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陆智昌书籍设计语言的风格
2015-05-30秦叶青
秦叶青?
摘 要:陆智昌作为当今中国书籍设计界的翘楚,其设计的书籍集体品格表现为简约洁净、朴实内敛、矜持庄重。他的设计注重细节,强调形式与内容的完美融合,在字体的选择、色彩的明度、图像的使用方面极为讲究。本文通过对陆智昌作品的个案分析进而阐述其书籍设计语言的风格。
关键词:书籍设计;文字;图像;色彩
中图分类号:TS8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5)12-0132-02
陆智昌,出生于香港,从事装帧设计工作长达十年,主要从事出版策划、书籍设计工作。其参与设计的书籍有《我们仨》《陈寅恪文集》,杜拉斯系列、钱钟书系列等,获奖达40多项,其设计的《陈寅恪文集》在2004年获第六届全国书籍装帧设计金奖“中国最美的书”。他是三联书店、广西师大出版社等多家出版社的专用设计师,陆智昌追求一种“润物无声”的设计理念,换句话说,就是洗尽铅华,不带斧凿痕。本文拟从字体、色彩、图像三个方面来探讨陆智昌书籍设计语言的风格。
一、对文字怀有敬畏之心
在书籍设计中,文字多元化的样貌给我们的书籍设计师提供了发挥想象和创造变化的无限可能。因此,优秀的装帧设计师必须具备深厚的文化艺术修养才能对文字进行处理。装帧设计家陆智昌在被问及设计有关问题时,直言不讳地说到:“书籍设计不是用来炫耀设计者有多大的能力和智慧,而是围绕着书籍的内容,做一些恰如其分的事情。我不愿拿我的设计欺负人,我是对文字怀有敬畏之心的人”。
陆智昌从小就喜欢阅读,他设计的每本书都有自己清晰的格调和独特的味道,一部部清秀雅致、简洁大气、率性拓落的封面装帧,都与他的阅读分不开,也都是他丰厚学养的体现。事实上,陆智昌是一个比较奇妙的混合体,他的设计风格虽然大都是从西方学来的,但在书籍设计中却非常注重在形式感和色彩感中加入中国式的写意和诗意。他喜用Bodoni字体和宋体字,强调文字的传达功能,颠覆了内地出版物文本页面字号设定(版面文字一般设定为10.5磅~14磅,即四号、五号字大小)一成不变的固化模式,以视感明晰度、文本可视度、阅读流畅度来把握文本字体、字号与书籍整体的空间关系,并用情感来给文字穿上得体的“衣衫”。例如,在他设计的《未建成/反建筑史》一书中正文字体采有了9磅,注释文字只有6磅。字虽然很小,但通过将字体适度的压扁、将行距合理的调宽、将体例设定成不同的文字,便使得整个内文版式设计呈现出秩序井然,条分缕析的清晰感,反而使读者阅读起来更加愉快,更加舒适。而其设计的《在路上》,封面书名则采用了Bodoni字体,如同旧式打印机在白纸上留下的痕迹,“...you could call my life on the road. Prior to that I'd always dreamed of... ”整个封一除了這句英文,其他都采用留白的方式,给予了读者无限想象的空间。
二、对颜色饱含温暖之情
在书籍设计中,色彩也是必不可少的视觉元素之一,不同于其他元素的是色彩直接作用于人的感观,激发人的各种想象、联想和情感,在营造书籍个性和塑造情感方面有着一种得天独厚的优势。事实上,不同的色彩传递的情绪是迥然不同的,不同的颜色实则就如同人的不同性格,所以书籍设计师在用色时要掌握色彩的个性,根据书籍的主题准确地选择颜色。此外,色彩的运用还要考虑到印刷的方式、油墨的性能、纸张的材料质地等。
陆智昌在用色方面是极为考究的,整体表现的极为简洁、干净,他曾经说,每做一本书,选择一次颜色,几乎都要病一回。例如在他非常珍爱的一部作品——《我们仨》封面中用了秋草一样的绛黄色,别小看了这简单的铅华洗尽的黄,它融入了作者的情感与体验。陆智昌解释道:《我们仨》这本书是杨降女士92岁时所写的,作者以平和而又略显沉重的心情回忆了一家三口快乐与艰难、爱与痛的日子。“这一段日子既悲怆又温暖,悲怆的是在特殊的年月里一家人所历经的苦难;温暖的是他们三个在几十年的聚散日子里,始终相守相助、彼此珍惜、紧紧抓住。于此来看,温暖的一面更重要,于是当时我的设想就是太阳隔了云彩洒下来那种暖暖的感觉,而绛黄这种颜色恰好完美地表达了这种情感”。再加上之前,陆智昌为了设计《钱钟书集》,曾特意上门去拜访,不管是杨降本人还是她的家,都给人一种极为朴素的感觉。绛黄也将朴素之美呈现得淋漓尽致,所以这本书的装帧给人带来的朴素和亲切感其实是杨绛给我的。从陆智昌的“解释”大家可以读到他在颜色中浸入的情感和融入的人生体验,他对于颜色的择用决不是随易为之,而是慎之又慎。
