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大昭寺转经廊壁画
2015-05-30周明敏
壁画,最古老的应该是史前时期的阿尔塔米拉(Altamira)的洞穴壁画(Cave art)。这些壁画都是由最简单的材料绘制而成,原始人类们就地取材,取来动物的肩胛骨作为调色板,动物的骨髓和油脂又可以成为制作颜料的黏着剂,以红土、黄土、煤烟和炭粉等天然材料为颜料。经过漫长的发展,壁画艺术的形成,大致可以分为西方壁画和东方壁画两大类,西方壁画的技法和描写的观念和西方绘画一脉相通;东方壁画多以色面和线条来表达。在技法和描写的方式上,西方壁画和油画看起来有相似之感,但壁画的技法却优于油画,体现在油画的颜料易变质,但壁画却没有此缺点。东方壁画相较于西方壁画,则体现在较少运用光线来表现立体感及凹凸变化,其更为鲜明的特点就是由佛教的传播而形成与发展。
壁画的功能性成为其重要的艺术价值,也使它有别于纯绘画形式。壁画是依附于建筑的一种艺术形式,所以其功能性也源于建筑与空间环境的功能作用。不同的建筑就有不同的功能,在视觉和心理上给予人们的印象也不同,围绕着空间的功能发挥,壁画在功能的创造中也参与其中。壁画不仅可以点缀空间环境,还可以在视觉上延展空间,最重要的它是一种信息传播方式。宗教正是看中壁画这一信息传播方式,不论是西方的基督教还是东方的佛教,都会将宗教的一些起源故事、观念和教义以壁画形式呈现给信徒。如我国西藏自治区拉萨市的大昭寺内壁画,大昭寺为藏王松赞干布为迎娶尼泊尔尺尊公主而建,殿内外壁画都是同时期绘制,将吐蕃王朝时期最精湛的技艺保存下来。现在在大昭寺主殿的二楼,部分就是吐蕃王朝的遗迹,对于历史上经历过两次灭佛运动的西藏来说,这些遗留的壁画显得弥足珍贵。
大昭寺对于拉萨来说意义非凡,松赞干布建立了大昭寺后,以大昭寺为圆心辐射建成了整个拉萨城。其实不需要用语言来形容大昭寺在藏民心中的地位,你只要亲身来到大昭寺前,就可以看到成千上万的藏民在大昭寺前从日出磕长头到日落。大昭寺内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壁画,寺内主殿一楼四壁绘有“释迦牟尼八相图”、“文成公主进藏图”、“欢庆图”以及大量的显密二宗佛像及观音菩萨等。二楼的“曲结竹普”殿内墙壁上以黑色为底色,用单纯浓烈鲜艳的颜色绘出大型的“蔓荼罗”图。尤为要讲的是大昭寺转经廊的内外侧壁画。大昭寺转经廊(指围绕中心佛殿外面的石砌的礼拜廊道)壁画是以《如意藤经》的内容绘制的释迦牟尼宿世为菩萨时的行道经历、佛本身及因缘故事,共计108段。转经廊壁画主要分为外侧北、东、南三壁,这三壁完整地将《如意藤经》的108枝内容以壁画形式展现。底色为绿色,不同色阶的绿色来描绘山、水、树,以此来填充整幅壁画;白云则作为间隔每个故事的分界点;楼阁、人物的色调都以橙红色为主。转经廊壁画壁画艺术代表了18世纪藏传佛教绘画勉派画风的最高水平,将藏族、汉族以及尼泊尔三地的绘画风格很好地融合为一种,构图之精妙、多样的手法表现以及丰富的装饰元素,每一个笔都闪烁着画师的智慧。大昭寺的壁画可以说是记录了西藏历史上的宗教、政治、经济和文化,更是在展示藏族艺术独有的审美意识。
将佛传故事绘制在大昭寺转经廊墙壁上,信徒们置身寺中,亲眼看着佛法故事的壁画,绘画内容与环境相结合,增强了宗教环境的感染力。心中神圣的佛国被人们用现实的自然生活来展现,将抽象的佛经教义用具体的的通俗易懂的绘画形式再现为视觉形象,把宗教理念融入血脉的藏族人心中,这些是精神、灵魂的根基。创作寺院壁画本身就是一种修行,创作者在作画前要经历诵经、淋浴、焚香等仪式,这样便得到佛的神力加持,创作者的个人宗教情感会在壁画中体现,希望通过自身的行动得到佛祖庇佑。壁画将佛教精神通过视觉直观地传授给人们,对人的精神空间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大昭寺转经廊壁画便提供给转经的藏民一种可寄托信念的媒介,建筑与壁画相结合,给双手合十、手捻佛珠的信徒们渲染了一种浓浓的宗教氛围。大昭寺转经廊壁画并非单纯的壁画艺术,它让转经的信徒进一步地朝拜,身心再次受到洗礼。大昭寺转经廊壁画的佛传故事,在人们转经的过程中观看和联想,从而更深层地引导着人们的思索、觉悟。
