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语义学对英语教学的启发
2015-05-30曾楚芝
曾楚芝
摘 要:作者借助俄语语言学家提出的“对比语义学”理论,对汉英同一语言现象进行语义分析。该分析的重点集中在语义的理性意义这一个范畴内,作者认为无论是学习词汇、翻译文章或是撰写文稿,语义对等是英语学习的首要原则,目的在于抛砖引玉,探讨英语学习策略。同时,基于对中国外语教学的现状,作者提出自己的一些粗浅建议,供同行探讨。
关键词:对比语义学 理性意义 范畴 语义对等
一、引言
在中国,大学英语的教学内容虽然主要是词汇、课文精读、翻译写作等,但无可争议的是,二语习得是跨越两种语言的一门学科,对于中国的英语学习者来说,每一个学习活动都涉及了英汉两种语言的对比、比较。在笔者的工作生活体验中,许多学习者总是拿英文单词直接套一个或几个中文名词,死记硬背所谓的汉语对等词。实际上,但凡学习英语有些时日的,都知道词的用法是要区分语境的,近义词的语义之间时常有巨大的区别,一个英文单词是不能够直接套死在一个或几个汉语词上的。比如chance一词,中国学习者喜欢翻译为“机会”,机会的含义指“有利的时候,时机”[1]。而chance作为名词的主要语义包括以下三项:a possibility of something happening, a suitable time or situation when you have the opportunity to do something, 以及an unpleasant or dangerous possibility[2]。根据《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的注解,可知chance并不能够完全等同于汉语的“机会”一词。假如二语学习者没有在这个层次上对英语单词的语义范畴进行透彻的理解,而只是一味地生搬硬套,英语学习的效果肯定是不尽如人意的,甚至会造成许多沟通上的误会,进而也就没有所谓的英语交际效果了。因此,笔者认为,在大学英语教程里面,最好能够增加“语义对比”一项,即使是本科一二年级层次的学习者,都可以了解语义范畴、语义差异,进而明白单词的具体语义范畴,这才是掌握其完整用法的根本途径,避免了从小学到初高中十年英语学习死记硬背、呆板又事倍功半的学习方法。
对于大学英语教师来说,其教授每一项英语内容,都必然会在语义上进行剖析。借助中国人的认知手段,学习英语,是否得心应手、手到擒来呢?显然,答案是否定的。以英语为母语的人群,主要使用何种认知手段,对于中国人是否适用?笔者通过对汉语研究的文献进行批阅,认为英汉语言的认知手段是存在巨大差别的。笔者试图从俄语研究者提出的对比语义学这一概念入手,试图剖析英汉语言在语义这个层次上的异同,从而在认知的层面上,尽力促使二语习得者们高屋建瓴地了解英语的认知方式,进而理解每一个英语词汇其多义词的语义范畴,并了解其由来。
二、 俄语言学研究者提出的对比语义学
语义学是一门古老的学科,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五世纪的印度哲学著作。到了20世纪,自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问世后,30年代德国学者Й .Трир 又创立了结构语义学[3],提出了语义场理论,语义学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现代语义学时期。语言学语义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始于英国语言学家St.Ullmann于1963年出版的著作《语义学原理》。他提出,语言学语义学的研究对象是语言的思维内容,即自然语言的词、词素、语法形式、句法结构所负载的内容。在此之前的语义学,主要是词汇语义学,是一门研究词汇意义的学说,其最初的任务是研究词源和词的历史。学派众多,语言学家们从各自感兴趣的领域,从心理、词义变化、表意、历史文化各个角度进行了分析。
俄语语义学的研究内容,主要是语言系统内部的意义和语言的意思。对比语义学,是对比语言学的一个分支。比较、对比,是两个近义词;作为语言学里的两个学科,比较语言学和对比语言学,其差异主要在于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的不同。比较语言学是历史比较语言学的简称,包含历史语言学、比较语文学,起源于19世纪,主要理论著作为《斯拉夫诸语言的比较语法》、《斯拉夫语探讨》,比较语言学的研究对象是同一语系里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它们之间的共同点,采用的研究方法是历时比较法。对比语言学,将亲族语言或非亲族语言的语言体系进行比较, 偏重描写分析语言结构,其对比方法是共时的,在对比语言的数量上,主要是两种语言的对比,很少进行几种语言的比较[4]。对语言现象进行不同语言之间的历时比较,是比较语言学的任务;对语言现象进行不同语言之间的共时比较,则属于对比语言学的任务。历时、共时是两门学科的主要区分点,比较语言学侧重研究“同”,对比语言学则着眼于“异”。二者所使用的术语也不同,比较为comparative,对比则为contrastive[5]13-15。
