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客的春节

潘桦

俗话说每逢佳节倍思亲。每每春节，无法回国的海外华人最思念的除了亲人，一定还有他们记忆中的家乡美食。

好久好久以前，我在柏林的学生公寓借住过一回，主人是对刚结婚不久的学生夫妻，都来自上海。当天的接风餐桌上居然有风鸡，随口问他们是否从上海带过来，女主人诡异地一笑，问我上卫生间时是否有注意到啥，原来卫生间过道口那里清清楚楚吊着两只风鸡呢，说是过道通风，也不用挂在外面吓唬外同人，春节时拿出来吃正好可以解馋，听后除了膜拜还是膜拜。

我的发小兼死党不仅在工作上不输外国同事，生活中也是个巧妇。她很早就出同，以前写信，后来邮件，再后来就是微信保持着联系。老看到她像变戏法一样用当地食材加中国调料和中同做法变出那么多中国菜，比如叉烧、油条、包子、米粉、虾饺、八宝饭、拉面等等。那些调料和辅料不少都是从中国背去的，记得我有一回居然给她背了整整5斤切碎了的冰冻荠菜，飞行途中让认识的空姐替我暂时保管才得以完成任务。她家花园里有个烤炉，正好可以做挂炉烤鸭，因为太复杂，一年也就春节做上一次。我有幸吃到过一次，好吃得不得了，以致平日谦虚的她大言不惭说这烤鸭不比同内的一些餐馆做得差。

记得有一年当地电视台不知着了什么魔，要拍一个中国人在德同怎么过年的节目，找上她，她也稀里糊涂答应了。结果那天，她既要招呼几个家庭的客人，又要对付老德认真的拍摄、絮叨的提问，回头写信告诉我她肠子都悔青了。

春节时在海外通常不是放假季节，而且极大可能还不是周末，但大年夜或是年初一，中同人的圈子还是会欢聚一堂，常常是轮流做东。轮到这一年我那死党请客时，她会用上红色餐巾做装饰，挂上对联和剪纸，在我看来比我们自己这里，或者至少我家都隆重。除了烤鸭，各种拿手好戏都会隆重登场。酒足饭饱之后，打牌是那批很早出去的海外华人最喜欢的饭后游戏了。拿她的话说，这里的华人不过节，但吃团圆饭。

现在微信发达，晒吃的蔚然成风。只要这里晒出那些看似还可以做做的佳肴，海外的朋友一定会来讨教如何做。怪不得在美同的一个女友每每晒自己的美食时还把食谱和做法一块写出，估计—定是供她朋友圈的人来复制。每当春节来临，那里的热心人也会组织一些联欢会，中文学校也会请孩子们表演合唱、跳舞啥的。永远不变的当然就是聚餐了。女友说那里的聚餐规模超级大，往往十几家一起，但要求每家带上1-2个菜，不会做饭的也可以，负责酒、饮料或者鲜花等。由于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所以这餐桌上的菜也是齐聚了各地风味甚至各同风味。当然，最常见的就是几家人家一起打边炉，既简单，也应景，如此便可红红火火过一年了。不论形式怎样，这样的新年聚餐上饺子是少不了的，虽然主人很可能来自南方。

随着近年海外新移民的不断增多，中同一些过节的新风俗也一定程度上带到了海外，比如上酒店聚餐，上当地寺庙烧香，年味虽淡了点，毕竟还有。最有意思的是，常常发现他们会穿上唐装一本正经地吃年夜饭，看得我们这边感动连连，想想我们在大陆过年的是不是太马虎了，索性升级做上一套汉服，春节穿出来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