又如其设计的广西师大出版社“理想国”系列图书,其中木心的作品集《文学回忆录》上、下册分别采用浅粉、浅鹅黄色;《哥伦比亚的倒影》《素履之往》则采用淡白色。总的看来,其系列书籍的颜色都比较“轻”,无形中给人营造了一种轻巧空盈的阅读氛围,再者,这种浅色系又给人温暖之意,让人安定自若。当然,这些又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浅粉、淡白等所具有的意义空间,而是作品内容另一模式的呈现。这与木心本人在作品中所显露的一种闲适舒淡、宁静致远的情怀是相得益彰的。可见,设计者通过颜色与作者、读者进行默契传达、交流。此外,陆智昌在木心书系色彩上的另一特征便是采用单色设计,其要么为浅粉铺陈开来,要么是鹅黄晕染整个封面,要么则淡白细细酿开等。一色而成封面,简单干净,营造了一种明净、温和、纯粹的意境之美,让色彩不只是显示其装饰作用,而是让作者为人处世的生活态度跃然纸上,让读者读到更为广阔的内容,使无情的封面变得有情。这与大量书籍花里胡哨的着色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三、对图像藏匿隐喻之意
图像,在书籍设计中,主要是作为一种辅助元素,一方面,有利于作者传达意蕴丰厚的文字内容,另一方面,也会对书籍起到美化和装饰的作用,进而挖掘作品潜在的深层含义。因此,书籍设计师在图像的选取时,首先必须要对书籍的内容做一个全面的了解,除此之外,还须了解时代的需求及市场竞争的状况,这样才能选出适宜的图像。准确的图像的选择,能够延伸原著的内容,使原著的内容得到拓展和升华,也能够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作者的情感。而隐喻性则是通过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图像来暗喻作者隐藏的一些人文信息,同时也形成了书籍形态难以言表的蕴味和气息。
陆智昌在图像的选取时也是匠心独运,意味深长地。其设计的《珠还记幸》一书,封面和封底都采用诗笺图案,封面:一茎荷花,一顶荷叶,花已残,叶也破损,然而在我看来,并不觉得惨败,而有相逢之喜;封底:两株竹枝,竹下站着一个着一袭长袍的清瘦文人。这两幅图古朴清幽,不见字迹,却极富文采,在另一方面也与内容相得益彰。这本书主要介绍了作者收集师友的手书墨迹的事情,中间穿插回忆了当时与友人你来我往的经过,或品评师友学人的文艺,而这些人如今已杳如黄鹤。陆智昌则以荷花的残、荷叶的损喻友人的离去,而清瘦的文人则暗示自己,始终站在竹下等待故人的归来。在《我很丑,也很温柔——漫画范用》中,陆智昌将书名竖排,为的是节约空间给封面图片。封面和封底的图片都采用了他人给范用所作的漫画形象,封面用的是杨平凡绘的范用漫画像,脑大身子小的范用坐在小椅子上,膝盖上摊放着一本书,眼望前方,既凸显了范用对书的喜爱,也以书喻知识,表达了作者对知识孜孜不倦的追求;封底采用韩羽画的范用漫画像:范用坐在酒壶里看书,由于壶的空间小,范用双手端着书举在眼前,这则表现了范用好酒又好书的性格。这本书主要介绍不同画家眼中的范用,不管神态如何变化,他们眼中的范用的特质:喜交朋友,喜书,爱酒。而这些我们似乎从封面上就能读懂一二。
除此之外,陆智昌在设计中喜欢做减法,与他合作过的出版社的编辑都知道:想要拿到许智昌先生设计的书籍封面,没有几个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例如,在给《陈寅恪文集》做书装设计时:首先,他是努力地將书稿通读了一遍,但没能读懂,于是他就把厚厚的书稿抱回家读了整整三个月。然而,最后出来的方案却让编辑诧异:整个封面除了上方留有一小块地印着作者、书名和出版者之外,其他所有留白的位置只有两列文字,其文字则为陈寅恪执笔、林志均书丹的王国维墓上的拓片:“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从这里,不难看到陆智昌装帧设计成功的原因,那便是对于书本身的真爱以及珍视。而这,只有心中有书的人,才能将书做得如此好。
四、结 语
陆智昌先生来大陆15年了,这个曾以甲等成绩毕业于香港理工大学平面设计的高材生每次在翻阅巨匠级的作品时,都极为谦逊,他常常告诫自己的学生:对于自己所设计的书籍,应该要保持一种敬畏之心。此外,他也一再向学生传达鲁迅的设计理念,即出版能救国。所以一直以来他致力于了解纸张的气息以及字体、字号、字距的关系,力求给读者呈现出书籍的最佳形态。他通过对文字的悉心选择,对颜色的精心打磨,对图像的创造性设计,形成了一种简约的艺术风格,进而影响了我国当今图书装帧设计的走向。此外,我们也可以看到,比起书籍的形式,在设计书籍时他更加重视图书的内容,但又不是简单的对内容机械式地模仿,他所设计的图书内容与形式之间有一种“抽象的默契”。
参考文献:
[1] 吕敬人.书艺问道[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6.
[2] (日)杉浦康平.亚洲的书籍、文字、与设计[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
[3] 吕敬人.敬人书籍设计[M].长春:吉林出版社,2000.
[责任编辑:艾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