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宝力高:从草原走向世界的蒙古人
2015-05-30张富兰
张富兰
应主办方邀请,10月24日上午在中央音乐学院举行了“齐·宝力高工作坊”专题活动,世界马头琴大师齐·宝力高带着他珍贵的三把马头琴,与中央音乐学院的专家、师生面对面分享他的艺术人生。
齐·宝力高,这位蒙古族的世界马头琴大师,出生于内蒙古科尔沁草原,是成吉思汗大儿子术赤的后代,国家一级演奏家。他身上散发着蒙古族艺术家所独有的粗犷豪放而又深情的气质,通过此次“齐·宝力高工作坊”的开展,他向我们分享了自己对于人生的信仰、对于爱的感悟和对于马头琴的信念。
一、对于人生的信仰
齐·宝力高是一位非常质朴的艺术家,在演讲时,他从口袋中掏出两张褶皱的草稿纸告诉我们,由于工作时间很紧张,昨天他在飞机上写了今天要讲课的内容,他手中拿的是飞机上的纸质垃圾袋,他认为,对于艺术家来说垃圾也可能是珍贵的。在他看来,艺术家并不一定要在高级的工作室、在抽烟喝酒时才能创作出伟大的作品。他告訴我们:“一个艺术家,首先是一个人,是妈妈把你生出来的,这一点,就连成吉思汗也不例外。因为艺术家首先是一个是人,所以首先要跟人在一起才能够伟大。我们是人,我们要说人话,我们要演奏人的音乐,我们的音乐要为人类作出贡献,这才是人民的艺术家。”
他强调,作为一个人,还要有民族自尊和国家自尊。
二、 对爱的感悟
身体里流淌着成吉思汗的血液对于齐·宝力高来说是一件十分骄傲的事情,可是他说,世界上最伟大的是母亲。
他告诉我们,58年前他的母亲送走未成年的他走出草原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一个男子汉,在干伟大的事的时候,时时刻都不能跟自己过得去,跟自己时时刻刻都过不去的男人才能办伟大的事业。妈妈只给你这一句话,你不到18岁别回来,我们齐家就留下你了,我生了18个孩子,现在就留下你了。”在长大后,他终于明白了那种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惆怅和牵挂,他说,人的一生中,母亲唯有一人,为了纪念和感恩母亲,他为母亲创作了一首《献给母亲的歌》。
他提到,在明年73岁生日之时,他将携手中国交响乐团一起在中国国家大剧举办73周岁音乐会,音乐会的名字就是:《献给母亲的歌》,因为他心里想,祖国就是他的母亲,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的祖国。在日本待了30年的他,常常会想:我为什么会待在这里呢?我还是要回去,回到我自己的祖国。在日本生活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他都在怀念祖国、思念北京,所以在70岁的时候,在夫人的劝说下,他回到了祖国。
三、对于马头琴的信念
作为一名世界级马头琴大师,齐·宝力高对于马头琴的改革、传承和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讲座中,他为我们讲述了他对于马头琴的历史和他对于马头琴改革的历程。
他讲到,马头琴在古代时,最早不是用马头,而是人头,后来到元朝时,人头改为龙头。1368年朱元璋打败了蒙古人以后,蒙古人逃到了自己的草原,蒙古人又对马头琴进行了改造。由于蒙古人信奉喇嘛教,喇嘛教里面最厉害的佛是马头金刚,马头金刚头上有三匹马,三个马都是红棕绿脑袋,这代表着,一个马叫的时候人间震动,三个马一起叫的时候地球就毁灭了。所以蒙古人做了三个脑袋的马头琴,下面座了一只龙。后来,由于三个马头太占地方,老百姓就把它变成了一个马头的马头琴。由于齐·宝力高先生是五世活佛,研究过佛教,所以他深知马头琴的马头上红棕绿脑袋的现象是由于佛教的影响。
讲到马头琴的改革,他说:“改革马头琴并不是我愿意改的,是逼上梁山。”他是一位在文化大革命中蹲过监狱的艺术家,劳动改造过三年,从监狱出来后,他在北京参加了一个独奏会议。当时,江青听到了他的演奏,对他做出了极大的肯定,并吩咐人民日报、解放军日报对他做了专题报道。那是72年12月2号的报纸——《马头琴的心声》,从此以后,他变成了独奏演员。便开始对马头琴进行改革。
