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震 多重身份的“没老板”

雁形

徐震是知名的当代艺术家，也是创办没顶公司的“没老板”，而“徐震”还是一个品牌。3月28日至5月24日上海龙美术馆（西岸馆）举办徐震大展之际，我们来深入了解一下这位艺术家的多重身份和他不断演进的艺术作品。

艺术家、策展人、公司老板、画廊主人、艺术商店创办者、艺术网站创始人，具备多重身份的徐震人称“最能折腾的年轻艺术家”，自称“没老板”，实在是一个在各方面都“太会玩”的人。“太会玩”这个评语加诸需要严谨的职业人身上，通常是贬义词；而加诸任何艺术家或创意工作者身上，无疑是很高的褒奖。正是这么一个在形形色色领域中“太会玩”的徐震，目前活跃于中国及国际的重大艺术活动上，时时引发震撼，俨然已成为新一代的当代艺术领军人物。艺术家徐震的震撼履历包括：曾作为最年轻的中国艺术家参加了2001年第49届威尼斯双年展；2004年获得CCAA“最佳艺术家”奖；历年来多次参加于美国迈阿密、瑞士巴塞尔、中国香港等地举办的巴塞尔艺术展；2014年在UCCA举办个展，参加纽约军械库艺博会；2015年举办香港首展，在龙美术馆举办个人大展。作为“没老板”的徐震履历更是不容小觑：2006年协助创办网络当代艺术论坛Art-Ba-Ba（www.art-ba-ba.com）；2009年创办没顶公司；2013年推出品牌“徐震”；2014年创办没顶画廊，合作创办“皮毛PIMO”艺术衍生品商店；2015年提出“以产品形式展示艺术”、“艺术品套装”概念，预示着又一次全新的变化。

徐震其人

徐震1977年生于上海，1996年毕业于上海工艺美校，此后便开始艺术创作和相关活动。20世纪90年代，意大利艺术家乐大豆（Davide Quodrio）创办了比翼艺术中心，徐震负责在中国的艺术交流活动，是国内组织艺术交流活动的先行者之一。2006年，他与一些艺术家一起创办了Art-Ba-Ba网站（www.art-ba-ba.com），这个“艺术家的网站”至今还十分活跃地讨论着艺术家们所关心的艺术资讯和各类艺术话题。但归根结底，徐震的主要身份还是一位艺术家。他的艺术创作形式非常广泛，包括装置、摄影、影像和行为等。他的作品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和双年展均有展出，包括威尼斯双年展（2001，2005）、纽约当代艺术馆（2004）、国际摄影中心（2004）、日本森美术馆（2005）、纽约当代艺术博物馆PS1（2006）、英国泰特利物浦美术馆（2007）、英国海沃德画廊（2012）、里昂双年展（2013）、纽约军械库展览（2014）等。迄今为止，徐震分别于2014年在UCCA和2015年在龙美术馆举办了两次个人回顾大展，其间展出了他的大量重要作品和近年新作。

以不同方式采访徐震，往往会得到冰火两重天的感受——独自回复问题的徐震惜字如金，风格很酷；而对话中的徐震乐意畅谈创作，幽默恣肆。当他在世界各地奔跑着，为各个重要展览忙碌筹备，从他那里可能获得的就是一份简练到骇人的访问回答。也曾见到在10到20个精心准备的问题底下，答案比问题还要简短，极致个性，让笔者无从下笔渲染成一篇洋洋洒洒的大专访，只得照原样列出问答。但锲而不舍如我，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放过一个重要的采访对象？于是咬咬牙坚持约谈，终于获得了一次电话对谈的机会。于清晨正襟危坐，一堆整理好的详细资料、作品图集，采访便因越来越深入广阔的话题大幅度延长了时间。最终，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采访录音让我心里有了底，满意地收尾道别。惯于品评人物的我在交谈中发现，徐震的语言颇有点学术风度，似乎是写作人般的腔调，而问到这种语言风格，他却认为自己讲得太随意了，正与我的印象相反。

展览现场的徐震则是让人觉得思维活跃、待人亲切。记得没顶画廊开幕展那天下午，我在画廊楼下巧遇了策展人李振华，相请不如偶遇，于是一同上楼观展。徐震、艺术家王思顺及一些圈内熟人看到李振华自是先开心地聊天打趣一番，气氛相当轻松欢乐，作为夹在熟人间的一名媒体人，我也是热情地招呼大家合影留念。在去年上海艺博会没顶画廊的展位上，所有人都在围观鲜红色裱花奶油蛋糕般的作品《天下》，而我正对着几幅古典风格的风景画作拍照，一旁的徐震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你有没有看到上面那些曝光点？这就是人们对艺术品拍照时闪光灯在照片上留下的光点。”复制与戏仿是徐震常用的艺术创作手法，此时此刻的他语气似乎带着一丝促狭与狡黠，让我拍照的手不由僵硬了一下，随即又为这种艺术与现实的场景再现而了然地会心一笑。