关于大昭寺转经廊壁画的构图特点也非常值得一提,以“^”山峦作为背景的分割,用树木、白云作为局部的衬托,色块的分割便用阁楼建筑来进行,人物活动为主体元素,主色调以橙红暖色调,结构排列规整、自然流畅,色调层次分明,壁画整体恢宏又彰显细节,华丽但不繁杂。为了将绘于一个平面的壁画制造出空间层次,就要依靠于图形与图形之间的合理排列、穿插交融、叠加组合与互相遮挡的手法。色彩层次在视觉展现上也得到画师的精妙安排,红橙白绿,冷暖交替。整体视觉安排多采用鸟瞰与散点透视的方法,迎合了观赏者的视觉感受。细节绘制过程中,将三角形的稳定性淋漓尽致地运用到布局上,在同一场景中的人物排列都套用三角形的框架结构。其中又以等腰三角形为主,三角形的顶端绘制主要人物,依次根据人物的地位等级来次排。
佛教壁画中装饰纹样必不可少,大昭寺转经廊壁画也遵循其道,条形装饰饰带绘在壁画四周。由三部分组成的上层饰带,有两层花纹装饰,折式垂帏分为红绿两色,金轮、火焰宝的吉祥纹饰点缀于连珠式流苏中。其余边框为双层装饰纹样,红色内边和绿底金色梵文饰带。整体色调为红绿两色,由红色和绿色派生的不同色阶的色块在应用中相互构成得非常精妙绝伦,架构的节奏和层次把握得驾轻就熟,使得整体画面十分生动。藏传佛教绘画的用色具有秩序性:天空的蓝色、森林的绿色、云朵的白色和人物、阁楼的橙红色。这种设色的规则在藏民心中有着深厚感情,是民族文化的个性特征,同时也展现出教徒千百年来对于佛国世界的色彩联想。
大昭寺转经廊壁画的绘制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其中的步骤和方法显得尤为重要。底层的要磨光,然后上一层胶,紧接着确定好构图的位置等待之后的加工。转经廊脱落的部分给我们清楚地展现了壁画绘制的基本步骤:起草部分是用碳条勾画出轮廓,以墨线绘之作为定稿,继而打底色。设色以色彩平涂的方式来填充主体,树木、山石用不同色阶的绿色为基调,阁楼、人物服饰则用橙、红为底,云为白色,其间穿插蓝色、绿色。设色之后便是晕染,此技法主要运用在中心佛像、背光和云朵上,根部深暗,在边外逐渐变淡,有淡染法、条染法、点染法、平染法和粗染法。之后进行描金眼、沥粉堆金、勾线、开眉眼、压磨金线、罩光等。大昭寺转经廊壁画造型用线多以游丝描和铁线描为主,偶尔运用兰叶描法。游丝描绘的衣褶轻松流畅,疏密有度,似行云流水,刻画出装饰繁缛以及衣服的飘逸和质感。以金线沥粉勾勒的纹样华美大气,装饰性极佳,同样运用此法的还有珍宝、飘带衣裙的缎纹、璎珞首饰、冠冕及龙凤等图案。
大昭寺转经廊壁画艺术代表了18世纪勉派画风,精心绘制的释迦摩尼百行图在百米廊壁上呈现,展现了画师的高超画技和深厚信仰,更加体现他们的过人智慧,使得大昭寺转经廊壁画成为同类题材中的引领者,是具有非凡的重要性和不可替代性。它本身服务于宗教,但现实意义却超越了其初衷,突破了在文化、种族、地域、甚至时空的局限,不断地展现出它意义的多重性。时代的发展,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大昭寺转经廊壁画,其价值形式也产生了变化,文化历史价值、商业价值都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变化。信徒能从视觉到理念的效应传达,都源于大昭寺转经廊壁画的职能的多样性和包容性,不仅传授教义,也美化了寺院环境,同时也提供了一个宗教和民间艺术的展示平台,是“物质”与“精神”的高度结合。
作者简介:
周明敏,南京艺术学院设计学院平面设计专业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平面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