对双语进行共时的对比分析,主要包括三个部分:语言规范、语言类型和语言体系。对比语义学侧重语言规范上的语义对比研究,着眼于使用中的语言,是以语义相同为条件的不同语言单位间的功能对比[1]17。 在不同的语义范畴之间进行对比,具体可从三个角度进行对比:从语义功能角度比较同一语义内容在两种语言中不同的表达方式,从概念范畴角度研究所比语言现象对应程度及表达方式,以及从语际转换角度研究所比语言现象在两种语言中的语义对等和语用对等。
笔者主要着力于从概念范畴角度,比对汉英语言现象的对应程度及表达方式。
三、 意义和语义的区别联系
无论是学习词汇、翻译句子、阅读作品,还是撰写文章,二语习得者们都得把握住英汉语言之间语义的对等程度及表达方式。要想有效地完成学习任务,就要求对语言现象的意义和语义有明确的把握。语言的意义是西方语言哲学研究的核心问题,无论是词义(即词的意义)、句子的意义、文章的意义,词的意义是承载信息的主体,在使用中千变万化;同时,意义不像语法那样有生成性,它只有解释性。因此,语言学家应能够多视角、多层次地观察意义和解释意义。从语言学的角度讲,意义包括六个层次,即:
指称意义——表示作为符号的词语所代表的一类事物的指称关系。
概念意义——反应对该事物固有属性的认识。
意象意义——表现对该事物的表象特征的感知。
情感意义——体现对该事物的态度。
联想意义——表达对该事物与其他相关事物的关系的感受。
文化意义——传达该事物与特定文化现象的历史性的象征关系。
以上六个层次,指称意义处于意义结构的核心;概念意义和意象意义通过两种思维路线——抽象思维和形象思维分别表现出来,处于意义结构的中层;其余三项不反映事物的固有属性,但由此引发带有社会性的文化心理活动意义,处于意义结构的外层[5]10。
语义学semantics这一术语源自希腊语semantikos ,于1839年首次由德国学者Christian Karl Reisig引入语言学,他在著作中提出语义学作为一门科学,其任务是研究意义的发展。 1883年,法国语文学家Bréal 发表了一篇论文,把语义学这一新学科的目标,明确规定为研究意义的变化及其原因,并根据逻辑学和语文学等标准,对意义变化的方式和变化的原因进行分类[6]。
与“意义”区别不大的“语义”,在现代语言学大师Leech的《语义学》著作中,被概括为主要七种类型,即理性意义、内涵意义、社会意义、情感意义、反映意义、搭配意义、主题意义[7]。其中,理性意义归为第一类,其他六项则归属为第二类,即非理性意义。理性意义是语言交际的核心,是信息赖以传递的基础,反映了人们对词所指称事物的理性认识。词的非理性意义是词在交际过程中产生和获得的,是人们在使用语言时附加给语言的,也称为交际意义。
至于“意义”与“语义”的区别,从现代广义符号学观点来看,一切具有符号功能的形式指称,皆称为意义。现代语言学的研究对象,并不单单指“人类的语言”一项,还包括“行为语言”,比如体态语、人工语言、旗语、手语等,这一切都可视为符号现象,因此都可以进行释意,都具有某种意义。但是,这些“意义”并非语义,语义是指自然语言符号所凝结的意义,不包括非自然语言形式所携带的意义,即非语言意义。因此,意义与语义的关系可以概括为:意义= 语义 + 非语言意义,从另一个角度讲,也就是:语义=意义-非语言意义[5]11。
笔者从事大学英语教学工作多年,对词汇教学、写作翻译等内容所涉及的语义范畴转换深有感触。对一个事物的深入研究,前提条件应该是先明确其定义。笔者在对语义学之“语义”一词之定义进行了解时,翻阅了国内外几个主要著作,虽然各家有不同的定义,但笔者认为,主要是在狭义与广义之间有些出入。俄语研究者的这个定义,是笔者认可的中规中矩、清晰明确的一个准确定义。
有关Leech对构成语义的七个范畴,笔者还是着重于第一项即理性意义,以其进行分析、衡量英汉词汇是否语义对等的标准。因为理性意义是语言意义的核心,反映着人们对语言的理性认识,至于其余六项,则容笔者以后另外撰文絮诉。
四、语义三角形
谈及语义,势必要提起C.K.奥格登和A.I.理查兹共同提出的著名的“语义三角形”理论[8]。图例如下:
奥格登与理查兹先生的“语义三角形”理论正确地区分了符号、思想、客观事物三种相关却性质不同的事物,摆正了三者的关系,在语义学研究上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该图表明:语言符号表示的是思想,思想是对客观事物的反映,语言符号与思想之间的关系是直接的,而与客观事物之间的关系是间接的。也就是说,语言符号是客观事物在思想中的反映。
五、英汉同一语言现象语义范畴的转换