2014年的徐震

2014年，徐震似乎突然成了处处可见的艺术圈红人，我们可以从以下一串按时间罗列的事历中体会一下他在这一年的活跃度。

徐震个人的重大展览事件中不得不提UCCA的徐震大展和纽约军械库艺博会。1-4月，UCCA举办“徐震：没顶公司出品”大展，展出作品包括逾50件装置、10件录像、40件绘画、拼贴和多件行为作品；展览脉络为：徐震1990年代末的早期个人创作，2009年创立没顶公司之后的集体身份创作，2013年没顶公司推出品牌“徐震”并发布一系列重要新作。3月初，徐震作为“委托艺术家”参加在美国纽约举办的“军械库艺博会”（The Armory Show），以《天下》系列作品作为军械库整体视觉设计的主要元素，并为此次艺博会创作了装置作品《货币理想》和《意识行动》。

没顶画廊的开幕，也是徐震艺术生涯中的又一个转折点。9月26日，M50秋季联合开幕，“没顶画廊”开幕展：王思顺个展“真理”。这一天，沪上艺术媒体均记忆犹新，他们从外滩及上海的各处纷纷汇集M50，参加联合开幕中多个展览的开幕。据悉，没顶画廊正式开幕前，已经在纽约军械库艺博会初次亮相。

此外，11月在上海同期举行的艺博会，我们也看到了没顶画廊，以及又一个在其事业中的新生“物种”——“皮毛PIMO”艺术衍生品商店。11月12日，第十八届上海艺博会开幕，没顶画廊携徐震的《天下》等作品参展。而现场，作为画廊主的徐震更多地介绍其他艺术家的作品。11月13日，第二届“Art021上海廿一当代艺术博览会”在上海洛克外滩源开幕，室外的空地上，矗立着徐震的巨型雕塑作品《永生》。相同时间与地点，“皮毛PIMO”艺术衍生品商店开幕，合作创办人徐震与周大为亮相开幕现场。

经历了2014年诸多个人重大事件后，徐震在改变。从一个回答媒体问题极其简练的艺术家，转变为一个积极自我宣传的“没老板”。近年来，宣传媒介的版图大大改写，几乎每家注重线上宣传的公司都经营着自己的公司网站、公共微博、公共微信，尤其是微信，几乎是小范围内精准推广的最强利器。徐震在微信上自称“没老板”，时时发布自己的最新消息，以前想要深入了解徐震，约访对谈可能是个最佳途径，如今却只要查看微信就能了解他的最新动向了。与过去“养在深闺中”颇显神秘的艺术家不同，从个体信息传播的角度来看，现在的徐震堪称“开公司的自媒体人”。而面对媒体时，他也从十分低调的状态，转变为大方面对镜头，或是尽力抽出时间，提供详尽的答复。

两个大展之间

从2014年在UCCA举办的徐震大展到2015年3月底在龙美术馆开展的徐震大展，均展出了徐震历年来的重要作品。前者是一次颇为全面的徐震作品中期回顾展，后者则在3万多平方米的空间里展示100余件作品，包括他的部分旧作与2013年以来的最新创作。

《彩虹》、《喊》和《只要一瞬间》等早期作品中行为艺术的元素较多，其载体还常常是录像。对此徐震谈道：“当时录像等观念艺术的创作形式接触得比较多，因此就顺手拈来。有时我对装置、摄影很感兴趣，就采用这些方法来展现作品。对于我来说，没有太多形式上的限制。”而后来的作品发展出更多的创作形式，如：行动绘画《动荡》是用喷漆创作的符号化作品，结合了涂鸦艺术，其效果带有手工银盐摄影冲印的粗糙颗粒感。

随着时间推移和社会环境的种种变化，徐震的装置作品成为他一段时期内的主要代表作。其中，装置作品《香格纳超市》把商品的空包装放在超市置物架上，一方面对艺术市场泡沫的讽刺意味十分明显，另一方面又是对售卖表象超过实质的商品世界的批判，似乎暗示着这样一个悖论：消费至关重要，但亦是毁灭性的。最早，《香格纳超市》于2007年出现在美国迈阿密巴塞尔艺术博览会上，货架上的货品在展览结束时几乎被抢购一空，展览及其过程暗示了艺术与全球市场的游戏规则似已彻底崩盘。2008年，这一装置的另一个版本为昆士兰美术馆收藏。2014年，徐震以原尺寸在新加坡复制了一个典型的中国式超市，“超市”呈现出的暧昧和矛盾属性，似乎也成为新加坡身份认同的一种隐喻。

