者对他们所持的态度。然而饱受剥削欺压的主人公小十郎对他们却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反而为了生计离不开他们,这无疑是一个极具讽刺的矛盾。并且根据“狐拳”(类似剪刀石头布的游戏)的理论来说应该是狐狸输给猎人、猎人输给店家、店家又输给狐狸的轮回循环,然而“店老板他们由于住在城里就不太可能会被熊吃掉”,这种不公平更激起了作者对这一类人的痛恨和对整个社会形态的不满。“不过这种老奸巨猾的人,随着社会的进步,自然而然会销声匿迹”,这是对于他们的未来和社会的走向贤治做出的预测和判断。

(三)小十郎与订立两年之约的熊之间的对话

有一年夏天,小十郎又一次与熊正面交锋。当他紧握枪杆对准熊的时候,熊却再次开口,与小十郎进行了如下“奇妙”的对话:

“你究竟想要什么而要杀我呢?”

“我只要你身上的熊皮和熊胆,其他什么都不要。而且拿到城里卖也卖不了多少钱,想想真是对不住你,可是我也实在没办法啊!不过现在被你这么一问,我倒情愿去捡些栗子、种子来充饥,哪怕因此而饿死,我想我也会心甘情愿的。”

“你再等我两年吧!虽然我现在死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不过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办完,所以再等我两年。两年后我一定会死在你家门口,到时候毛皮、胃肠什么的都给你。”

正如前面小十郎能够听得懂熊语,此时他跟熊之间的对话就显得顺理成章了。结果二者订立了两年之约,小十郎这次放走了熊,而熊则在两年之后死在了他家门前。由此可以看出,人和动物不仅能够交流,而且还在一定意义上实现了相互理解和信任。作者使通常处于优势地位的人类小十郎与作为动物的熊之间的对话成为可能,进而使其关系对等化,但显然这在现实生活中是很难实现的。可以说这是贤治将自己对众生平等思想的向往和追求、依托天马行空的童话世界来进行的表达。贤治在很多作品中都有类似的表达,不同国家地区、不同宗教信仰的人与人、人与动物以及人与自然之间都应彼此尊重、和谐共存。

三、结语

通过以上简要的解读,渗透在《滑床山的熊》对话中的贤治的自然观,主要是众生平等、和谐共生等思想。作品向我们表达的是,无论人类还是动物,作为生态系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都应该相互尊重、共生共存。然而,最终小十郎的死以及死后才一度实现的和谐画面都暗示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它实现的不可能性。此外,作品中多次描写到小十郎与熊虽然是“捕杀与被捕杀”的食物链关系,却并不相互讨厌,反而是互相喜欢的。但对于杂货店的人,尤其是老板,作者则表示出了强烈的反感。因此可以说作者在轻描淡写讲故事的同时是深深植入自己个人情感的。贤治在多部作品中都饱含着自己对当时西欧盛行并传入日本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的讽刺和批判,并表达了自己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生态中心主义自然观的主张。

关于贤治自然观的形成,是多种内外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毋庸置疑,其中的佛教自然观是其自然观的来源和基础。另外根据年谱的记载,贤治“1926年四月左右,开始在花卷市下根子樱自己烧菜做饭,并在附近开垦耕种田地”⑤,这样的生活体验也必然或多或少影响到了他对自然以及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当然,这其中的因素还有很多并且交织复杂,所以今后笔者想就这一课题进行更加深入细致的探讨和研究。

注释:

①④中村稔:《关于家》,草野心平编:《宫泽贤治研究II》,筑摩书房,1981年版。

②佐佐木定纲:《滑床山的熊——三个世界和小十郎》,成城国文学,2011年版。

③韩丽萍:《解读宫泽贤治的〈滑床山的熊〉》,《名作欣赏》,2010年版。

⑤堀尾青史编:《宫泽贤治年谱》,筑摩书房,1991年版。

参考文献:

[1]堀尾青史,编.宫泽贤治年谱[M].筑摩书房,1991.

[2]中村稔.关于家[A].草野心平,编.宫泽贤治研究II[C].筑摩书房,1981.

[3]佐佐木定纲.滑床山的熊——三个世界和小十郎——[M].成城国文学,2011.

[4]韩丽萍.解读宫泽贤治的《滑床山的熊》[J].名作欣赏,2010.

[5]王信峰.浅析宫泽贤治作品中的和谐意识[J].作家,2012.

(作者简介:宿淼,女,吉林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语语言文学)

(责任编辑 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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