马头琴的弓子不行,我去非洲出差的时候就去花1200块钱做了小提琴一样的松木弓子,调弓更没问题。经过几十年不断地改革,最后做成了sol、 do定弦的马头琴,弓子是松木弓子,并当场向我们展示了改革后的马头琴,马头琴的弓子是当年在日本花费55万日元制作的巴西松木弓子,倾向使用8块钱买来的木头制作而成,琴杆跟了他50年。后来马头琴发展出了各种形制,后来他的儿子又改革出了4根弦的马头琴,解决了马头琴的低音问题。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时,他带领自己的马头琴乐队来到金色大厅演奏,他说:“感谢这次大会,我的祖先800年前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刀枪不入,今天成吉思汗的后代唱着和平的歌曲拉着马头琴来到了金色大厅。和平是人类的太阳,我献给大家的是《初升的太阳》,这是和平的太阳。”他们的演奏赢得了维也纳大厅观众的热烈掌声,他对于马头琴改革的许多初衷都来自于他的民族自尊和国家自尊。
对于马头琴改革的成功和他在马头琴演奏、教学领域获得的巨大成功,他始终强调要感谢自己在年轻时中央音乐学院学习的小提琴。因为小提琴他知道了什么叫和声、曲式,也了解了小提琴的弓子。他说:“在学习了小提琴后,我回去看我们之前的马头琴弓子很松,只能在蒙古包里拉,在舞台上拉是听不见声音的。感情代替不了曲式,曲式一定要学好。我的曲式是洋的,没有多一个音少一个音,节奏和旋律是蒙古的,为大家承认。没有曲式的曲子是走不向世界和舞台的,只能存留在牧区,所以我们的好多音乐为什么登不上舞台,问题就在这里。”在提起《万马奔腾》这首曲子时,他非常感谢作曲家吴祖强老师,他说:“我是跟吴祖强老师学习的曲式,最开始我的《万马奔腾》连记谱都记不好,是吴祖强老师帮我记的,所以我的谱子是比较完整的。当时没有他教我,我现在是不会作曲的。”
由此可见,齐·宝力高老师在改革马头琴的过程中,吸取了小提琴演奏技巧并改革了弓弦、吸收了西方作曲技法进行创作,做到了洋为中用,吸取西方音乐的精华,改革马头琴,带领马头琴走向国际舞台。
在马头琴的传承上,齐·宝力高也做了很多贡献。他在国内外举办多次马头琴培训班,并开办了马头琴艺术学校,弟子达到50000余人。他还创立了野马乐队——马头琴艺术历史上第一个马头琴乐队。他将“老师”这个身份飞当做一个伟大的事业,他说:“一定要对自己的孩子负责,老师是多么伟大的事业,老师是一支蜡烛,为了照亮别人一只燃烧自己,最后烧得没有了也就结束了。我们在座的都有老师,所以一辈子不能忘记老师。我的四位老师去世了,去世后,我在学校里建了四个十米高的玉石马头琴塔,他们都教过我,所以我不能忘恩。我在我的学校里建了最高级的音乐厅,因为等我去世后这个音乐厅还存在,我不能光考虑自己,还要考虑后100年,我去世后这个学校还存在。”
在马头琴的教学上,他依然秉承“古为今用 洋为中用”这个观点。他要求自己的学生不能光学马头琴,还要学习钢琴演奏,因为不学钢琴,学生们的脑子里没有和声这个概念,他们的乐感都是单声道的,不能够真正将马头琴拉好。
齐·宝力高将改革、发展、传承马头琴作为自己一生的信念,他说:“我们一定要向西方学习,向金色大厅学习,400年后依然存在。人不能总考虑“我”怎么办,我什么都没考虑过,只考虑马头琴。因为母亲说过:“儿子,马头琴是有灵魂的乐器,他是成吉思汗留给你们的乐器,你把它拉好了妈妈就放心了。”
工作坊上,齐·宝力高老师用一句经典的蒙古话作为结语:人生本是夏天的苍鹰,到冬天死亡,但是伟大的事业是一万年都完成不了的,要为了事业而活到底、干到底。这就是蒙古人的文化,也是他毕生的追求。
在结束时,齐·宝力高老师为在场的所有教授、老师和学生们演奏了经典的马头琴乐曲,他的马头琴声豪放而又深情,直指心灵。在2014年“中华文化人物”颁奖时,主席团曾感叹:他在琴弦上的歌唱与奔跑,他的深情与豪迈,让他成为了一个从草原走向世界的蒙古人。我想,作为一位将马头琴带向世界的大师,他当之无愧。
“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研究工作会议”暨“首届中央音乐学院非物质文化遗产(音乐类)展演”中备受大家关注的活动非“西南少数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音乐类)展演”莫属。
10月24日晚19:30,42位少数民族的非遗传承人和民间艺人带着承载他们生命力的歌声和舞蹈为京城的观众们奉上了一场精彩卓绝的少数民族音乐文化盛宴。