2013年创作的几件装置作品也十分值得注意。其中，《运动场》直面社会现实，把搜集到的真实历史事件路线图转变为花园设计。《没顶曲颈瓶》则是对传统形式进行了当代改造，把中国传统陶瓷瓶的瓶颈进行90度弯曲，成为一种前无古人的陶瓷器皿样式，这一系列的作品也出现在此次龙美术馆的大展上。《意识形状博物馆》以文化考古式的实践，再现并组合了百余种宗教仪式动作，将其变形为一套“心灵健身操”，以大量照片的形式保存下来，置于玻璃箱中展示。

徐震的创作总是在古典与当代、西方与东方之间不断游移，或者毋宁说，这些不同来源的素材经由他的改造，转变为全新的当代艺术作品。这次在龙美术馆展出的新作《欧洲千手古典雕塑》集合了19座不同形态的西方古典雕塑，借佛像中千手观音之形，幻化出本不存在的西方千手雕像。而《金属的语言》却用当代元素进行创作，他收集了漫画中的文字，并用金属链条拼绘出独立而鲜活的短句。其他展品包括：《永生》系列新作、《杂技》、《马》和《集团》系列等。

不断演进的系列作品

如果仔细留意一下徐震两次大展的展出作品，以及近年来出现在各大艺术博览会和艺术展览的作品，可以发现其新近作品还呈现出系列化演进的态势，例如：《永生》和《天下》系列作品。

初见大型雕塑作品《永生》是在2014年初的UCCA大展上，中西雕塑上下颠倒的拼接方式、以纯技术手段复制原作的形式，都让人耳目一新。这件大型单个雕塑作品将天龙山石窟菩萨半跏像和萨摩特拉斯的胜利女神像颈部对接而成，整个创作过程超过一年半。当时徐震解释说：“东西方的经典我们已经习以为常，形成固定的理解模式和审美习惯。把希腊雕塑和中国佛像结合在一起，对这种固定文化的呈现物进行艺术改造，从而创作出基于传统的当代雕塑。”这件雕塑正是《永生》这个新系列的开始，该系列作品使用砂岩、人造石、玻璃钢和树脂等材料，采用3D扫描和3D雕刻等现代技术，嫁接了来自世界各地博物馆的无头而又残破的中西方雕塑。

在2014年11月Art 021现场，徐震曾对我说：“新的《永生》系列作品做得比以前更好，尤其从技术上来讲更完美。”此时户外展出着《永生》系列的雕塑群像，与在UCCA展出的两件《永生》系列作品相似，这几件作品都有着石料本色的外表。此次的龙美术馆大展上展出了三件《永生》系列作品，分别为：《永生一北齐圆雕菩萨立像，亚马逊和野蛮人》、《永生一马拉松的士兵宣布胜利，受伤的迦拉太人》、《永生一隋朝贴金彩绘石雕菩萨立像、来自维也纳的维纳斯》。谈到“北齐和亚马逊”这一奇妙的组合，徐震表示：“这件作品上下两部分雕像的具体来源分别是：现藏于山东诸城市博物馆的北齐圆雕菩萨立像，现藏于意大利罗马玛西摩宫的亚马逊和野蛮人。”显然易见，这三件作品仍然是将来自中西方文化的残破雕像进行嫁接，同时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一半部分的西方雕塑出现了组合雕像，另一半部分的东方雕塑则依然是单个雕像，而作品表面的处理则采用了涂白、贴金和彩绘等手法。这些形式上的变化，展现了《永生》系列全新的演进。

另一次演进发生在《天下》系列作品上。《天下》是什么样的作品？它是一幅布上油画，又像是一件装置作品，甚至是一块真实的蛋糕。该系列的定义是油画作品，而事实上，徐震将蛋糕裱花技术运用于油画创作，油彩大大凸出于画布表面，似乎已经突破了绘画的定义而接近于装置。此外，色彩的变化也一直是该系列作品的追求。

