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当代作品流行系列化？

刘晓丹

艺术作品的系列化，是指以多件单幅画构成系列，表现同一主题。

当代艺术市场中的系列化极为常见，从最抢眼的“老F4”和“新F4”可见其流行程度。在张晓刚的拍卖价前20件作品中，“血缘：大家庭”系列共14件、“天安门”系列共2件。在王广义的拍卖价前20件作品中，“大批判”系列共9件、“理性”系列共7件。在周春芽的拍卖价前20件作品中，“石头”系列共9件、“绿狗”系列共3件、“桃花”系列共3件。在曾梵志的拍卖价前20件作品中，“面具”系列共14件、“协和医院”系列共2件。方力钧、岳敏君、刘炜、刘野作品的系列化，也同样明显。

艺术作品的系列化，非当代独有。以多件单幅画表现同一主题的绘画形式，又称为组画，在油画、中国画、版画、壁画领域均有。早期组画多以历史题材、道德题材、宗教题材、传记题材为主，具体内容多来自赞助人的要求。比如最早的油画组画，是荷兰画家凡·艾克兄弟于1432年完成的《根特祭坛画》，为根特市长的定制，作品分里外两面，绘有先知、圣母、耶稣以及受胎告知、羊的崇拜等24个圣经故事。中国最早的铜版画，则是郎世宁等画家从1762年开始起草的《乾隆平定西域战图》册，为奉乾隆皇帝的旨意，绘刻了《格登鄂拉斫营》、《阿尔楚尔之战》、《平定伊犁受降》等16幅征战场面。

当代艺术的系列化，很多是作者的主动策略。中国当代美术较早引起广泛关注的系列化作品，是陈丹青的“西藏组画”。陈丹青1980年中央美院研究生班毕业，为与此前流行的巨型主题性“文革创作模式”拉开距离，想尝试小尺寸、无主题的作法。他到西藏用半年时间完成了《母与子》、《康巴汉子》等六件尺幅不到一平米的小画，回北京后又完成了—件《牧羊人》。他画多幅的—个重要原因，是打算其中至少有一幅能够入选，出乎意料的是，七幅画在拿出来的一分钟内，就被决定全部展出。“西藏组画”因为突破了数十年的规范，在毕业展上引起轰动，后被称作中国当代美术史的里程碑。

方力钧的“光头”是规模更为庞大的当代系列。方力钧从1988年开始画光头，是因为意识到“没有名气的年轻艺术家必须做最单纯、最强烈的东西”，只有靠冲击力才能给人以印象，而意味最棒、最暖昧的光头，可以造成很强的视觉效果。不久，光头为他赢得了“玩世现实主义”的头衔，其中最著名的《系列二2号》因为参加了1993年在柏林世界文化馆举办的“中国前卫艺术展”，并登上美国《时代》周刊封面，为他撞开了世界的大门。此后，在他的游泳主题、鲜花主题、云海主题、婴儿主题中，光头一以贯之，成为他的金字招牌。

当代艺术的系列化，很符合消费行为中的“刺激泛化”原理。刺激泛化，是指类似的刺激往往会引起类似的条件反射，刺激的相似度越大，泛化程度越强。在商品促销中，应用该原理可制定“家族品牌策略”和“品牌延伸策略”，即将企业的所有产品使用同一品牌，或在原有品牌基础上推出相关产品，前者如三菱、通用，后者如海尔、宝洁。尽管同—公司或同—系列产品之间质量差异巨大，但两种策略都可以使消费者从它们的名牌产品得出联想，从而对其他产品产生信任。并且，企业全力推销单一名牌比分散精力于各个产品，可以事半功倍。

对于中国当代艺术的“家族品牌”，市场相当买账。在中国当代油画市场勃发的2007年，陈丹青“西藏组画”中的《牧羊人》以3584万元成交，创个人价格新纪录，“西藏组画”的变体画《进城》、《康巴汉子》、《情人》、《母与子》等，同样价格不菲。而方力钧在光头登上《时代》周刊封面的1993年，他的一幅画卖到了一万美元，至今的数百件上拍作品中，几乎全部为光头。至于“品牌延伸”，最明显的是岳敏君、方力钧、王广义等在各个系列的油画品牌打响后，都不失时机地将类似的主题蔓延到雕塑、版画等领域，它们同样取得了可观的市场价格。