虽然已入寒秋,夜晚天气寒凉,但依然抵挡不住观众们对于少数民族歌舞的热情期待,音乐厅内800个席位几乎座无虚席。此次展演中,少数民族非遗传承人和民间艺人也满怀热情,为大家带来了自己最拿手的绝活,展示出他们对于传承民族文化的热情和对于本民族传统音乐文化的骄傲。
此次展演活动主要展示西南少数民族特有的歌舞音乐种类,分别是”傈僳族“摆什”、布朗族“布朗弹唱”、傣族“孔雀舞”、傈僳族“阿尺木刮”、怒族“哦得得”、白族“白曲”、纳西族“阿卡巴拉”、白族拉玛人“开益”、拉祜族“葫芦笙舞”。
傈僳族的“阿尺木刮”被列为第一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阿尺木刮”意为“山羊的歌舞”,是一种自娱性歌舞,主要流传于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维西傈僳族自治县。本次展演由傈僳族“阿尺木刮”传承人李碧清带领他的7位兄弟姐妹为我们展示,通过观看我们了解到,这种舞蹈不使用乐器伴奏,由参与者自始至终踏歌起舞,舞蹈的跳法有许多种,表演者在踏歌的過程中分别跳出大圆圈、半圆弧、直纵队等队形。每队有一名领唱者,其他成员和唱。乐曲的开头会有一个无唱词内容的起音,颤抖悠扬,宛如旷野里山羊的呦呦长鸣。由于“阿尺木刮”的表演歌声雄厚嘹亮、踏歌时舞步坚实粗犷有力,很快就感染了在场的观众。
怒族的“哦得得”是云南省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云南省怒江州福贡县匹河乡,是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相互表达感情时不可缺少的曲调,是一种保留完整的民间歌曲。由省级传承人郁伍林带领两位怒族民间艺人向我们展示了两种类型的唱法。第一种“哦得得”为男女两人载歌载舞对唱,在唱词中会经常出现“哦得得”这个词,用来表达青年男女之间的相似情谊。第二种“哦得得”为用四弦琵琶“达比亚”伴奏的唱法,在演奏的过程中载歌载舞。民歌“哦得得”主要通过艺人们口传心授,目前会演唱“哦得得”的艺人越来越少,流传在民间的曲谱、唱词也开始减少,亟待加以保护。
布朗族的“布朗弹唱”,主要流传于云南省西双版纳勐海县,布朗弹唱有五种基本曲调,一般采用男女对唱,唱腔圆润委婉,在当地一直有就有“听歌要听布朗歌”的说法,无论是节庆还是日常生活,布朗弹唱已经是布朗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这个精彩的节目是由国家级传承人岩瓦洛、玉帕甩在现场为我们展示的。
“阿卡巴拉”是纳西族的一种具有代表性的民间歌舞,是云南省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阿卡巴拉”意为欢乐吉祥,阿卡巴拉的歌舞内容包括着对神的祭祀、对自然的敬畏和歌颂以及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歌颂和向往,是纳西民俗和历史的重要体现。由省级传承人和尚芳、民间艺人和德明等在现场为我们展示。在观看中我们不难发现,与其他纳西族歌舞不同的是,阿卡巴拉主要表现出一种豪放愉快的生活状态,舞步中包含着许多“大跳”,脚下的动作较多,跺脚的动作大多粗犷、有力、坚实,不管是在歌声中还是舞步中都向我们传递出纳西族坚毅、乐观的心态和原生歌舞中所饱含的顽强的生命力。
傈僳族的民间歌舞“摆什”是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是云南省怒江中最具代表性的傈僳族山歌体民歌品种之一,多在节日聚会,庆祝丰收、男婚女嫁等喜庆的场合演唱,歌词内容广泛、曲调热情。“摆什”的国家级传承人李学华带领三位民间艺人在现场为我们演唱。在观赏中我们发现,“摆什”的唱法有着波动的抖颤音,多人一起演唱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多声的听觉效果。在演唱的时候,演唱者会随着音调轻轻摆动身体展示出生活在怒江江畔傈僳族人民悠然自得的心境。
