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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客观性问题

2015-05-30唐婕妤

2015年12期
关键词:历史学家史家历史学

唐婕妤

关于历史是否客观的问题,自19世纪末自然科学观的大变革以来就一直是史家们不断争论的核心。19世纪下半叶,各门学科的发展,被历史学奉为圭臬的“客观如实”这一信条动摇了。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知道什么是历史的客观性。客观性观念的内涵是指忠于过去的事实,忠于与过去事实相吻合的真理;把认知者和被认知对象,事实与价值观,特别是历史和虚构区别开来。

我们知道18世纪以来,伴随着启蒙运及科技革命,科学地位大大提升,于是改革者把科学等同与理性认为科学不讲求私利,不偏袒保证了这个世界的不断前进,科学成为一切知识的绝对范本,于是历史研究也变成了寻找人类发展的法则。它遵循着一种英雄主义模式即研究者是一个理性的巨人没有主观价值,以中立可观的眼光对待研究对象。所以受此影响建立起来的兰克的客观主义史学与实证主义史学都追求绝对的客观,历史学要如实的反应史实,就必须依赖对史料的批判考证,历史学家要如实直书。到19世纪这样一个尊重事实的时代下,科学范式的历史学获得了辉煌的发展。在这个历史学的世纪中,历史书写就是秉笔直书,就是类似于史料学。那个时代的人们相信历史是绝对客观的,这一点从未被质疑过。

但是,进入20世纪以后,这种科学范式逐渐受到质疑和挑战,尤其是后现代主义对历史学的巨大冲击。它从历史著述的形式来打破科学史学的神话,叙述体这一形式使得历史工作与文学创作没有根本的不同,它们都需要借助语言,撰写历史不是一件寻找真相的工作,而是在表现历史学家的政治理念。它不仅批判了理性的普遍意义,甚至还否定了历史的客观存在。自启蒙运动以来,知识的绝对主义上台,到后现代主义对其进行彻底的打击的同时却造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绝对主义,也就是绝对的历史相对主义。

后现代主义对历史的客观性的否认其中之一,则是从叙事体上来说的,过去的历史都是含混不清的一片,历史学家所要做的就是要给这些模糊不清的东西“设置情节”有开头,中腰,结尾。这样我们才会认识过去的历史。其实,在史家要选择什么史料的时候已经加入了自己的主观意识和个人喜好,而且对于这个叙事体而言,有很大成分上是依靠史家的想象来完成这个故事的。所以史家不会做到完全的如实直书,更何况史料也是人为留下的。何兆武先生曾说过:“历史学并不仅仅是史料学,史料是一堆砖瓦建材,但是要建构历史学上的大厦,却有赖于甚至取决于历史学家所精心勾绘的那张蓝图。”正是叙事才赋予了过去以结构和意义。在这一点上我认为后现代主义无可厚非。

后现代主义对历史的客观性的否认其二是从文本的文本性上来论断的即“语言学 的转向”:第一,文本掩盖的东西和它所表达的一样多,我们不应只读其表面意思;第二,语言具有不稳定性,即文本可以以不同的方式来解读。针对上述第一个论断,我们知道文本即语言,现代语言学认为语言是一套独立的符号系统,尤其自身的结构,它并不能准确无误的表达作者的观点,这无可非议。但是后现代主义认为一切社会事实都是语言的建构并通过话语来解释,这样就变成的语言决定论,“事实只是一种语言的存在”。我认为某个存在的事物成为思维中的概念丝毫不减其有形的存在,也不会影响人们通过语言了解该事物的可能性。针对第二个论断,实则是夸大了的怀疑主义,后现代主义认为字词与所指的对象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其实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会构建他们自己的一套词汇,语言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共识性和稳定性的。

其三,是从诠释学的本体论上说的,海德格尔认为,所谓诠释是读者寻找自我的一个过程,阅读实际上是读者将自己投射进文本里。不管作者是如何叙述的,都改变不了读者自身已有的思想。这样读者与作者的位置完全颠倒,作者的权威丧失了。那么,历史学家就可以不顾史料的严格考查批判而进行随意解释了。甚至有出现了“作者已死”这样的论断。这显然是不合理的,面对同一个史料,不同的史家的确会有不同个解释,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对史料的正确认识。历史太过于复杂,一个是史实就会有多个面向,其实任何一个历史学家都不能完全准确地描述出来,解释不同也许只是观察视角的局限所致。我们永远无法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但是我们依旧可以在对史料的批判运用上在前人对历史认识的“图像“上作出修改和填补,是指让这幅“图像”显得更加接近原貌。

所以,我们不能够向后现代主义一样在打击知识绝对主义的同时陷入历史相对主义的窠臼。每一部历史著作都像人的记忆一样既不能因为记忆有误差就完全否定记忆的可靠性,恰恰是因为记忆才证明了过去的存在;也不能因为事实和叙事之间有差距就否认叙事的有效性,历史不等于虚构的神话。当下许多人认为新闻其实很多都是制造出来假新闻,与电视剧无异,都是虚构的。但是,当这两者作比较时,我还是相信新闻多一些。正如王晴佳所说历史是追求真实的学问,只要人类社会有追求真实了解真相的愿望,历史学就有存在的基础,一旦人们放弃这一愿望满足于虚构和想象,史学才会有真正的危机。与他观点一致的夏蒂埃也承认历史学家从来就没有办法完整的重建过去,但历史学家必须以科学知识的观念作为叙述的基础,将它们建立在资料上并严谨的推导。当我们面对心怀不轨别有用心的历史记录利用者时,必须拿出“真相”这个武器,我们始终相信“有一种历史解释比别的更为真实”。

事实上,事物的客观性取决于客体本身,现实中存在的东西我们不能无视它的存在。但是由于历史有其特殊性,它是发生在过去的往事,不同于当下人们所处的环境中能感触到的事物。我们无法回到过去了解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也就无法完全复原史实。所以,历史的客观性是建立在主体对客体的不断探究上的,这里所说的客观性实际上一种包含许多主观因素有保留的客观性,即承认历史著述中包含的主观,人为,语言影响等成分。

本文的开头我就给历史的客观性下了一个定义,它所追求的这种客观性我们称之为“那高尚的梦想”。我们把历史事实或真相比喻成坐标轴的话,那么历史研究或著述就当相当于双曲线,它们的两端无限地接近坐标轴却永远不会与之相交。作为历史学家要做的应该是怀揣着这个伟大的梦想去研究历史,即使这个梦想或许永远不会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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