去年3月，作为2014年军械库艺博会的委托艺术家，徐震将他的《天下》系列作品融入到了艺博会对外宣传的各个方面，鲜艳的色彩在不同的单件作品中分别呈现为蓝为主的明快冷色调、蓝绿橙黄为主的复合深色调、粉红为主的艳丽浅色调等。去年11月，《天下》系列之一亮相上海艺博会；而在Art021和皮毛商店开幕时，这一作品又化身为一块巨大的蛋糕，最后切成一块块分给了到场的来宾。今年3月，在香港PMO元创方的徐震香港首展“20岁”现场，《天下》系列新作成为这场徐震绘画新作展的独秀主角，并以艺术品套装的形式陈列作品。“Oh yes，20岁！”这是一句20岁青年人的爱情宣言，因此作品的色彩是鲜粉、嫩黄、亮紫和明红……而在龙美术馆，《天下》又有了全新的“黑光”系列，如同纯黑的巧克力蛋糕。

对于不断变化的《天下》系列，徐震谈到：“香港举办的‘20岁展中出现的是《天下》绘画的新系列，所以是唯一的展品。没顶公司此次以产品形式推出艺术作品，用广告方式呈现艺术作品，是具有开拓性的艺术传播方式。与军械库展出的作品相比，同是《天下》系列，但会有单独的系列命名‘20岁，包括在龙美术馆即将展出的‘黑光系列也是。”

从系列作品的演进态势来看，对不同来源素材的复制与改造、以“产品”形式展示艺术品是徐震创作出现的新特点以及可预见的变化方向。在“皮毛”艺术衍生品商店中，开售按照《永生》系列原型打造的皮毛限量版小型雕塑《永生》；在“20岁”展上，徐震提出“艺术品套装”的概念，艺术品被做成如同化妆品套装的形式。可以多次复制的艺术品并不是创新的概念，而艺术衍生品也是博物馆艺术商店中常见的事物但作为套装呈现的艺术品在国内还是非常新鲜的形式。对此，徐震解释说：“‘艺术品套装是把创作的各类艺术品，根据不同主题需求进行组合，置于套装盒内，像策划的展览，更像思维的盛宴。”艺术家提出全新的概念，而解读的权利转让给了欣赏者。表面上看，艺术品套装以一种理直气壮的方式把艺术品直接以商业产品的方式进行了包装；但追索其内涵，刻意用产品的形式展示艺术品显然不等同于将艺术直接商品化，而更像是对艺术与产品二者模糊界限的反向讽喻，甚至可以理解为艺术以产品形式进行了可量化生产的狂欢。

合作与发展

不光是徐震本人“太会玩”，他的合作者也是圈内公认的年轻而又具有影响力的“高端玩家”。早在第二届Art021上，我们就发现了徐震与周大为合作创办“皮毛”艺术衍生品商店的共同亮相；而到了香港的“20岁”展上，K11的“少主”郑志刚加入了这个黄金二人组，形成了更为强大的艺术三人行。谈到与他们两位的合作，徐震的口吻透露着欣喜：“我们三人合作很愉快。我们除了各自的不同工作之外，对文化艺术都抱有巨大的理想和超强的执行力。郑先生的K11举办了非常多和高质量的艺术活动，给上海这个城市带来了巨大的文化活力。周先生的CC基金会和他个人在艺术领域的多元开拓的经历，呈现了顶级的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和对文化模式的各种创新。我们的没顶公司在创作、策展、媒体、市场等艺术产业的全方面发展中，逐步在形成—种独特、有趣而丰富的文化价值。”

当问及不久的将来有何新的项目和发展，徐震一气呵成的回答显示出艺术家和创业者共有的巨大热情，这段信息量极大的话如下：

“没顶公司在2015年还是有很多新的和大的动作。对于徐震个人品牌而言，在龙美术馆的个展之后，今年基本还有国内外15个个展和群展。没顶基金会也将在今年下半年开始启动。没顶公司和周大为共同创立的皮毛，在去年11月隆重亮相，得到了业内外的一致关注，今年也在紧锣密鼓的工作中，下半年会有大的动作！没顶画廊自去年3月成立之后，陆续做了几个艺术家的个展，也参加了国内外的几个艺博会，无论是业界反响还是销售来看，都有不俗的成绩。对于一个艺术公司创办的画廊而言，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也请期待我们接下去的展览。”

以公司这一集体的形式进行本应是个体化的艺术创作，以品牌化和商品化的方式经营或创作艺术品，没顶公司和“徐震”品牌早就成为了异乎寻常的存在；与志同道合的合作者共同发展，展现了他对未来蓝图的雄图大略。明天，我们是否能从由年轻一代走向中坚力量的艺术圈人物脚下，看到一片更为丰盛绝艳的艺术景象呢？就让我们满怀希望地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