在展演中,备受大家瞩目和惊叹的是剑川的白族“白曲”,白族的“白曲”是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主要流传于云南省大理市剑川县、洱源县,以及与剑川接壤的怒江州兰坪县,剑川“白曲”以曲调优美、流传广而著称,是白族地区流传较广、历史悠久的古老音乐品种之一。据史料记载,“白曲”已经有1000多年的历史。省级传承人姜忠德、李宝妹为我们现场演唱的“白曲”为男女两人对唱,表达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曲调优美,最让现场观众惊讶的是李宝妹优美动听如泉水般清澈纯净的嗓音,她的真假声转换自如、声音甜美,仿佛带领我们走进了美丽的剑川,无不让在座的观众们惊叹竟有如此美妙的声音。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离不开家族的传承,这是一种民间文化最传统的保护方式,拉祜族一家人在现场为我们带来的拉祜族“葫芦笙舞”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拉祜族的“葫芦笙舞”是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主要流传于云南省普洱市澜沧拉祜族自治县拉祜族聚居区,是以吹葫芦笙为伴奏的民间舞蹈,葫芦笙舞有近百套舞步。在传统节日或农闲时间人们欢聚在一起通宵达旦跳葫芦笙舞,感谢神灵护佑、庆祝丰收、祈愿来年平安幸福。省级传承人李石开带着他的一家四代人为我们现场表演了葫芦笙舞,他们一家人的脸上洋溢着开心幸福的笑容,把现场观众带入到了非常欢快的情境中去。
民歌“开益”是云南省第二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在碧罗雪山下居住着白族支系拉玛人,“开益”是拉玛人诗歌、歌谣的总称,用演唱来表达。“开益”的音乐表现方式各不相同,但可分为三个大类:达开益、算开益、容开益,主要用于唱腔上的区别,演唱的方法各不相同。开益的演唱内容几乎包含了拉玛人的整个生活、伴随着其一生。省级传承人李全文、州级传承人李建平现场为我们进行了演唱。
在展演的现场,最让现场观众惊叹的是傣族的孔雀舞,在这次的展演中我们所看到的孔雀舞与通常所见的杨丽萍的孔雀舞有很大的区别,舞者身背象征孔雀羽毛的支架在舞台上模拟孔雀的生活习性,带有很强的宗教性、传统性特征。孔雀舞是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是我国傣族民间舞蹈中最负盛名的传统表演性舞蹈,广泛流传于云南省傣族聚居区,在傣族人民心目中孔雀是幸福吉祥的象征,孔雀是幸福的鸟,由国家级传承人约相和省级传承人喊思在现场为大家进行了展示。传统孔雀舞是一种跨界族群分布的舞种类型,是云南与东南亚南传佛教文化圈最具代表性的乐舞种类。
最后,李石开一家再次登台,为我们带来吉他弹唱《快乐拉祜》,李石开带着70多岁的老父亲、自己的夫人、女儿、小孙子在现场共同弹奏起吉他,载歌载舞,传达出拉祜族人民对于传统音乐的热爱,更传递出少数民族音乐文化血脉相承,代代相传的生生不息的活力。
通过这次展演,中央音乐学院的师生、京城的观众得以近距离地观赏和接触原汁原味的少数民族音乐文化,通过这次展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因为了解而喜爱,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传统音乐文化一个机会,让更多的人加入到关注和保护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行列中来,为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营造一个优良的生存环境是一件非常紧迫的事情。相信在中央音乐学院、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以及关注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的各界人士的不断努力下,我们一定能够克服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难题,这些优美动人的歌曲和舞蹈定会长久地陪伴在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