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帝王的艺术品位能主导市场？

刘晓丹

宫廷向来与高贵挂钩。龙美术馆于2015年8月推出了“中国古代宫廷艺术品大展”系列之“盛清的世界——康雍乾宫廷艺术”，由全球私人藏家提供的260余件（套）展品中，包括2001年在香港佳士得以1600万港元成交的乾隆御制《大阅图》、2007年在香港苏富比以2385万港元成交的乾隆“瓷胎珐琅彩西洋仕女出游图笔筒”、2009年在香港苏富比以8578万港元成交的乾隆预制“紫檀木雕八宝云蝠纹水波云龙宝座”、2009年在中贸圣佳以1.34亿元成交的徐扬《平定西域献俘礼图》、2013年在香港佳士得以6450万港元成交的康熙“青花万寿尊”、2014年在法国以189万欧元成交的王翚《康熙南巡图第六卷》等。

展品之贵集中反映出宫廷艺术品的市场热度。早在1990年代，香港佳士得为了与苏富比竞争，将出自宫廷的艺术品与普通拍品剥离，提出了“宫廷艺术”概念。其后20多年来，中国宫廷艺术日受关注，全球市场涌现大量精彩之作。至2009年前后，国内各大拍卖行纷纷推出宫廷专场，宫廷艺术品成市场—大热点，瓷器、书画、佛像、玉器、家具、印章等的拍价纪录，几乎全部由宫廷艺术品创造。在香港苏富比的2015年春拍， “雍廷聚瑞——雍正御制珍品”和“怀古咏珍——乾隆题诗御器”两个专场备受追捧，多件拍品高价成交（雍正御宝“白玉九螭钮方玺”拍至1.05亿港元）。在全球的中国古代艺术品拍卖中，很多雄居前列者也与宫廷有关，它们或是皇家御制，或经帝王赏玩。

宫廷艺术品最容易满足炫耀消费者的需求。炫耀性消费的目的，是获取虚荣心、展示社会地位、攀比高层次消费方式、博得声望。炫耀性物品的稀缺性口高价格，能够将高端的财富或地位拥有者与普通人区别开，使之受到尊敬。据说，喜欢炫耀的法国皇帝拿破仑三世经常大摆宴席，席间几乎全部是亮丽的银器，唯独他自己用色泽暗淡的铝碗。原来，当日寸宫廷中的银器比比皆是，而铝制品因为冶铝技术不成熟非常稀罕，使用铝碗反倒能显示拿破仑的高贵身份。宫廷艺术代表古代最高的工艺水准，其数量稀少、材料珍贵，强大的炫耀功能使之屡创天价。

其实，民间对皇家艺术品的渴望由来已久。古代的宫廷是百姓限向往之地，皇帝的好恶自然是万众关注的焦点，人们极乐于模仿皇帝的欣赏品位。在宋代，宫廷画院画家因为有御用身份，所作风俗画极受民间欢迎，汴京的熟食店、杭城的茶肆都以画院画家的“名人画”装点门面。宫廷画家与皇家的特殊关系，是其重要的炫耀资本，而收藏者因为可以跟皇帝看到同样的画作，俨然拥有了皇家贵族般的高级体验。宫廷风格—直是国人的兴趣所在，被画家和藏家推广，原台北故宫博物院院长石守谦据此认为：传统的艺术史几乎可以说是—部宫廷艺术史。

对皇家身份和宫廷品位的热衷，中外皆然。法国的宫廷文化流出后成为民间时尚，英国王室的服饰至今仍为时尚界关注。在美国，对白宫装潢的翻新历来是总统权力交接的重要组成部分。小布什的总统办公室里，曾经满是得州风景画，得州艺术家汤姆·李的作品因为被挂上其墙壁，身价一夜之间上涨了3倍。奥巴马2009年就职当天，将劳森伯格、内维尔森的现代作品搬进白宫，不久，又用埃尔斯顿、斯塔埃尔、阿尔伯斯、约翰斯、迪本科恩、鲁沙、托马斯等少数族裔或抽象风格的艺术，替换了原来充满占典气息的作品。奥巴马的选择颠覆了艺术家的原有价码，被看中者即使作品不升值，也在履历上多了光彩。

当然，宫廷艺术的品质未必与价格绝对成正比。皇帝的品味本身有高下之分，宫廷艺术品也有雅俗之别，在清代内府的书画藏品账本《石渠宝笈》中，便收录有不少骗过了乾隆的古代书画高仿品。市场价格完全是供求互动的结果，近年买家对“沾皇气”器物的厚爱，让清宫瓷器价格水涨船高，然而在民国时期，其价值要比唐、宋、元遗物低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