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神思》中创作与时空之关系
2015-05-30朱姝
摘 要:在《文心雕龙·神思》中,刘勰突出了艺术想象的重要性,同时提出了创作与时空的关系。本文重点从文学创作与时间,空间的关系,以及作家对时空的创造三个角度,联系具体作品分析《神思》的时空观。跨越时空的“神思”扩大了文学创作的内涵,丰富了作品的艺术效果,是影响文学创作的重要因素。
关键词:文心雕龙;神思;时空观
司马相如曾言“赋家之心,包括宇宙,总览人物”[1],已有跨越时空,包举宇宙之意;陆机有云“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增添几分畅达自信,行云流水之感;刘勰又云:“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2],创作构思已然达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之境。早在西汉,司马相如就注意到创作者思维广阔,跨越时空的重要性,并列为写作的要求。及至《文心雕龙·神思》,与前人相比,对文学创作的想象构思与时空关系有了更加深入而具体的解释。
《文心雕龙》中的“神思”指的是在创作构思中,一种不受时空限制的自由艺术想象。“神”,大概指出了想象活动微妙,难以捉摸的灵动玄妙之感,思,则是一种能动地反映客观世界的思维及心理活动。“神思”既是创作的思维特征,也是创作的总纲。其特征是“思理为妙,神与物游”。《神思》特别关注了创作的时空观。“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一句,“思接天载”,点出了“神思”的时间体验。作者的构思想象可以自由地徜徉在无边无际的的思维世界中,千年万年的时间不再是不可跨域的鸿沟,流逝的时间不再遥不可及,反而能够重新流转,成为为作者所用的资源与财富。跨越时空的诗词,通常更能表现出作者博大的胸襟和关怀,带给读者奇特的审美体验。如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中写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东坡是北宋时人,故国神游追忆三国时周郎公瑾,英姿雄健,睿智卓越,风度翩翩,从容笑谈间曹军灰飞烟灭的历史佳话。今时今日,同一片土地,苏轼流连于此,思绪跨越千年,用古人事迹寄托当下之幽情,由此感叹人生如梦,前路坎坷,繁华不再,用超脱的态度来疏解苦闷,劝勉自己用豁达之心来面对人生。苏轼不仅能够“以意授予思”,还做到了“言授予意”[3],遣词造句贴切精巧,思理情怀皆在其中,言辞的“韵外之致”,留给读者想象,回味以及重新思考人生的空间。“视通万里”则更偏重于“神思”的空间体验。无论此刻作者身在何处,距离不能阻碍思维的脚步,正如开篇所说:“行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闕之下”[4],千里外的声音和物象,都能出现在眼前。如白居易诗:“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寒冷冬夜,白居易身在异乡,尤为牵挂故土。而诗人没有选择从自己当下感受出发来写思乡,反而跳跃到家中,描绘出亲人在深夜,应该还挂念着谈论着远行人的画面。时空被无限扩大,遥远的景象和声音都入诗人之眼、耳,精炼的表达,真切的情感让巨大宽广的时空都带上了温度,让人感觉到亲情的温暖和心灵相通的默契。无论是诗词本身的艺术还是它们带给读者的审美体验,都是“神思”融合浓缩了浩渺的时间空间,将意义凝结在话语之上的成果,“神思”的对创作重要意义不言而喻。
时空无限,时间是确认现在和当下的一种方式,空间往往随时间一同被认知。作者有本身所处的时间,而他驾驭时空的能力,往往取决于“神思”所能达到的高度和成熟度。面对这样一个主观精神,刘勰说:“夫神思方运,万途竞萌,规矩虚位,刻镂无形,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5]刘勰的创见在于作家不仅可以进行超越时空的想象,这种艺术虚构,还能在作家自己设定的,虚拟的时空中发挥创造,将自己的饱满的感情灌注于那个时空里的物象之上,融合诸多现实非现实因素,塑造出符合作家趣味和要求的艺术形象。以想象奇特瑰丽闻名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作者在月色湖光的照映之下一夜至剡溪,登山途中目睹“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之奇景。身处高山之中,闪电撕裂天空,仙府石门訇然断裂打开新的天地,显现出了仙人的华丽居所,诸神飘飘然而下。诗中不仅表现出壮阔雄浑的气魄,铿锵有力的声势和节奏伴随着画面同时浮现。作者围绕一场游仙之梦来构思展开,运用夸张的手法来描述幻想中的世界,塑造幻想中的形象,场面活灵活现,惊心动魄。在一个全新的完全脱离现实世界的时空里,精巧思维和笔法技巧汇聚的一瞬,实现了精神与外物的交游。更可贵的是李白的诗句千变万化却始终未越于法度之外,正是将“神思”运用得纯熟之至的表现。
刘勰在篇中还提出,“神与物游”需要“虚静”的心态,平静柔和地展开全方位的思考追寻,将无限的、活跃的思想内涵包蕴到心中。“积学以储宝,酌理已富才”,作家也不可忽略知识的不断更新和积累。功夫到家,才可不断缩小语言运用与欲抒之怀、欲达之意之间的距离,做到“博而能一”,提升整篇文章的品格。“神思”作为“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可以浓缩,超越,甚至创造时空,自由地翱翔于自然时空之上,强化了文学创作的审美价值和创作主体的能动性。作为创作之纲领,是艺术家创作的起点,也是谋篇的关键。
参考文献:
[1]向新阳,刘克任.西京杂记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91.
[2][3][4][5]刘勰著,周振甫注.文心雕龙注释[M].人民文学出版社,295.
作者简介:朱姝,女,山东大学(威海)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