语义范畴是语言的思维形态,是意义的抽象概括,是对立的统一体。语义范畴是指进入该范畴内的诸语言单位在其固有的特征功能上所表现的词义概括和表达形式的统一[9]。语义范畴转化是语言思维在词汇物质外壳上一种最活跃的运动,是最富于创造性的活动。在转化过程中,语言信息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激活,有关概念的网络信息可以得到最充分的调动。因此,词义的最终界定往往通过语义范畴转化方能实现。对语义概念范畴的界定,可以产生这些效果:学习、计划、交际和经济,即根据有限的标准知道某一个体属于某一范畴,可以获得有关该个体的更广泛的知识[10]。根据经典范畴理论,所有具有某一特征或某一相同特征的事物,形成一个范畴,这样的特征形成了定义这一范畴的必要和充分条件。
以引言出现的单词“chance”和汉语“机会”为例进行语义对比,区分其语义范畴是否完全一致。现代语义学的一个重要观点,认为语言意义以整个网络的形式呈现。某一个词项的规约意义必须包括其所涉及的整个网络,而不是其中任何一个孤立的节点[11]。按照笔者在第三部分结尾提出的原则,根据“理性意义”原则对这一语言现象进行分析,如图:
从图2的分析可以看出,只有两个灰色区域的语义是对等的。许多中国学生在学习英语的时候,容易囫囵吞枣、生搬硬套、一知半解,时常会说:“说不定,智利会有chance拿世界杯冠军。”“这是一个很好的chance,我一定要珍惜!”或“四级考试的报名已经结束,没有chance了。”这些句子有错有对,反映了说话者在其思想里,对chance这一语言符号的语义认知程度,反映了其是否掌握chance在图2中所包括的各个语义。
六、规避语误的产生,强化学习效果,提高交际效率
笔者试图引入俄语研究者提出的对比语义学观点,通过采用共时比较法,对语言现象进行汉英之间的共时比较。在大学英语的教学岗位上,笔者深深体会到,二语教学内容,都必须涉及英汉语义的对比:同一个语言现象,只有在英汉语义上达到语义的对等,它才是一个合理的翻译或写作;一个英语学习者,要想掌握英文的词汇、语法,必须先了解该语言现象完整的语义结构。
笔者深感语言学的理论著作并非只能束之高阁、供学者研究生们纸上谈兵、撰写复杂深奥的论文著作,它是人类对自己认知过程的反思和凝练,是中国人学习外语的利器。除了教师应该具备完整的语言学知识,并且能够在教学的过程中熟练运用这些语言学理论,大学一、二年级的学生,其实也可以开始了解语言学的相关知识。譬如,本文谈及的语义学、对比语义学的理论知识,都可以作为语言学常识(注意,是“常识”),在英语课本里面的每个单元里适当加以介绍。大学一、二年级的学生,经过了近十年的英语学习,其实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感性认识,他们需要在理性层次上,了解、知道英语的语言与汉语有哪些不同、有哪些特点。所谓登高望远、高屋方能建瓴,大学英语的教与学,都不该只是单纯的教与学,应该涉及初步的理论阐述,帮助二语学习者开始涉及理性的思考,学会事半功倍地学习。
七、中国英语学习策略略述
笔者翻阅近两年的出版有关教师教育、外语学习策略的著作,很是同意束定芳先生提出的一些观点。他在新作里描述了我国英语教育现状:中国的外语教学领域缺乏宏观的规划与指导,甚至在某些方面乱象丛生,根本的原因之一是理论研究薄弱。外语教学的各个环节和方面还缺乏理论的指导,甚至存在着有关领导、教育行政管理部门、从业人员轻视外语教学理论的指导作用的现象。我们一方面没有现车的理论研究成果可资借鉴,另一方面有关部门更多的是从自己的主观愿望和感觉出发,未经证实论证便仓促地出台相关的规定和要求。而且,有些课程标准的设计、教材的编写、评估标准的设定往往不是长期研究的成果,缺乏科学的理论指导[12]5。笔者希望在未来,我国的本科英语教学能够开始注重语言学理论知识的直接介绍和演练,当然,这涉及如何对大学英语教学进行定位的问题。诚如束定芳先生所言:关于大学英语教学的定位问题,我们认为应研究欧洲国家“用英语开设学位课程”的做法,把大学英语教学的目标设定为高等教育国家化服务。根据这一目标,我们的大学英语教学的课程要求、教师培训、教学评估等将需要进行革命性的大调整。具体措施共有三步:第一,部分大学英语教师,今后应该利用英语的优势,成为某一领域的专家,成为国际化课程师资的一部分——这个领域可以与语言学有关,也可以是其他人文社科领域;第二,大部分大学英语教师,根据自己的专业方向及学校现有的条件和资源,逐步争取用英语开设某一人文社科方向的学位课程;第三,其他部分英语教师,可以专门研究“学术导向英语”或“ESP”,为学生开设相关英语培训课程,帮助学生适应英语授课的要求[12]13。
中国的英语教育,肩负着“认识世界、传承文明”的重任。特别是大学英语的教学过程,是在对非英语专业的学习者们揭示语言学习特别是英语学习的规律;把人类文明史的优秀成果,特别是有关英语、英语学习和英美文化的优秀成果,包括卓越的语言学知识等,继承下来,发扬光大。笔者等在一线教学岗位工作的教师,每天的教学过程,其实就是在使用我们的语言学理论成果,为千千万万人的学习和使用外语,提供指导,提供学习方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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